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真的失憶嗎?如果真的失憶的話,又怎麼會記得她?
林淙看着眼前的莫錦歡,那張異常清秀的小臉上掛着過於虛假的驚喜笑容,剛纔那雙大而璀璨的眸中閃過的那一絲冰冷,讓他心頭有一些發涼,那樣的眼神就像是定住獵物,隨時都會發動攻擊的毒蛇一樣。
弧度優美的脣微微一笑,他一把將莫錦歡嬌小的身子扯進懷中,低聲說道:“我要等的人就是你。”
那鬆菊一般的好聞香氣此刻又霸道的襲來,莫錦歡想到在洛水河上這人不擇手段的要指她於死地,她忍住一掌將這人要打飛的衝動,伸手摟住了他的腰肢。
她心中還做着另一番打算,剛纔尋歡樓的動靜鬧得這樣打,也沒有看到那尋歡樓樓主出現,而樓中的所有人似乎是爲瀲灩馬首是瞻,難不成這瀲灩是尋歡樓的主事?那他可知道蝕骨丹的解藥?
靳如墨護着莫錦珍上前,微微笑道,“看來大家都是舊時,這兒不是說話的地兒,瀲灩少爺你是東道主,不如找一個安靜的地兒,大家坐下來好好的敘敘舊?”
莫錦歡眼睛帶着一絲冷意掃過尋歡樓內的客人,這留下來的客人裡面只怕不只是有沐卿沉和秦孟冬的探子,平洲位於東越和洛水的邊境,也許會有東越的探子,肯定會很快得知今晚這個非歡便是東越的瑞王。
她貿然上去和林淙相認,看起來過於親密的話,只怕會東越的懷疑。
莫錦歡心頭閃過一陣惱怒,剛纔瀲灩說,林淙已經失去記憶,他的聲音很低,臺下的客人因爲害怕被波及到,是以都躲得很遠,無論林淙失憶的事是真還是假,只有他們臺上幾個人聽得到。
莫錦歡想到在船上,林淙的頭被橫樑砸到,狐疑的視線掃過林淙,他並未像是往日那般用玉冠將發豎起來,反而是用一根碧綠通透的簪子鬆鬆挽起,髮絲垂下,隱隱綽綽的能夠看到那白皙額上有着新的疤痕。
沐卿沉涉獵極廣,他曾經對她說過,人要是在受到重擊的情況之下,會造成腦海中有血塊,嚴重的情況之下,會讓腦力受損。而失憶是其中之一。莫錦歡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淙,那雙鳳眸一向幽深無比,讓人無法一眼望穿,而現在看來,那雙迷人鳳眸中漾着單純的驚喜,她心中冷笑,林淙這人一向善於做戲,不知他失憶是真還是假。
而此時莫錦珍怯怯的上前,拉住了莫錦歡的手,剪水雙瞳裡面閃爍的是驚喜,這樣的驚喜竟然和林淙眸中的情緒極爲相似,莫錦歡對莫錦珍溫柔一笑,心中很快便有了主意,朗聲說道:“王爺,你素來愛玩,丟下王妃跑到這尋歡樓來找樂子。找人冒充屬下不說,剛纔還眼神示意屬下和那人動手!”
這樣一說,在大家眼中她就是瑞王的一個小小侍衛,瑞王愛玩纔會讓瀲灩半坐她的臉,而她後面和瀲灩動手也是瑞王下的命令。
尋歡樓中的人一時間全部都喧譁起來,議論紛紛,看着那臺子上的絕世風華的男子,沒有想到那男子竟然出身這樣高貴!
聽那藍衣少年稱呼他爲王爺。在虹澤大陸,大大小小的國家有十個,其中最爲強大的國家是三個,東越,西岐,金碧皇朝。
看着那男子那顧盼風流的眉宇裡暗藏的倨傲高貴,一個名字在衆人心頭閃出。
這樣的風采,這樣*不羈的人不就是東越的瑞王嗎?
