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場的林淙則低垂下鳳眸,他的眸子一直都放在錦歡身上,錦歡在聽到洛水帝的話之後,眸中的驚訝神色一閃而逝,若不是他一直都將注意力放在錦歡身上,只怕不會注意到。
可一直都看似心不在焉的洛水帝卻注意到了,這洛水帝不如表面上那樣看來昏庸。
他諷刺一笑,能在東越和西岐之間夾縫生存,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昏庸的皇帝?
秦夢冬臉色早就難看不已,看了莫錦歡一眼走到洛水帝身後,輕揉着他的肩膀道:“皇上,在洛水從來都沒有女帝出現,您又是金口玉言,可萬萬不能隨便開口應下。”
洛水帝昂首看向秦夢冬,同時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秦夢冬身子一僵,迅速想要將手扯開,可洛水帝卻一把抓住,將她扯進自己的懷中,伸手擡起她的下巴道:“皇后,你在擔心害怕什麼?難不成你真的以爲朕會將皇位給一個女子嗎?”
所有人看到這對帝后如此親密的神態,紛紛都低下頭,不敢擡頭去看。
莫錦歡心中默默的泛着白眼,若是洛水帝真的將洛水給她,她還不稀罕要呢。
“皇上,你別這樣。孩子們都在呢。”秦夢冬睫毛輕顫,脣角卻扯開一抹僵硬的笑意道。
林淙悠然開口到:“皇上,娘娘。你們可以當作我們不存在。”
莫錦歡暗地裡狠狠的瞪了林淙一眼,你都這樣開口了,這不是擺明咱們幾個在場嗎?還當作什麼不存在。
洛水帝低笑出聲,更是親暱的靠近秦夢冬,他似真還假的說道:“皇后,那咱們何方當作他們不存在如何?皇后,若是朕真的會將江山給一個女人的話,那人必定是皇后無疑。”
“朕願爲這如畫江山只爲博得皇后一笑。”
裡面暗藏的深意,饒是莫錦歡這樣什麼都不懂的遲鈍女子都能聽得出來,她心中納悶兒,若是父皇真對秦夢冬這樣深情,可爲什麼還又碰了一個又一個女子?
“皇上,臣妾身子不舒服。”許久,秦夢冬才緩緩開口道,她稍微用力推開了洛水帝,站起身來,低垂着視線道:“臣妾和珍兒數月未見,今日還請皇上讓珍兒留在宮中,陪臣妾一晚。”
洛水帝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眯起眸子看向秦夢冬。
林淙上前道:“皇上,娘娘,我和珍兒成婚以來一直都沒有分開過,若是今夜珍兒留在宮中,那我也要留下來。”
洛水帝斜睨道:“王爺這性子倒是有幾分朕的影子。那王爺和珍兒今夜便留宿在皇后宮中。”
秦夢冬身子一晃,莫錦珍扶住了她,她臉色看出來明顯慘白,她道:“皇上,臣妾身子不舒服,便先和珍兒下去了。”
“嗯,記着。朕今晚去你那兒。”洛水帝的眸子一直都放在秦夢冬身上,沉在燈光下的臉有幾分陰沉:“你準備一下。侍寢。”
皇后的臉刷的一下子白了起來。
莫錦歡和林淙暗暗交換了一下視線,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問。
她雖然不再宮中很多年,宮中的規矩她還是知道的。
侍寢這種私密的事,一般都是有掌事太監傳達下去。哪裡像是洛水帝這樣,當着衆多小輩便對皇后說,要皇后今晚侍寢?
