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跑去哪兒了?我們找了你一整天都沒找到!”聽到外面下人喊着大小姐回來了,坐在屋裡本詢問查找結果的卿海立刻就起了身奔了出去,便看見秦芳被幾個人簇擁着向自己走來,當即發問。
“哦,昨夜一時無眠四處遊走,不覺走到天亮,恰已到海龍國界標前,乾脆過去和那海龍國的皇子談了談。”秦芳不好意思的朝着卿海一個欠身:“臨時決定沒能和族中人知會,讓你們擔心了,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秦芳選擇了撒謊,雖然她知道這樣可能會讓人覺得她未免太隨性草率了些,但總比被人知道她被人擄走了強--她倒不是太擔心名聲所累,畢竟她已經沒什麼名聲了,她擔心的是,自己會成爲卿家的“恥辱”。
秦芳直白的道歉和欠身,讓卿海一時難以責怪,跟着他的那些人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人家是大小姐,是拿着族令回來的宗主,就是給你不解釋,你也不能置喙什麼,何況人家還這麼道歉,所以大家多少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談?不知道大小姐和海龍國的皇子大清早談到現在,談出了個什麼結果?莫非人家真給你珍珠和魚?”
此時屋裡唯一一個臉有不屑的,便是那日裡被秦芳兩句話噎回去被罰去了祠堂下跪的五叔,他看着秦芳出聲詢問,顯然覺得她這個藉口太荒唐。
單槍匹馬去人家地界上談?
不說她啥都沒的,對方就能讓她見到海龍國皇子是多麼的走大運,只一談一個白天,從清晨到日暮的,就讓他覺得這藉口是漏洞百出。
是以,他出言諷刺的詢問,衆人看他一眼。也都紛紛看向了秦芳,好似既然有人樂意挑出來,他們也不怕看戲。
秦芳扭頭看了一眼這位從她回來就連表面和氣都懶得維持的五叔卿濤。笑了一下:“珍珠和魚是沒有的,但對方已答應我。十年之內再不生事犯境。”
“什麼?”卿海登時被驚到,衆人也驚訝的面面相覷,倒是那卿濤當即發出一聲冷笑:“是嗎?不知大小姐是答應了對方什麼,叫人家肯答應這種事,莫不是我們卿家得辦喜事了?”
這話說的尖酸刻薄不說,還等於暗指秦芳與敖卓有了皮肉關係,秦芳聽的心中一怒。瞪向了卿濤:“五叔,你可是卿家人,不說你滿腹經綸,也是飽讀詩書的。這麼出言潑污於我,到底是欺我年輕呢?還是當我是外人?”
“我只是就事論事!”卿濤立時高聲強調:“若不然呢?人家憑什麼答應你十年不侵?你說啊!”
“就事論事那也是好好問話,如何像你這樣口裡藏刀?”秦芳當即看向卿海:“三爺爺,卿家的規矩就是這麼由着人出言污衊宗主的嗎?”
“啪!”隨着秦芳的質問,一直不出聲的卿海突然擡手抽在了卿濤的臉上:“沒規矩的東西……”
“爹?您怎能打我。我說的是事實!”卿濤也許沒想到自己的爹會當着衆人抽自己耳光,一時目色兇狠:“這種與人協商之事,她竟跳過我們,自己跑去交易,根本就是覺得我們礙手礙腳。末了還一談就成,誰知道她答應了別人什麼條件?”
卿濤怒吼着轉頭看向秦芳:“你說!你到底答應了人傢什麼條件?”
秦芳瞧看着卿濤那口沫亂飛的質問模樣,眼微微一眯:“我答應了別人什麼條件,你有資格知道嗎?”
“什麼?”卿濤瞪眼,秦芳已言:“我乃卿家大小姐,手持族令回來,不管我現在是否是族長,卿家也許依着規矩聽我號令!這是世代相傳的規矩!我與海龍國皇子協談之事,乃族中要義,豈能隨口而言?你問我就要答,莫非你以爲你是卿家的族長,是可以質問我的人嗎?”
玩身份,秦芳雖然是小輩卻偏偏有族令在手,卿濤再是她五叔也只有低頭的份,所以當秦芳這話一出來,他就有些嗔目結舌,而秦芳根本不給他發揮的機會,又言道:
“我尊重族內守業的三爺爺,也自知自己年輕,所以我不提族長之位,只願和三爺爺攜手一起讓卿家度過眼下幾道難關,更在未來不被欺辱。卻想不到,這族裡就跳出了輕我,欺我者……”
“大小姐……”聽到秦芳的話,卿海立刻言語要解釋,秦芳卻擡手製止,然後繼續說到:“三爺爺,你不必辯解什麼,我雖敬重你,但今日之觀,請恕卿歡直言:若你忌諱我的存在,真打算捏着族長的位置,還請直說,我會考慮一二,根本不必讓他出言攻擊我,這實在讓人看着噁心!”