瀲灩側首看向非歡,該是林淙纔是,林淙臉上神色不變,他走上前,高瘦修長的身子微微彎下,在莫錦歡的耳畔輕笑道:“你說我是王爺,那我便是王爺。”
他和莫錦歡這樣曖昧親密的姿態落入衆人的眼中,尋歡樓內又很快便沸騰起來,就像是一滴水落盡了沸騰的油鍋裡,誰的眼光都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
要知道這東越瑞王風流之名已傳遍虹澤大陸,難道這王爺還男女不忌,這藍衣少年侍衛難不成還是他的男寵嗎?
可這王爺不是才娶了洛水公主嗎?
臺子兩旁各自過着一束紅燈籠,尋歡樓內明亮如晝,那燈線設在那臺子上的男人臉上,男人臉上微微掛着一絲邪氣的笑容,讓人心跳加快,卻也捨不得移開視線。
莫錦歡微微退後了一步,輕笑道:“王爺,您在胡鬧也總該有個限度不是?將自己置於這種地方,任您一向最爲看不起的下三濫的人指指點點,眼睛意淫,來滿足您的虛榮感,只爲了向世人證明您是全虹澤大陸第一美男子是嗎?”
莫錦歡這話說的很毒,完全影射林淙不過是一個喜歡胡鬧的草包罷了,還是一個非常喜歡自己容貌的草包。她這話同時也是試探,試探林淙有沒有真的失憶,如果他沒有失憶的話,斷斷不能容忍她這麼羞辱他。
看着莫錦歡眼中的快意,林淙站直了身子,眼神掃過那帶着面紗的女子在聽到衆人低聲判斷他是不是瑞王的時候,那雙剪水眸中驚喜褪去,全部被恐懼替代,她甚至微微超前面靠近了他一步,似乎是想要確定什麼。他低頭看了看兩人的距離,負手背後,高瘦的影子被燈光拉的極長,突然出手將莫錦珍拉近懷中,拿下了她臉上的面紗,他的動作沒有很快,莫錦歡完全有時間出手攔住他。
剛纔她已經自稱是林淙的手下,若是貿然出手的話,豈不是引起在場衆人的懷疑,畢竟沒有人會對自個兒的主子出手。
顯然林淙已經完全掌握這一點,那雙鳳眸中還帶着一絲幾乎是挑釁的笑意掃了莫錦歡一眼,現場衆人全部被莫錦珍的美貌怔住,他微微笑道:“本王不過是最喜歡和愛妃玩遊戲罷了,本王今日故意在這種地方掛牌子,就是等着你來將本王買走。本王知你生性害羞,從來都不肯承認你對本王的在乎,本王逼不得已才用這種法子試探你。果然,今日你沒有讓本王失望!”
所有人的心思全都放在林淙的話上面,看着那絕美男子懷中的楚楚可憐的女子容貌傾城,讓人忍不住呵憐,正式堂堂的洛水公主。
前兩個月洛水公主嫁到東越,看來這擁着洛水公主的男人就是那*不羈,任性妄爲,從來都沒有將人情世俗放在眼中的東越瑞王!
沒有人注意到林淙的視線其實一直都放在莫錦歡臉上,他口中的話其實是對莫錦歡說的。
莫錦歡冷厲的視線細密如針刺在林淙的臉上,哼,什麼失憶!這男人就是裝的!
靳如墨昂首笑道:“王爺果然是一個有趣之人!我和王爺真是感覺相逢恨晚,來來,咱們兩個今日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一杯!”
靳如墨看向準備開口的瀲灩,他微笑道:“瀲灩少爺,你放心,王爺既然留在尋歡樓內,那咱們一切都按照尋歡樓的規矩來。尋常客人請樓內少爺吃一餐的費用是多少,我就雙倍來出。否則,怎麼對得起王爺的美色是不是?”
