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墨輕聲說道:“尋歡樓今夜所賺的錢,恐怕遠遠超出它三年所賺的錢。今晚,尋歡樓裡面的客人全都瘋了。”
靳如墨想要喊價,莫錦歡攔住他,低聲說道:“咱們還是不要攪進這灘混水裡面來了。”
“可那人的臉和你的一模一樣……”靳如墨剛想要反駁,莫錦歡沉住氣道:“正是因爲和我的臉一模一樣,無論是誰讓這人假扮於我,最後的目的一定是和我有關。我們更加不能攪和進去。”
莫錦歡直覺感覺到一股危險,而那危險來自於那個身穿煙色長袍,薄紗蒙面的男人。
靳如墨臉上露出不贊同,莫錦歡繼續道:“你難道忘了,咱們今晚的目的是來找蝕骨丹的解藥嗎?”
靳如墨嘆了一口氣,“好吧。咱們兩人繼續觀望。或許,那臉上帶着薄紗的人便是尋歡樓樓主。”
尋歡樓樓主,他也不曾見過,只是知道那人高深莫測,甚至傳聞說那人是某一個國家的落魄皇子,被逼淪落到洛水,出賣色相,只爲保住自己。
莫錦歡張口道:“這人絕對不是尋歡樓樓主。”她下意識的這樣答道。
靳如墨反問,“你如何得知?”
莫錦歡抿脣,不想對靳如墨說,她看着那個帶着薄紗的小倌像是她那個夫君,瑞王林淙。
林淙性子高傲,怎麼可能會來到這種地方,穿的這樣不倫不類的人那些人品頭論足?不,不可能是林淙。林淙應該是已經死在那洛水中。
心跳有些加快,莫錦歡眸子一直放在那帶着薄紗的男人臉上,那男人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注視,竟然擡起眸和她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那雙鳳眸極爲安靜,幽深,彷彿是沉浸在最深湖底的兩顆寶石一樣。
“五百萬兩!”這一聲高價,讓莫錦歡眉頭一皺,這價格完全將別的價格全部都壓倒,當然莫錦歡不是爲了這離譜價格吃驚,讓她吃驚的是喊價的這個人。
這個人的聲音尖細,聽起來就像是女孩子的聲音,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聲音便是珍兒侍女言柳的聲音。
言柳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是錦珍來了?
靳如墨聽到這聲音,眼皮一跳,咬牙切齒道:“這不是言柳那個小丫頭片子的聲音嗎?她從哪兒來的五百萬兩銀子?”
“言柳真的出現在這兒了?那錦珍是不是也來了?”莫錦歡急急開口問道。
“估計是。那丫頭是錦珍的貼身侍女,你替嫁到東越之後,我便將錦珍從皇宮之中接了出來。”
正在說話間,只見兩個瘦弱的少年已經上了那臺子,其中一個少年身子薄弱,同樣用薄紗覆面,那露在薄紗外面的剪水雙眸微微有着一絲驚懼。
莫錦歡立刻坐不住了,那帶着薄紗的少年不是珍兒是誰?珍兒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甚至還參與了這場可笑的,把人當成傻瓜般的競標?
莫錦歡剛想着要跳下去,靳如墨攔住她,低聲說道:“先不要輕舉妄動,咱們繼續往下觀望。”
莫錦歡的心在看到莫錦珍突然出現之後,早就無法保持平靜。
曾經,還未遇到沐卿沉之前,她一個人在宮中受苦,被奴才任意打罵的時候,護着她的人便是珍兒。
那一次,被秦孟冬又一次打罵之後,她被罰跪在雪地之中兩個時辰,珍兒去求秦孟冬放過她,秦孟冬不肯,珍兒便陪着她一起跪在雪地之中,即便是奴才來試着將她珍兒拉走,珍兒都不動。
直到秦孟冬心軟。珍兒隨後同她一起大病了兩個月。
若是說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不爲任何原因便對她好的人,那人必定是珍兒無疑。
臺上仍在繼續,其餘價格第二高,和第三高的人也被請上了臺子,那兩人一個是肥頭大耳的男人,肥胖的看不出五官的臉上盡是淫邪之意,而另一個則是瘦弱矮小的婦人,那雙比綠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發出貪婪的光芒。
這兩人身後還跟着高頭大馬的護衛,相比於這兩人,珍兒和言柳則顯得人單勢孤許多。
那和莫錦歡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叫做瀲灩,那帶着一絲磁性的嗓音讓人聽不出男女,他柔聲問道:“非歡,這三個客人,咱們選哪一個好呢?”