難不成她剛纔看錯了?其實她那個老瘋子父皇根本沒有很疼愛秦夢冬?剛纔秦夢冬聽到侍寢之後,臉上閃過的羞辱之色不是假的。
看着她眸中的疑惑,林淙脣瓣微微勾起,他掃了一眼站在角落不敢說話的莫如風道:“皇上,那今晚刺殺之事該如何處理?本王希望皇上能嚴查此事,否則到時候丞相又說刺殺之事是本王暗中派人主使,本王怎麼樣不要緊。只怕到時候這件事會成爲洛水和東越之間的一個結。”
洛水帝站起身來,臉上掛着笑意,在此刻的洛水帝纔有一絲一國之主的威嚴,他伸手拍了一下林淙的肩膀,“王爺,你這話說的太過嚴重了一些。朕知道此事必定和王爺沒有任何的關聯。”
他利眸掃向站在角落的莫如風,冷哼到:“此事說到底是大皇子負責,要說脫不了干係,那也該是大皇子脫不了干係纔是。”
沐卿沉眸子轉了又轉,看到洛水帝眸光裡面的威嚴,心中已知無論他在怎麼想法子爲大皇子開脫,也沒有辦法將大皇子從此事裡面摘出來。
這些年來,他看似在洛水一手遮天,可洛水真正的君主終究還是洛水帝。
眸中的神色變了數遍,他漠視大皇子求救的目光,低聲道:“皇上說的是。一開始是微臣考慮不周,纔會誤會了王爺。”
聽完沐卿沉的話,莫錦歡心中冷笑,這纔是真正的沐卿沉,達不到自己的目的,永遠只會將無關緊要的人先推出去。
“大皇子辦事不力,讓東越貴客受驚不說,還想要污衊貴客。罰俸三年,以後宮中之事便交由三皇子負責。”洛水帝漫不經心道。
罰俸三年不說,若是宮中之事不再有督辦的話,那他豈不是連見父皇的機會都沒有了?若是父皇見不到他,又怎麼會想起他這個兒子?那太子之位豈不是離他越來越遠?
洛水帝看着大皇子又想要開口,他坐在龍椅之上,面上閃過一絲疲倦,淡淡道:“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們便散了吧。”
莫錦歡眨巴了眨巴眼睛,洛水帝剛纔還說要賞她呢?這麼一攪和,賞她的事兒似乎沒影兒了?
沐卿沉轉過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錦歡,你受傷了。便隨我回去吧。畢竟,那兒纔是你住慣的地方。”
莫錦歡一把甩開他的手,朗聲說道:“父皇,你還說要賞兒臣呢?父皇不能說話不算話!”
她容貌異常清秀,此時微微帶着撒嬌的模樣更是顯得異常可愛,這樣的神情讓洛水帝心中有些恍惚,這纔是一個孩子面對父親時該有的樣子吧?
他擡起頭,眸光也收斂往日的邪氣風流,有了一絲慈愛,道:“那錦歡你告訴朕,你想要什麼?”
“父皇,兒臣要從沐丞相府中搬離。”莫錦歡目不斜視道。
她到現在還感覺到剛纔沐卿沉到她身邊說話,林淙那火辣辣的目光。
七年前,沐卿沉向父皇請了一道旨意,說是他對她感覺投緣,讓她到他府中居住,而洛水帝也樂的答應。
用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幾次的女兒去籠絡一個少年臣子,他何樂不爲?
若是沒有他的旨意的話,只怕她一輩子都得呆在沐卿沉的府中,難保沐卿沉又去向父皇請一個什麼亂七八糟的旨意下來。
沐卿沉在聽到莫錦歡的話之後,脣邊一直含笑,走到洛水帝前道:“皇上,錦歡和微臣不過只是鬧彆扭就是了。錦歡在微臣的府中住了七年,若是公主便突然從微臣的府中搬出去,到時候唯恐公主的名譽受損。”
莫錦歡手握緊,她和沐卿沉相處了七年,怎麼會不知沐卿沉剛纔是故意那樣說的。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打算!
他就是故意這樣說,他在洛水權利滔天,父皇怎麼可能會爲了她,而去得罪於他!
