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錦歡脣角冷笑,直接避開了他的攻擊,拽住一旁完全愣住的林淙,想要上去,而林淙眸光一閃,看了看站在上面的兩人,等着他們上去就將他們擊斃的兩人,眼角餘光看向那長草,他一咬牙摟住莫錦歡,朝下面滾去。
莫錦歡的身子完全被林淙護在懷中,兩個人的身軀很快便消失在長草之中。
那三人完全被莫錦歡的行動給驚到,想到剛纔莫名折損的同伴,下意識的以爲莫錦歡又在耍什麼把戲,可半晌過去之後,那長草平靜無波,根本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三人才遲鈍的意識到上了當。
“追!”
這是一處斜坡,已到初夏,草勢極好,兩個人這麼滾落了下來,草被壓出的痕跡極爲明顯。
莫錦歡躺在林淙的懷中,半晌頭暈眼花的感覺才散去,她試着站起來,可腳踝處卻傳來疼痛,她狼狽的坐在一旁,看向自己的腳踝,腳踝此刻腫脹如同饅頭。
該死,在這種時刻,腳竟然扭了!
莫錦歡忍不住低聲咒罵,眼角餘光看向依舊安靜躺着的林淙,林淙雙眸緊閉,修長的睫毛安靜的垂在他的臉上。
他怎麼還不醒?這斜坡很長,該不是不小心撞到哪兒了吧?
“林淙?”她使勁兒推了他一把,林淙卻依舊是連動都沒動,心中一慌,忍不住探向他的鼻息,鼻息氣息全無。
她面色一變,試着將林淙給扶起來,想要看看他身上究竟是哪兒受傷了。
而就在她的手剛摟上他腰的時候,她眼神一花,整個人被壓在林淙身下。
林淙平凡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鳳眸中光華絕豔,有着單純的愉悅,“你還敢說不說你的心中一點都沒有我?”
他看着她眼角的淚光,低頭吻去。
莫錦歡臉色通紅,一把推開他,“誰的心中有你啊!你要是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
她瘸着腳,心中又氣又怒,在這種時候,林淙還有心思耍着她玩!
看着她的背影,林淙臉上才露出一絲痛意,張口一口鮮血便吐出。
剛纔,他真的是痛的暈了。
耳邊,她着急的聲音傳來,才驚醒了他的神智。
如果他就這麼暈死過去,錦歡功力全無,若是遇到那三個殺手該怎麼辦?
他擦去脣角的血跡,不顧身上傳來的疼痛,快步追上莫錦歡,輕笑道:“你真生氣了?難不成剛纔你的淚是因爲我快要死了,才喜極而泣流出來的?”
莫錦歡不理他,可腳上傳來的疼讓她根本都走不快。
林淙看着她蒼白着臉,璀璨雙眸裹着水光,狠狠瞪向他,卻因爲那一絲水光,一點都不兇。
林淙脣邊的弧度越發的大了起來,擋在莫錦歡的面前,轉過身去,“上來,我揹你。”
“走開!”
莫錦歡纔不稀罕他背,而林淙也不以爲意,淡淡道:“若是待會兒那三人追上來,你總不能想着死在那三人手裡吧?”
莫錦歡抿着脣,看着眼前那高瘦的背影,林淙回首對她笑道:“即便是你想,我也不準。”
說完,他不顧她的掙扎,將她背了起來,此時他臉上的笑容散去,鳳眸因爲過於痛苦,而出現片刻的迷茫。
好痛,真的好痛。
剛纔滾下斜坡的時候,後背撞到石塊,疼得他幾乎恨不得立刻便死掉。
莫錦歡察覺到林淙的身子一僵,原本想要捶打他的手察覺到片刻他肌肉的緊繃,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樣。
想到剛纔他一動都不動的樣子,莫錦歡一愣,林淙難免真的受傷了!
她剛想着要下來,好好爲林淙檢查一下傷勢,林淙含笑的嗓音傳來:“你別亂動了。你這麼重,不知道除了我以外,還有哪個男人敢要你。”
沒有女孩子會樂意被男人取笑體重,莫錦歡柳眉倒豎,“你說什麼?”
她不知道此刻林淙沒說一句話,口中便不斷有鮮血流出,林淙疼得幾乎看不到眼前的路,可微醺般的嗓音聽起來依舊輕鬆,“小煞星,你太重了。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在重一點,即使是你以後變成了一個胖姑娘,我也高興。”
這話聽起來真是讓人一點都不高興。
莫錦歡氣的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聽着林淙悶哼一聲,也當是林淙因爲無法忍耐,而痛哼出聲。
一路上,林淙在怎麼逗莫錦歡說話,莫錦歡除了告訴林淙怎麼走,別的話一個字都不肯說。
莫錦歡對名揚山的地形極爲熟悉,從那兒滾了下來,也不是沒有好處,能更快的到達目的地。
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林淙胸前的衣服幾乎都快被鮮血染紅,他想着,他大概是支撐不住了。
“他們在前面!快追!”
莫錦歡臉色一變,急着跳下林淙的背,剛下來,卻看到林淙身上觸目驚心的血,“你……”
林淙一個字都沒有說,將莫錦歡的身子狠狠的推在一旁高大的樹上,他每說一句話,便有大口大口的血順着那薄脣中流出。
他將她的身子緊緊的摟在懷中,低笑道:“錦歡,不要說話。聽我說。我知道我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個累贅。你一直都想着將我這個累贅甩開。可我怎麼肯……”
他苦笑,鳳眸有着片刻的迷茫,低聲道:“不過這一次,你真的能永遠甩開我了。”
他輕聲在她耳邊道:“其實,那一晚你和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怎麼忍心強迫你,以後不要在想着沐卿沉了。試着將目光放在別的男人身上,比如靳如墨,比如……”我,最後一個字他沒有說。
鳳眸中有着絲絲縷縷的情意,像是無形的絲線一樣,牢牢的牽住了莫錦歡,莫錦歡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只有着林淙身上的血。
那樣悽豔的顏色,幾乎灼傷她的雙眸。他受傷了?什麼時候?他爲什麼要瞞着她!