靳如墨說完,便無奈的看了莫錦歡一眼,剛纔這番話都是這小妮子用傳音入密的法子傳進他的耳中。
瀲灩騰身起,紅色紗衣嫵媚動人,撿起地上的琴,嫵媚笑道:“那這琴也該算在靳少爺的賬上,您說是不是?”
莫錦歡看着這精打細算的瀲灩,想到今日尋歡樓內瘋狂的斂錢方式,這瀲灩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錢鬼,既然貪錢,那便一切都好說。
莫錦歡微微笑道:“這是自然。”
月彎如刀,緩緩西移,月光如紗給花木扶疏的園林披上了一層薄紗,顯得極爲靜謐。
花團錦簇的中央,有着不大的八角亭,莫錦歡一行人便坐在這八角亭之中,莫錦珍坐在莫錦歡的右側,隔着莫錦珍的是林淙,而瀲灩則是屈身坐在亭子上的長廊之上,一襲紅色紗衣在月下如同盛開的牡丹,格外的豔麗,而露出的那一截美麗鎖骨則白如美玉。
他手裡拎着一壺酒,含着水汽的眸子眯起望向幾乎恨不得把眼睛黏在莫錦歡身上的林淙,他笑道:“還好我沒有輕舉妄動,將王爺送進調教館內。”
每次有新來的少爺總是不願意去伺候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從踏進這尋歡樓之後,他們根本已經算不得是男人,不過只是讓人消遣取樂的玩意兒。
擔心得罪客人,一般送進來的少爺都會先送進調教館內,將他們身上的驕傲全部都磨平之後,知道自己不過是伺候人的玩意兒之後,纔會接客。
莫錦歡從靳如墨早先拿過來的本子裡,知道了調教館是幹嘛的。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淙,“瀲灩少爺您爲何沒有將我家王爺送進那館子裡?沒準兒我家王爺的頑劣脾性被磨去,以後再也不去沾花惹草了。”
瀲灩喝了一口酒,酒沿着光潔的下巴流到頸子裡,那脣在酒的浸染之下,越發嫵媚動人,這樣的風情,莫錦歡和莫錦珍都不曾見過,兩人都不由得在他身上多放了兩眼。
莫錦歡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隻白玉般漂亮的手,那手籠住她的雙眸,一道微醺般的嗓音帶着一絲不悅傳來:“本王不准你看別的男人。”
林淙的手臂修長,隔着莫錦珍,將手遮在了莫錦歡臉上,嬌小的莫錦珍幾乎是在他的懷中,她怔愣愣的將看着那流暢精緻的下頜,鼻尖聞到了那好聞的香氣,臉上一紅,可一想到他和錦歡的關係,那紅很快便被蒼白取代。
林淙這動作讓莫錦歡一愣,眼角餘光看到了面色蒼白的莫錦珍,她猛然一巴掌打下林淙的手,冷道:“你要是在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了!”
林淙眸子一轉,起身做到她旁邊的空位,低聲笑道:“你捨不得。”
如果不是靳如墨瀲灩在場,莫錦歡絕對會把林淙一掌打飛,她冷哼一聲撇開了視線。
靳如墨收起了在尋歡樓時候的豪爽,視線變得有些陰沉,只是專注的望着手裡面的杯子,似乎是在尋思這杯子被他一望,能不能長出朵花兒來。
瀲灩看到剛纔怒視林淙的莫錦歡,一臉溫柔的林淙,哈哈笑出聲來,“王爺和王妃爲了玩這個遊戲,調查的好生仔細,爲了將這戲碼演好,甚至都能查到張莊欠了我尋歡樓大筆銀兩,所以我纔沒有生疑,留下了王爺。”
“張莊是誰?”這瀲灩說的話,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林淙柔聲回道:“將我賣進這尋歡樓裡面的漁民。”他拿起酒杯,對瀲灩遙遙敬了一杯。
瀲灩懶懶的用酒瓶回了回,繼續道:“王爺在不在乎王妃,我不知道,可我看得出王爺絕對是很在乎你這個小小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