沐卿沉對莫錦歡充滿怒氣的眸子視而不見,而莫錦歡氣的小臉發紅,這番模樣,落在洛水帝的眼中,正好和沐卿沉所說的話應對,他微微笑道:“錦歡,你和丞相相處了七年,丞相一直都對你極爲疼愛,纔會將你寵成這副性子,你還是跟着他回去吧。收斂收斂你的脾氣。”
莫錦歡在起頭上,沒聽出洛水帝的話裡面的毛病出來。
可林淙心細如髮,卻注意到了。
洛水帝似乎對於莫錦歡一直都挺關注,可爲什麼又認不出錦歡來呢?
莫錦歡眉頭皺了起來,昂首看向洛水帝,道:“父皇,你已經答應我了。怎麼可以反悔呢。”
沐卿沉則上前說道:“皇上,微臣也有一件事想要懇請皇上。”
這還是第一次沐卿沉對洛水帝用上懇請二字,他心神一動,明顯對於沐卿沉所說的話極爲感興趣,身子往前稍傾道:“難得聽你開口。講。”
“這麼些年來,微臣一直都和錦歡朝夕相處,微臣想要……”
沐卿沉的話尚未說完,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淙忽然開口截住了他的話:“皇上,君無戲言。您剛纔不是說答應錦歡的任何請求嗎?爲何會現在又改變主意?”
林淙這樣一說,洛水帝也不好在矇混過去。只得開口道:“錦歡,你拿定主意要離開丞相府嗎?”
剛纔沐卿沉的意思是想要求他指婚,將錦歡指給他嗎?
洛水帝看向莫錦歡,心中另有計算,沐卿沉能力出衆,勢力極大,只怕他壓制不了沐卿沉幾年。
若是將錦歡指給沐卿沉似乎也是不錯的主意。
莫錦歡道:“是。這麼些年來,錦歡在此多謝丞相的照顧。只是錦歡年紀已經不小,丞相也尚未婚配,總不好總是影響丞相的婚事不是嗎?”
莫錦歡似笑非笑的對沐卿沉說道。
而沐卿沉眸光一直都放在莫錦歡身上,眸中閃爍着絲絲縷縷的情意,“錦歡,你我這麼多年,我的心思你該明白。”
他什麼心思?他一直算計於她的心思嗎?
莫錦歡眸中閃爍着怒火,她早就該知道依照沐卿沉的心思,早就看穿他對她的心思纔是,可是他卻總是採取不迴避,不反對的態度。是以纔會讓她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爲他對她有意。
而現在,他又開始對她說這種話!
她當初是怎麼瞎了眼看上這種小人!
林淙漫不經心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那杯子,淡淡道:“皇上,本王不知道在洛水是不是有這樣的規矩。反正在東越是這樣的。凡是一品以上官員都不得婚配皇室中的女子,因爲擔心到時候有了這利益牽扯,爲害朝綱。”
他這一番話,讓洛水帝心中一驚,看向了沐卿沉,他怎麼會忘記這點!
沐卿沉已經權利極大,在洛水國曆史也不是沒有駙馬成爲皇帝的前例,若是真的將錦歡指給沐卿沉,豈不是更加給他一個藉口去謀奪洛水?
可若是這麼直接拒絕沐卿沉的話,只怕也不妥。
洛水帝眸光閃爍,他微笑看向莫錦歡,問道:“錦歡,剛纔丞相的意思想必你已經很清楚,難道你執意要離開沐府嗎?”
沐卿沉手背輕掩飾了脣,傳音入密道:“錦歡,不要離開我。否則,你這輩子都無法擺脫蝕骨丹的控制。”
莫錦歡眼角餘光看到了沉默的林淙,就算是她答應下來,沐卿沉又怎麼可能會給她蝕骨丹的解藥?
林淙又慢慢開口道:“皇上,珍兒和錦歡感情深厚,錦歡曾經在心中更是三番四次提過對於沐丞相不過只是兄妹之情。”
說罷,他擡頭含情脈脈的眸看向莫錦歡,薄美的脣勾出一抹笑意。
瑞王爲何會用這樣的眼神去看錦歡?又想到剛纔瑞王直呼錦歡的名字,這似乎有些過於親密了?難不成是瑞王對錦歡一直都心存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