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江城,位於東碩南部,離東碩都城有八百里之距,但卻和蒼蘊曾去過的仙門很近,只有半日的路程。
所以這一次他和邢思思成親的地方纔被定在此處,而且因爲這地方恰是兩條江水匯合爲一江之地,因此不但城如其意,也是想給女兒討個好彩頭,兩人合二爲一。
姬流雲風風火火趕到這裡時,整個合江城熱鬧非凡,大街小巷的客棧都已滿員,不少人沒有地方住,最後只能借宿民宅,皆是爲了給劍盟捧場,給刑天面子,給蒼蘊和邢思思的婚禮道喜。
因爲秦芳的鐵騎給力,姬流雲不但沒有滯後,反而還提前了十日到了。
只是他卻不敢貿然去找蒼蘊,因爲要見蒼蘊很可能就會見到師父刑天,那麼他私自把生之力過給了別人,這可是大錯,師父一惱之下,劈死他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滿城的轉悠,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屬於他和姬流雲才能看懂的符號,已表示他的到來,以及他的落腳之處。
一晃三日過去了,姬流雲每天都會頂着一身和乞丐換來的破皮爛襖臭氣熏天的坐在鬧市的街頭。
他的腳邊擺着一副破爛的棋盤,上面黑白兩色雲子只得數枚卻是絞殺之態。
三日裡,他就是一個考絕殺盤來轉飯前的乞丐,他希冀着蒼蘊的出現,可是迎來送往許多人,他銅錢都愣是賺出了四吊了,蒼蘊也沒出現。當然,這棋局也始終無人破解的了。
板着指頭算着日子相近,他心頭不免着急,更納悶着是不是蒼蘊被師父給囚禁了?要不然怎麼還不現身呢?
正在猶豫之時,忽然一個女子蹲在了他的攤子前。
姬流雲想着師兄的情況,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女子放下一子時,他才驚愕的看向那女子。
略顯蒼白的臉上,眉目柔和明媚,此刻放下一子便挑戰似的看着姬流雲。
姬流雲二話不說挪了一枚雲子,那女子立刻便移動了一枚,當下姬流雲的心就砰砰跳了起來,他故意放下了一個錯字,此刻對方只有安心吃了他的雲子,便是贏家。
可是那女子卻像是對他放下的雲子視而不見一般,自顧自的又在別處也放了一枚。
“姑娘是……”
“送藥的。”女子說着擡頭衝他一笑,立時姬流雲覺得她的笑容有那麼一絲的熟悉,而此時女子說到:“該你了!”
姬流雲立刻抓了一枚雲子落入盤中,霎時成個盤局就變成了大龍將合之態,這下女子似遇上了難題,偏着頭,手繞着發,全然以是思考狀,而姬流雲迅速地掃了四周,便發現這女子身邊只少有十個都是江湖高手。
“他出不來。”女子一派思考狀的咬起了手指頭,但也在此時,低聲言語:“我爹把他鎖起來了。”
姬流雲心頭一顫,霎時明白他爲什麼覺得這女子笑容有些熟悉了,敢情她像的是他師父,她是他師父的女兒,她就是邢思思!
“你……”姬流雲有些驚異,女子卻伸手迅速的放下一子,而後似得意般地看着他:“想不到吧?”
一語雙關,姬流雲忍住激動,再放一子,立時女子又低頭陷入了絞盡腦汁的狀態,卻是與他輕聲言語:“你走吧,我爹在這裡佈下了天羅地網,他要抓那個姐姐,若他看到你現身,也會抓你的,這是他讓我告訴你的。”
姬流雲一愣:“他既然被鎖起來了,又怎麼知道我來了?”
“因爲我每天都會在這個地方瞎轉,然後我發現一些多出來的符號,我當新奇的事情講給了他聽,他說只要肯幫他傳話出來,他就娶我。”女子說着伸手去放雲子:“走吧,你和那個姐姐都別來這裡,而且,走的越遠越好,不然我爹會找到你們殺了你們的。”
一子落下,姬流雲敗象已顯,這棋已經沒了下頭,可是他不管,照樣放了一顆雲子,留了邢思思。
“怎麼,我說的還不明白嗎?”
“明白,但我有兩個事不明白。”姬流雲輕聲嘟囔着:“一個是我師兄怎麼會被鎖?”
“他被我爹發現他試圖算計我。”邢思思說的很坦然:“我本來應該是昏迷不醒的,那麼他的計劃就不會落空了,只是,我爹爲怕我吃虧,偷偷過了二十年的功力給我,這二十年功力,不能打架也不能傷人,但卻可以強我病體,於是,我沒有昏睡,所以他得娶我了。”
“然後?”