名叫非歡的男人看向帶着面紗的莫錦珍,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光芒,似乎是想要確認什麼,他緩緩走到身姿嬌小的莫錦珍面前,修長的身軀幾乎完全將莫錦珍罩住,柔軟如緞的髮絲微微落在莫錦珍的面紗之上,“我曾經見過你?”
這是這人上了臺子之後,說的第一句話。那聲音帶着一絲微醺,如同春風一樣,騷動人心。
莫錦珍眸光中閃爍着一抹懼色,眼睛卻是放在瀲灩身上,帶着一絲懷疑和求救,言柳跟母雞護着小雞似的將莫錦珍護在身後,戒備的說道:“我們少爺出身富貴,怎麼可能會見過像你們這種人呢。”
莫錦珍微微側首,看着瀲灩,言柳察覺到莫錦珍的臉,低聲說道:“少爺,我們認錯人了。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您無論在怎麼關心她,也不該爲了她出現在這兒。”
小姐一直都住在靳少爺的別院之中,昨日有人將兩幅畫像交到別院裡面,小姐無意間打開那畫像,發現其中一人和錦歡公主極爲相似。公主便非常着急,問清楚畫是從哪兒流出來的,便來到這尋歡樓裡面。
非歡聽到言柳的話,輕笑道:“價高者得。咱們兩人便選擇這位小少爺可好?”他雖然是帶着一絲詢問的語氣,臉上的神色卻不容忍反駁。
瀲灩輕笑道:“非歡,看來這小少爺比較喜歡我,否則她不會一直都將視線放在我的身上。”話說着,那比玉還要精緻還要溫潤的手放在莫錦珍的肩膀之上,將莫錦珍嬌小的身子勾在了懷中。
莫錦珍眸中水汽濺起,試着想要推開瀲灩的懷抱,整個人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一樣。
而被晾着的另外兩個客人則近距離的看到瀲灩和非歡二人,這二人風姿,容貌使他們生平僅見,這兩個尤物他們怎麼會讓這軟趴趴,瘦小的小子獨佔?
他們兩人交換了一眼,那肥頭大耳的劉大爺微笑道:“這位小公子,你看起來就像是偷偷跑出家門的小孩子一樣。”他的身子陡然靠近莫錦珍,莫錦珍鼻子甚至都能夠聞到從這人身上傳來的難聞氣味,她眸中的懼色更深,偏偏原本護着她的瀲灩則是推開了她。
非歡擡眸看了樓上雅間充滿擔心的莫錦歡一眼,他輕笑道:“小公子,並非我們看不起你,五百萬兩並非是小數目,你還是先拿出來的好。”
瀲灩和他交換了一眼,瀲灩嬌笑着,柔聲說道:“這位小公子,尋歡樓顧名思義便是尋歡作樂,可你帶着這薄紗,要尋歡作樂什麼?難不成你是害怕被誰看到麼?”
言柳伶牙俐齒的回到:“他還不是帶着薄紗嗎?他是一個小倌,卻帶着薄紗,誰知道他薄紗下的臉是不是醜八怪!”
而臺下的人則是趁勢喊道,“是啊!萬一人家這位小公子拿出五百萬兩之後,帶回房中一看,薄紗下的臉是醜八怪,他不是上當受騙了嗎?”
