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秦芳的話讓三爺爺挑了眉眼:“你血浸婚書?你不是因爲品行不端而被皇家休棄了嗎?”
“歷史不但是贏家書寫的,也是所有掌握了皇權的人所寫的。”秦芳淡淡地迴應着,一句話就讓這位族爺爺意識到他得到的信息,是皇家修正後纔會放出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三爺爺聽着這樣的話,終於關心起事實來,秦芳當下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起因都提了一下,至於原主出現在林地裡的事,她乾脆的免掉了。
反正南宮瑞都能想怎麼改就怎麼改,她也能!
“……我與皇家斷了婚約後回府的路上,父親才把族令給我。”秦芳說着看了一眼早已雙眼瞪大的三爺爺,繼續言語:
“他給我的時候,都城裡還沒發生事變,但父親已經預料到先帝大行將至,卿家恐有危難,他給我,並非是讓我一個人獨活這麼簡單,而是希望,當卿家面臨危機之時,身爲嫡出的我,能代表家族正統的血緣安然迴歸,而後,有朝一日能將卿家重新變得強盛,以免卿家覆滅!”
嫡出,便是正統,雖然她是女兒之身,可如果庶子都被流放在外,她似乎也是卿家唯一能選擇的。
畢竟,這個時代,還苛求着血緣的正統與尊卑之序。
秦芳說完這些,就看着這位打量着自己的老者,目色愴然。
之後的事,她不用再多說什麼,因爲不管老人家聽到的是什麼版本。都城的卿王府。卿家最輝煌的一支。成就着卿家榮耀的一支,都已經變成了過去。
那些輝煌,已經支離破碎,顯赫的都城卿家,如今就只剩她一個女孩子立在這裡。
“那你……如何離開的都城?”
“三爺爺應該聽到最近都城有派人出來爲先皇與南昭祈福的吧?”秦芳當下又提及了這一路過來的事,以及父親在流放途中被太后派出之人給追殺的事,至於與曼羅拼毒的事,她沒敢多說。只說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旁人只會當她死了,而她則趁機橫穿了林地奔到了卿家族地。
她簡單的講述之後,三爺爺的臉上就已經是怒色滿滿。
“我卿家爲南昭付出諸多,只因南宮一家有帝王之心!豈料,不過三代,就如此一副豺狗之性!我卿家難道錚錚鐵骨早已盡失了不成?”三爺爺怒不可遏的拍桌大吼,秦芳見他一把年歲,爲怕他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出事,又趕緊出言相勸。
幾句話之後。三爺爺長出了一口氣,看着秦芳的目色也親近了許多。
“孩子。我知道你受了苦,只我聽着你能橫穿那林地,就已經覺得很不簡單,可我記得咱族人無人懂醫術,你怎麼又會給嵐歌治傷的?”
“哦,我醫術是跟藥王學的。”秦芳想都不想,就把一切源頭往姬流雲的身上推,話音一出來,三爺爺愣了一下,剛要在問話,卻是一串尷尬的咕嚕聲,以極其不滿的方式大聲的喧譁,抗議。
秦芳的臉上頓時出現一抹尷尬,而三爺爺所有的疑問都卡在了喉嚨裡。
很快,他揚聲道:“老莫,帶大小姐先去海棠閣安頓下來,弄些好吃好喝的給她。”
門外響起了一聲應諾,隨即三爺爺衝她言語到:“你一定又累又餓,去吧,先歇着,有什麼,我們明日在說,倒時,我也會把族中重要之人集中起來,給你好好介紹一二,認識認識。”
聽着三爺爺已經親近的言語,秦芳當即言謝。
她過於疲憊,也就不再撐着與之言語,當下就先告退着出了屋子,隨着那叫老莫的管家一路向西而行,奔那海棠閣而去。
屋內,一直跪坐在正中的老祖卿海撐身而起,他邁着步子慢慢的來到了那座銅馬的跟前,伸手輕輕地撫摸在了那馬蹄之上。
半晌後,他轉了頭,輕聲言語:“卿雲。”
立時先前的黑影如鬼魅一般來到了他的跟前,低着腦袋。
“去通知族中各位,明日午時直接去族中儀門,鐵劍山拜見族長。”他說完,伸手輕拍了下那馬蹄,可身邊的黑影不但沒給他習慣的應聲,更連動都沒動。
卿海愣了一下,扭頭看向黑影:“怎麼不動啊?”
“一個年級輕輕的丫頭,就能做族長嗎?”此刻黑影不滿的開口,竟然是個婦人的聲音:“就算她是族長的女兒,可您真覺得,憑她就能帶領我們卿家嗎?三叔,您當真老糊塗了嗎?”