“然後……他拒絕了,他說,他喜歡那個姐姐,他想娶的是她。”邢思思說着低了頭,手指扒拉着她手邊的雲子:“我爹大怒鎖了他,給他三個月的時間反省,但也因此一直在找那個姐姐,試圖要抓到她,殺了她。”
姬流雲聽了這話,脣緊緊抿着。
“你第二個不明白的是什麼?”邢思思輕聲問着:“是我爲什麼要幫他傳話嗎?”
姬流雲輕笑了一下:“這個不用問,我知道答案因爲你喜歡她。”
邢思思的臉上一紅:“那你要問什麼?”
“我想問,你分得清喜歡和愛嗎?”
邢思思聞言一愣,當即不言,姬流雲反而自己開始收了雲子,口中念念:“愛比喜歡更深,是因爲它需要剋制,更需要成全,你再喜歡他,他不喜歡你,你守着他一輩子,也不會開心,因爲他不開心。可若你放了他,讓他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雖然你並未得到,可是看到他會笑,會過的幸福,你也會開心。”
“可是你沒有得到啊?”
“不,我得到了,我得到了大愛,這比喜歡更深。”姬流雲說着站了起來:“謝謝你。”
姬流雲當下拎着那些爛家當,走了,就想一個乞丐被拆穿了棋局一般不得不換個地方再掙錢。
邢思思站在那裡怔了怔,轉身而去。
一日後,姬流雲的棋攤子又在老地方支起了,當百無聊賴的邢思思在街頭轉悠看到他時,甚是驚愕,而後她甚至顧不上掩飾,就直接衝到他的攤子前:“你怎麼還沒走?”
“我爲什麼要走?”姬流雲揚着頭看着她。
“你不走難道等着被我爹抓嗎?”
“抓就抓吧,能被師父殺了,我也沒什麼遺憾,畢竟,我的命也算是他撫養大的。”姬流雲說着笑了笑,當即擡手就要扯去頭上的破爛草帽,可邢思思擡了手:“別!”
姬流雲眯着眼看她:“怎麼,不想我死嗎?”
“你要死了,怎麼換他出來呢?”邢思思說完快速地說道:“明日申時三岔河口第二個橋頭”
她說完這話不等姬流雲言語,便是一腳踢上了姬流雲的棋盤,而後指着他說到:“要擺,換一個我解不了的再說!”說完便是揚長而去。
那一瞬間,姬流雲能感覺到七八處都有殺氣騰起,但是他沒有立刻對應的逃跑,反而嘆息搖頭着把雲子棋盤的收揀了,而後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像是遇上了晦氣一般的轉身走了。
殺氣慢慢地消散,當他一身髒兮兮的躺到土地廟門口睡覺時,那些跟着他的人才徹底消失,顯然到了此時才覺得,他就是一個臭要飯的。
翌日,當邢思思帶着那些保鏢轉到了三岔河口的第二個橋頭時,她沒有看到乞丐,也沒有看到預料中的姬流雲,這讓她一時有些錯愕,想着他竟然失約是不是出了事。
而這個時候,六七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打着花傘,抱着琴架,箜篌的說笑着從她的身邊走過。
“上船。”她聽到了兩個字,回首時,那六七個女子正扭着身子妖豔的往河邊上停着的畫舫上走。
邢思思眼一轉,就在河邊上勾勾樹枝,摘摘樹葉,待到那畫舫解了捆繩,開始收木板了,她忽然開了口:“姐姐們,聽你們一曲要錢嗎?”
畫舫上的女子們,當即笑得呵呵,有人衝着她招手:“你若是個男人,我們要錢,你一個小姑娘的,不要!”
邢思思當即笑着是撈裙就跑上了畫舫,往裡面一坐,船伕就收板的讓畫舫順着江面慢飄。
這下那些本在岸上的保鏢,自是見狀想要跟上去,不過看到畫舫只是順江慢飄,又想到小姐不喜他們跟着,便乾脆就在河對面慢慢走着,聽着那裡面是曲調悠揚,女子鳴唱。
此刻,畫舫裡,唱曲的,彈琴的,撥絃的,各自忙活,還有幾個說笑的歡聲笑語不絕河岸,大有秦淮花月夜的風範。
而在她們圍住的當中,一個看起來嬌媚的女子手持一併竹扇在她們當中輕盈起舞,卻實際上在和邢思思輕聲言語:“你打算怎麼換?”
邢思思驚愕的看了看周圍,顯然不認爲這麼多的眼睛耳朵在此是說話的好選擇,而裝成了青樓女子的姬流雲則是邊舞邊言:“不用擔心她們,六年前我只好了她們一個樓的花柳病,她們都欠着我的債呢,今日便是還債,你只管說就是。”
邢思思聞言眨眨眼,而後才說到:“既然你相信她們,那我就直說了,那地方只有我能進去,也只有我有鑰匙,我若直接放了他,只怕要不了一日,我爹就會發現,所以,只有你去換他出來,拖得一日是一日,至少讓他跑的遠一些,或許倒有機會逃掉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