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說話。所有的人,都臉色嚴肅,認真地聽着。
“你們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發給你一個月用度的乾糧和銀錢,你另謀高就。去別的農民軍隊伍也行,還是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地再當一個普通人都隨便。”
胡廣說完這第一個選擇的時候,就看到不少人互相看看,臉色表情不一,好像有意動但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於是,他又大聲宣佈道:“你們可以放心,我胡廣說過的話,潑出去的水,絕不會反悔!”
還沒等廣場上的人有反應,在站臺下的胡漢三就大聲地喊道:“公子,第二個選擇呢?”
所有人一聽,原本想說話的都閉了嘴,看着胡廣等他說第二個選擇。
胡寬就在臺上最右邊的牆壁處,剛好能擋着風的地方坐着。他在此時微微搖了搖頭,有點無奈地看着二弟。
昨晚商量的時候,按照自己的意思,根本就不需要說這個。想跟着也好,不想跟着也好,既然上了這條船,就別下船了。
要知道,眼下的人已經這麼少了,要是再走一大批,還怎麼鬥得過官府?
可二弟要堅持,他說了理由後,胡寬最後還是同意了。
這時,又聽胡廣在臺上中間大聲說道:“第二個選擇,就是相信我胡廣,願意跟着我幹。能不能最後活到七老八十我不能保證,但我能保證一點,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絕不讓你捱餓;只要我有衣服穿,就絕凍不到你。”
“我的原則,對於同伴,決不拋棄,也不放棄,同甘共苦,一起戰鬥!”
“現在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做出出自你本心的選擇!”
胡廣說完之後,就轉身向臺側走去,和大哥說話去了。
這個選擇關係到以後的日子,可以說是重要的人生抉擇。不管男女老少都不傻,他們心中馬上開始衡量了起來。
原本聽到第一個選擇,頗有意動的一些人,聽到胡廣給出的第二個選擇,特別是他保證說決不拋棄,也不放棄的話時,馬上想起了之前王嘉胤拋下他們逃走的事。
還有王嘉胤自己大吃大喝,他的心腹家丁也能大魚大肉,而他們這些普通人則每天只能吃一點。等等類似的事情,還有好多。
人和人還真不能比,只要一比,就會發現差別好大。
他們發現胡廣簡直不要好太多,有的人甚至想,跟着這樣的首領,就算是去死,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四小還在人羣中現身說法,講述公子的仁義,原本必死的他們,自從跟了公子後,活得有多好。
胡漢三聽着四小講得起勁,就去看王黑子,以爲他也會講述他的經歷。卻沒想王黑子只是低着頭,彷彿睡着了一般。
這讓他很不滿,不過眼下也不能過去說黑子,只好自己開口,大聲講述着公子在延安府遇到叛徒出賣後,是怎麼機智勇敢地與官府鬥,與叛徒鬥,又怎麼不顧自己的危險去救大牢中的王黑子。
聽到四小和胡漢三以及其他一些人在講述胡廣的好時,只要有良心的,一般都能想起自己所見到的胡廣的好,也跟着說了出來。
一時之間,整個廣場上響起一片“嗡嗡嗡”地聲音。因爲天氣的寒冷,嘴鼻中呼出的氣,差不多都要籠罩住整個廣場了。
在臺上一側,胡寬輕聲問胡廣道:“二弟,你擔心麼?”
畢竟,還沒有那個山頭能像胡廣一樣,會真得放手下人走,並且還要給錢糧。
“有什麼擔心的,如果那些不堅定的人想走,那就趁現在早走,這是最巴不得的事情。大哥你不知道……”胡廣說到這裡,講出了後世的一句至理名言,“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如果留下來的人能一條心,我都能省不少事!”
胡廣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官府對付農民軍的一條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分化瓦解,光是招安這麼一手,就能讓很多農民軍分崩離析。
他雖然不知道明末農民軍隊伍的具體情況,可他相信,肯定有不少人不願當所謂的“賊人”,希望能洗白的。
自己現在開出的條件,估計能讓一部分這種人早點顯身。而只有那些對官府死了心的人,在這條路上才能走得更遠。畢竟未來的日子,會是非常艱苦和危險的。
而胡寬聽着二弟說那句名言的時候,回想起自己在軍中的經歷,想起和蒙古韃子的歷次戰鬥,不由得很是感嘆。
對付外敵的時候,真得不怕敵人有多厲害,就怕自己這邊的人拖後腿啊!
差不多到一炷香的時間,胡廣又出現在看臺中間位置,提着自制的擴音喇叭,大聲地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想離開得請到臺前左側的空地來。”
原來這片空地就是爲了給離開的人準備的,不少人到了這時才恍然大悟。
不過廣場上沒有一個人動,許多人好奇地東張西望起來,想看看有誰想過去。
“你們放心,我說過得話絕對算話。之前其實已經有過一次先例的,你們要是不清楚的,可以問問別人。在府谷起事的第二天,有些人就想要離開,我拍了胸脯可以保證他們領到錢糧離開的。”
聽胡廣這麼一說,有不少人想了起來。那次的事情,好像胡廣還和原頭領不沾泥起了衝突。據後來的小道消息說,王嘉胤大頭領也很不滿意胡廣的做法,可胡廣還是堅持做了。 Www✿тт kдn✿¢ ○
有了這個先例在,終於有人動了。是來自看臺右側隔離繩那邊的一個年輕人,他畏畏縮縮地走了出來,低着頭,沿着看臺前沿,走到了左側的空地上。
有他帶頭,又有一些人跟着動了。臺上的胡廣不動聲色,也不發一言,可底下不少人就開始說他們了。
“要不是胡廣兄弟帶着我們打贏了尤世祿,命都沒了,你就好意思走?”
“沒想張三你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我算是看錯你了!”
“李四,你要敢走,我們以後就絕交!”
“……”
在譴責聲中,終於有四五十人走到了空地上。這些人中,大部分是年輕人,很多是來自右側隔離繩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