秦芳丟下這話是轉身就走,但這話卻把卿海給激的身子一個晃盪:“大小姐,我無有此心!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知道,我相信像五叔這樣飽讀詩書的人,自然知道何爲忠孝,知道什麼是仁義禮智信,可如今他卻這般對我出言不遜,哼,這就耐人尋味了!”秦芳整個言語過程,頭都不回,說完了更是邁步向外:“談了一天,我很疲憊,所以我先回去歇着了,有什麼咱們明日再說。”
秦芳說完這話人已經大步離去,留下衆人都是嗔目結舌的立在那裡,而卿海的雙肩猛烈的晃動了兩下後,人便朝着卿濤怒吼着打了過去:“逆子!你這是要置我於何地?要我成爲卿家的不齒之人嗎?”
主廳的門外,一片亂糟糟,秦芳卻是充耳不聞的大步向前。
一直以來,她對於三爺爺的立場都是模糊不清的。
這個老人家看起來是站在她這面的,也說着規矩,明面上護着她,向着她,幫着她。
可是如果他是立場明確的,爲什麼她總能如此明顯的感受到反對?
反對者不給自己面子,難道也不給三爺爺面子嗎?
秦芳因此在今天看到卿濤第二次對自己出言不遜時。她立刻意識到兩個可能。
第一個可能,自然是像她說的那樣,三爺爺根本就不想讓權。但又不想讓自己被別人定性爲覬覦者,所以面上是支持自己。卻叫他的子孫們給自己難看,而後讓大家看到自己種種不好,倒最後就算他不將她逼走,只怕整個卿家也沒人願意追隨她。
第二個可能,三爺爺是向着自己的,然他膝下多年掌握着卿家族地的子孫卻不樂意,他們介意她的歸來。只想把卿家的權利交給他們信任與認可的人,所以他們不顧三爺爺的態度,用自己的不滿來讓她難堪,最後的結果也是一樣。要麼逼走她,要麼讓大家不信任她。
兩種可能,一種結果,都是吃定了她一個小丫頭回來,掀不起風浪。更吃定了都城卿家已經在她的身後沒有任何的力量。
這是事實,但秦芳卻不是個肯被人欺負的主。
所以她選擇了面對面的較量,所以纔會毫不客氣的直接點出第一種可能。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她就要把隱晦的東西都擺出來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若卿海是真的向着她的,是忠於卿家傳承規矩的。那麼自然會一串舉動,實實在在的彰顯他的決心,哪怕他可能已經按捺不住底下的力量,但至少也會堅定的表明立場,讓族人明白,他並無覬覦之心,那麼她的處境也並非身後真的無有一兵一卒。
若卿海沒有什麼強力的手段來彰顯他向着自己的力量,那麼至少她相信,今天她這麼直白的把問題暴漏出來,族人自己也會有個戰隊的選擇。
而卿海那時到底是虛與委蛇,還是乾脆亮牌翻臉,都無所謂了,因爲她可以憑藉輿論而趁機站在一個道德的制高點,誰叫她是被人覬覦的宗主呢?在這個禮的時代,一切悖禮的行爲,都是貴族們所不齒的。
這是秦芳的打算,也是她的行動,更是給予蔑視他的人最好的回擊。
她不怕輸,她不怕也許她會身後無有依仗,她怕的是自己若不會反抗,族人就看不到她體內從不低頭的傲骨!
她邁步離開了,身後打成什麼樣,那不是她需要關心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趕緊休息,在明天早上再想出一個藉口來,應付可能會再次出現的條件之問。
先前的詭異狀態可能耗盡了她的體力,回到海棠閣的秦芳,洗漱之後一倒在牀上,就呼呼地睡着了。
而主廳那邊,卿海也發了極大的脾氣,他正拍着桌子大喊:“家法呢?家法呢!”
“老祖……”有人縮着脖子無奈地捧出了藤條,卻離卿海隔着幾步之遙。
卿海一臉怒色,兩步衝上去抓了那藤條在手,轉身朝着跪在地上的卿濤就抽打在了身上!
“出言不遜!竟拿大小姐的名節來冷嘲熱諷,我,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卿濤咬着牙受了鞭笞,卻是一聲不吭!
“你的書都讀到了哪裡?你的禮又在何處?你怎麼能對她如此不敬……”卿海說着又是朝着卿濤打下,然而卿濤卻突然一擡手抓住了藤條。
“你……”卿海驚愕,卿濤卻盯着他言語:“我對她是不敬,可那又怎樣?難道爹你真打算把族長之位交給她嗎?”
“當然!大小姐是正源,族令又在她手中,這族長之位就等於已經傳給了她!我自然照規矩奉……”
“規矩!張口閉口就是規矩,規矩能讓卿家千秋萬代嗎?”卿濤吼了一聲一把扯掉了卿海手裡的藤條站了起來,目色通紅的看着卿海:“爹你可以罵我不孝,罵我不知禮,但我想告訴你!卿家是你手中的卿家,不是長房大哥手中的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