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彌散,轉瞬不見。
睡在屋內牀上的秦芳眼皮子微微顫了一下後,就腦袋偏轉了一些,像是失去了意識那般的耷拉着。
房上的瓦礫則一片片的被掀開,將那一個小小的洞,慢慢的擴大。
“什麼?你是說,這個管子是扎到我弟弟他腦袋裡的?”就在秦芳屋頂被開發大洞的時候,韓家男人正激動的看着姬流雲。
他只是好奇弟弟腦袋上的管子是什麼東西,卻沒想到藥王給他的答案如此令他震驚。
“對,在裡面。”姬流雲看着屋內瞪眼的三人,費力的解釋:“那個管子好像是什麼清膿腫的,反正她放進去的,還交代了,不可以碰,不可以亂來,還說兩個時辰後要幹什麼,總之還有很多的麻煩事,若不按照那個來,他大約會死。”
“你說這東西,是郡主放進去的?”甄暉驚訝的看着姬流雲。
“對,我只是幫忙而已,一切都是按她的意思來的。”姬流雲一點沒含糊的言語,這下甄暉直接是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惠郡主會醫術,他來時,只是聽到她能救人,而這位偏偏死了,他就有負所託不說,自家和卿家又已危險旦夕,故而他也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畢竟從知道韓文佩死了起,他就已經五臟俱焚的想要趕來,可偏偏新帝又給了他事情做,令他抽不開身。
而好不容易弄完了,趕來給他送葬,他都覺得已到了末路。卻聽到能救,他又怎麼會不救?
但到底他是以爲藥王纔是主力。因而什麼開顱的,他都顧不上了。可現在藥王卻說,人家竟是個幫忙的,一切都是照着郡主的意思來,他就徹底的不淡定了。
怎麼淡定?
十幾年裡,打眼掃着的羞澀小丫頭,見了他,早就躲得不知道去了哪裡!
彼時她出嫁前,卿嶽還曾過府請他去給這丫頭教導一番,想說做個指點。他那時考慮和卿家的相近,也沒推託,可他才邁步要往她院落去,就聽說側王妃說她被禮教嬤嬤說的竟掉了淚,頓時就失去了興致。
“人有脊骨,方能頂天立地,即便屈就,也總能是能伸能直的,令愛明明金枝。卻偏生懦弱,看不見你卿家傲骨,只會流淚,我就是給她說教上一年。也是無用,還是免得了這口舌,更免得你欠我人情吧!”
此時此刻。他還能想起那日他同卿嶽的言語。
但誰能想到,大婚之日。忽然懦弱的惠郡主立時像變了個人一樣,傲骨錚錚的仿若當年的姜王妃。那不屈不撓,一點都不受氣的模樣,讓他頓生好感。
然而他也感覺到,危機被提前引爆,急急的叫人送了帖子去卿家,想要保住這丫頭,卻不料,天已變,竟是什麼都晚了。
而今日,惠郡主在殿前的身姿,讓他動容不說,更讓他相信,卿家並未就此坍塌,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還有這麼一位爲了孝,寧可背罪的奇女子,他堅信,卿家有路!
可是,老天爺卻給他的驚喜太大了,大到這位惠郡主竟然還懂醫術,這就讓他疑惑不解。
畢竟,醫術絕非生下就會的本事,除開天賦異稟的先天優資外,這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日去學去背去醫,方能出師,可她不過年歲十六而已,又不是醫治個頭疼腦熱的背方子,反而是用這等沒見過的古怪法子醫人,這就讓他立時覺得,不太對了。
“我問你!”忽然的那韓家男人轉頭盯着身邊婦人:“你看到郡主把那個小子救活了的?”
“哪個?”
“就先前死了的那個!”
“對啊,那仵作來問我小叔叔可有先天不足之症時,我詫異他爲何如此問,他說小叔叔有了氣息,可能有一線生機,郡主叫來問的。”婦人急急言語:“我當時挺害怕的,畢竟從外面看上去,像,像是她吸食了人腦,可聽到小叔叔的症狀能被她斷中還是好奇,結果一進去,就看到沒那麼可怕,那小子不但有了氣,小叔叔也有了氣,而且她也說的中……”
“我問你,那小子的頭上,可有這樣的管子?”
婦人搖了腦袋:“沒有,而且那小子的頭髮,都是在的。”
“那爲何都是開顱,我弟弟的卻不一樣?”韓家男子自言自語的轉了一個圈,快步來到了甄暉的身邊,衝他一個鞠躬:“甄老先生,您爲當代大儒,還請您賜教,這等古怪之法,我弟弟他,他當真有救嗎?”
甄暉抿着脣的捋了一把鬍子:“我不是醫生,斷不了這個數,但你弟弟他本來就已經是那樣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韓家男人聞言,便是臉色煞白,而姬流雲一見他這樣立時開了口:“你這人真奇怪,人家不肯救的時候,你一個勁兒的求,好不容易人家肯救了,你又疑心別人,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救治之前郡主就說了,這人救活的機率有多低,你還是義無反顧的,這會兒卻又如此,哎,人心最是骯髒,下次遇上你這樣的人,我是堅決不救了,免得出力不討好!”
他一席話立時噎得那男人言語梗塞是面色升起了羞紅,而甄暉聞言則是眨眨眼:“藥王說的對,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郡主只要盡了力,我們就自是要感謝的。”
“我也不是說不信她,我就是怕她惱我先前言語,害我弟弟嘛!”韓家男人此時羞憤辯解,姬流雲聽他這般言語,當即白他一眼,走過去言語到:“害你弟弟?害你弟弟要把她自己累成這樣?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
當下姬流雲非常激動的把手術裡的小心翼翼與各種困難講了一遍,而後才衝着那韓家男人一指:“就在剛纔,山匪來襲之時,大火燒屋,她都爲了救你弟弟而不肯挪一步,更和我說,要不就不救,要救就不能暫停,不能放棄!如果她要害你弟弟,剛纔直接走人不就是了?”
韓家男人聞聽姬流雲這麼說,立時羞愧的低頭擡手朝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巴掌:“是我不好,誤會了郡主。”
“哎,真是什麼人,什麼性。”姬流雲見狀嘟囔了一句便是忿忿地去了一邊,從窗前向外往,可這一望的,就發現,守在門口的寇老狗,竟然倒在了地上。
“不好!”他驚叫一聲,立刻邁步跑出門外,幾乎是一溜煙的就衝進了秦芳睡着的屋內,而一進去,他就傻了眼。
因爲此刻,秦芳竟然身子以非常詭異的姿勢與一個男人摟抱在一起。
不過,更準確地說,是這個男人俯身的被秦芳直接騎在身上的壓在了牀上,但是他的臂膀卻被秦芳從後方死死的抱着,而後她人完全是睡着一般的向後仰着,而這個男人擡起着的腦袋,則是正衝着他雙眼憋脹的圓瞪不說,那張開的口裡正流着長長的涎水與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