不屑的言語,讓這位老祖的眉蹙了一下,人卻並沒發出反駁之音,好似習慣了這位時常以下犯上的口氣。
“說實話,我並不看好,雖然她聽來的確不簡單,但到底年紀太輕,又……哎,可疑心是疑心,規矩是規矩,族令都已入槽中,族地各家都能看到祠堂之光,明日必然依照規矩的來拜,我總不能壞了家族的規矩。”
卿海說着看了一眼馬腹中那個插入凹槽的族令,顯然是它的連通,才讓這間陰暗了十幾年的石屋再度燈火輝煌。
“別和我說規矩!您要扶她做族長,我沒意見,誰讓她是主家的骨血,是正統。可是,三叔,她是個女兒家,終有一日是要嫁人爲他人婦的,難道卿家還能做了附屬不成?難不成你以爲她能和我一樣,一輩子不嫁嗎?”
卿海聞言沉吟了一聲嘆了口氣:“卿雲,我知道你的犧牲,也的確不敢指望她能捨棄如此之大,可是,你大哥在京中遭逢了變故,如今他的嫡出女兒拿着族令來此,我總不能……”
“三叔,我並非是有別的什麼想法,我只是記得卿家的這個女兒除了滿肚子的宮廷教導外。根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咱們卿家好歹也是鐵騎之家。憑着一身馬背上的工夫爲皇家打下了江山。她如果要做咱們卿家的族長,最起碼也不能是個軟柿子吧?”
“卿雲,你的意思是……”
“三叔,我實話實說,咱們卿家歷代族長那都是得族中之人信任與肯定的,大哥當年雖然是繼承了大伯的遺志,但到底也是一身好功夫,且才識過人。所以我們也都認可他接替族長一位,如今她的女兒要想成爲族長,那也得能得大家的認可,否則,就算她拿着族令有又什麼用?難不成您以爲咱們族中那些浴血奮戰保家守業的人,會效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卿海皺眉的點頭:“的確,咱卿家都是硬骨頭,沒有本事,的確難以服衆,所以我纔想要明日拜鐵劍山。幫她籠絡一下人心……”
“三叔,你糊塗啊!族中這些年。可都是咱們再守着,一面盯着海龍國,一面訓練着咱卿家的鐵騎兵,憑的不就是本事嘛。如今大少爺和大小姐可都是一身的好本事,深得大家的信任,你幹嘛不爲他們也求個機會呢?”
“卿雲,不可妄言!族中必須一心,不能有異……”
“得了吧,我叫您選強者就是生異心了嗎?難道您的兒子他就不姓卿了?”卿雲當即言語有些嘲色:“大伯一脈爲主,我們奉迎已是幾代,他如日中天,我們甘心輔助,如今他都敗落了,難道不是我們這些旁支崛起的時候嗎?”
“卿雲,你……”
“三叔,反正我話都和您直說了,您自己好生思量下吧,要不要抓着這個機會,讓咱們旁支也強大起來,您看着辦。”黑影說完是轉身就要走,但突然的,她又回頭說到:“還有,您可別忘了,這次卿家爲什麼遭災,還不是因爲盛家惱恨大哥娶了北武那個長公主嗎?你讓她來當族長,等於就是繼續着這段怨恨,和皇家爲敵,真的好嗎?”
她說完,走了出去,留下這亮堂的屋中,只他一人。
卿海抿着脣立在銅馬之前,眉,緊緊地鎖着。
……
“哥,你那佈局可真是妙極了,今天我依着你說的,召集了三位將軍,叫他們部署下去,他們各個對我是目露崇拜,說真的,我做了皇帝這些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這麼誠心誠意的崇拜我!”
奢華的密室裡,南昭之皇軒轅雲峰一臉興奮的衝身邊低頭看着帛書的兄長蒼蘊輕聲言語,眼裡全然是一派喜悅。
蒼蘊擡頭看了他一眼,笑着言語:“這世間弱肉強食,你讓他們看到了強大的心,他們自會崇拜你。”
“可是強大的是你不是我啊!”軒轅雲峰說着就抓向一旁的酒水要喝,結果蒼蘊伸手抓過,衝他言到:“不,我就是你,他日,你要稱皇稱霸,成爲這天下的霸主!”
軒轅雲峰點了頭:“哦,知道了。”說完他又衝他一笑:“哥你希望怎樣就怎樣好了。”
“這不僅僅是我的希望,也是父王與母后的期許……”蒼蘊剛說完,人便扭頭向外看了一眼,隨即丟開了雲峰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又拿信啊?也不知道是誰的信,每日裡你記掛的很呢!”雲峰笑着打趣,蒼蘊卻並不理他,只快步來到了密室的門口,此刻那裡一個黑衣女子已經跪在地上,手裡捧着一卷剛剛取出來的帛書。
蒼蘊伸手拿起,便是返回了密室,石門關閉,黑衣女子一臉笑容的以鬼魅之行隱於夜幕。
她相信,今天主人的臉上,一定又會有些歡笑。
可是,蒼蘊進到密室內,伸手打開了帛書之後,本以漾在脣邊的笑容立刻就收了。
幾息之後,他將帛書一把攥在了手裡,衝着軒轅雲峰便言:“我得走了。”
“什麼?”軒轅雲峰手裡的酒灑了一些在身上,他驚奇的看着蒼蘊:“不是說你要一直留下來陪我的嘛,怎麼又……”
“她出事了,我必須得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