“靳如墨心中一直都有你。你和他一向情意深厚,他以後肯定能夠好好照顧你。”
身後那三個殺手的叫囂聲,此刻都傳不進莫錦歡和林淙的耳中。
那三個殺手看着一個車伕樣子的男人將那小煞星緊緊摟在懷中,背對着他們,他們叫罵了半天,其中一個人道:“不管她在耍什麼把戲,咱們一劍殺了她,到時候有什麼把戲她都耍不出來!”
“你小子快閃開,要是想要活命的話,立刻便閃開!”
可他們說的話就如同耳邊風一樣,那車伕的身子連動都沒有動。
他們三人身手不算很好,剛剛他們老大莫名其妙死在莫錦歡的手中的陰影還在,一時半刻,三人都不敢閃開,只能不住的叫囂!
林淙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嗓音微弱不已,莫錦歡的眸子裡面有着驚駭——他快要死了!
三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眸中都看到驚訝,若是想到今日莫名其妙被暗算的大哥,莫錦歡向來最爲不屑使用暗器,而大哥卻是死在暗器之下。
在山路上,莫錦歡根本沒有和他們動手,反而抱着那個車伕滾下斜坡,剛纔他們叫囂了半天,莫錦歡都沒有動,難不成她是受了什麼內傷?根本沒有反抗的內力,所以才任由他們這麼叫罵半天!
不論莫錦歡究竟是怎麼了,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一次能夠殺掉她的機會。
三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狠狠砍向那車伕的背脊,尋常人在察覺到疼之後,早就立刻躲開,可是那車伕卻死死摟住莫錦歡,將莫錦歡的身子完全裹在他的懷裡。
“快滾!否則別怪老子下手無情!”
“大哥,既然他不閃開,咱們不妨將他刺成馬蜂窩,看到時候這小子閃開不閃開!”
“你快起來!”在聽到這三人的對話之後,莫錦歡從喉嚨裡面擠出這四個字,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捏住了一樣,本來以爲是吼聲,可是衝出脣邊的確實帶着哽咽的聲音。
林淙將嬌小的她摟在懷中,不準那三人傷害她一毫,從林淙身上傳來濃厚的血腥味薰得莫錦歡難受不已,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感覺到血的味道是那麼的難聞。
刀劍清晰刺破皮肉的聲音清楚的傳到兩人的耳中,林淙身子一顫,卻還是沒有放開他,他低笑道:“錦歡,你看即便是我沒有武功,可我依舊還是能夠護你的。”
他的聲音接近呢喃,莫錦歡恨不得自己的雙耳聾了,也不想聽林淙所說的話。
偏偏林淙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傳進她的耳中。
“蝕骨丹是瀲灩送來的,我知道你和沐卿沉之間有隔閡,即便是你痛死,你也不想要沐卿沉的解藥。”
“我費心找到瀲灩,一開始我也是害怕解藥被瀲灩動了手腳,我已經讓暗衛提前服用,暗衛並沒有事,才讓你吃下,我根本不知道吃了那解藥之後,會內力使不出來。暗衛也是過了片刻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內力消失。”
他想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夠將所有的事情說清楚。以後,他就沒有機會了。
即使是莫錦歡不相信他說的話,他也要說清楚。
他不想在自己死的時候,莫錦歡還對他一直都存有怨恨,還不相信他說的話。
至少他給自己爭取一次能讓她相信的機會。
“你不要說了……”
究竟砍在他身上已經有幾劍了?每一劍似乎都像是砍在她心上一樣,她寧可就這麼死在那三人的劍下,也不希望林淙能夠遭受這樣的痛苦。
一向有着淡淡鬆菊香氣的懷抱,此刻被濃重的血腥味道蓋住。
莫錦歡渾身都在發抖,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想要推開林淙,可是林淙的手臂卻如同鏈條一樣,她推不開,她沒有辦法推開。
林淙察覺到她的掙扎,他笑,滴滴鮮血落在她的臉上,他咳嗽一聲,每說一句話,肺腑,背脊傳來的劇烈痛苦,都讓他恨不得就此死掉算了。
他能夠聽得到錦歡壓抑的哭聲,那哭聲可是爲了他?
他心中快活,可心神陡然一變,若是他就這麼死了,莫錦歡心中肯定有他,可究竟是內疚,還是對他動了感情,他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了!
他不要她的心中對他是內疚,哪怕最後她恨着他也好,他也不要莫錦歡在想起他的時候,內心對他充滿內疚!
林淙眸中閃過一絲狠辣,不知何時背後的三人已經被出來的暗衛解決掉。
林潯,林淮,龍承澤都被眼前的發生的一切驚到。
都愣住。
而莫錦珍渾身軟軟的跌坐在地上。
那摟着錦歡的人腳下的青草幾乎被鮮血淹沒,她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上可以流出那麼多的血。
林淙使勁兒咬破自己的舌尖,身子軟軟的向下倒去,莫錦歡被他壓在地上,他低聲在莫錦歡耳邊道:“錦歡,其實那一晚我們沒有發生任何事。若是時間能夠倒回的話,我絕對會真的動你,哪怕你以後恨我。在車廂內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衣服上薰香,聞了那種味道,女人都會情動。你看,我就是這麼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