臺下的議論聲紛紛而起,靳如墨拉住莫錦歡隨時都會越下樓的身子,低聲說道:“有咱們在,錦珍絕對不會出事的。先等等看。”
非歡看着臺下幾乎快要瘋狂的人,他鳳眸蕩起一抹漣漪,輕笑道:“大家對我的臉這麼好奇麼?”
看着臺下人都點頭,漣漪捂脣輕笑道:“我可見過非歡的臉哦。非歡的臉只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他語氣故意一頓,所有人的呼吸都繃緊,他才說到:“傾國傾城。”
莫錦歡被他這四個字噎的差點吐過去,一個男人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嗎?
臺下的人驚呼,瀲灩又道:“咱們不如玩兒一個好玩兒的遊戲,若是非歡拿下面紗,還請這小公子同樣拿下面紗,大家說好不好?”
臺下人紛紛叫好。
莫錦珍還有言柳則臉上露出慌亂,尤其是莫錦珍那雙剪水雙眸裡面的驚懼就像是誤入陷阱的小兔子,讓人更加想要扯下她的面紗。
劉大爺派人堵住莫錦珍和言柳的路,言柳被劉大爺的護衛扯到一旁去,言柳驚聲交到:“少爺!”
莫錦珍爲了躲開那侍衛,身子竟然不小心撞到那非歡的懷中,看到非歡那雙幽深的鳳眸,心中一驚,身子本能便想要躲開,卻不小心將非歡臉上的薄紗扯了下來。
當下,她愣在當場,而莫錦歡在看到非歡的臉之後,身子一閃,避開了靳如墨的擒拿,直接躍下了雅間。
同時,瀲灩則抓住莫錦珍,將莫錦珍抱在懷中,調笑道:“我們家非歡的臉沒有讓小公子失望吧?那不如小公子也除下面紗如何?”
話音剛落,他便含笑抓向莫錦珍臉上的面紗……
面紗剛剛離開臉頰,一粒花生米擊中瀲灩肩膀,登時瀲灩感覺半個肩膀一麻,莫錦珍一下子從他的懷中逃開。
莫錦歡攔住莫錦珍的肩膀,將她護在懷中,同時將她臉上的面紗重新帶上,所有人的目光只看到一線絕美細緻的下頜,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看到。
可是這不要緊,眼前非歡的容貌便足夠讓所有人驚喜。
果然配得上傾國傾城這四個字。
那膚色如玉,鼻樑挺秀,弧度優美的薄脣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春花瞬間開放的模樣。
那雙鳳眸放在突然從雅間躍下的少年身上,那少年容貌清麗,一雙眸子璀璨無比,那樣的瑩潤,卻又那樣冰冷。
他身穿碧藍長袍,那抹藍色極爲悠遠,明明不是很豔麗的色彩,卻生生奪人眼目。
莫錦歡低聲在想要掙扎的莫錦珍耳邊輕聲說道:“珍兒,莫怕,是我。”這六個字讓莫錦珍陡然擡頭,看着那雙璀璨的眸子,她眼中有些溼潤。
非歡的眸子在望向莫錦歡之後,變得極爲奇怪,他用肯定的語氣道:“我一定見過你。”
這樣一雙眼睛,他絕對不會忘記。
莫錦歡看向非歡,該說是林淙纔是,她沒有想到林淙竟然真的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怎麼?林淙神通廣大到知道她一定會來這尋歡樓,故意埋伏在這裡,等着她出現,然後將她斬殺?
莫錦歡臉上露出一抹很是奇怪的笑意,她擡起下頜,冷冷的看向林淙,“怎麼,你還想着殺我第二次麼?林淙,這一次我先動手!”
說罷,她直接抽出手中的長鞭,揮向林淙,林淙一愣,似乎很是意外看到莫錦歡想要殺他。
一旁的瀲灩神色未變,輕笑着,身形飄忽,將林淙護住,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今晚你要等的人是他?他似乎是想要你的命呢。”
林淙身後的雕花小凳被莫錦歡擊成碎片,那鞭子便直接又打向林淙,招招都是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