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誰曾見回首處心頭酸楚。
凌采薇收回飄遠的記憶,問英非焰:“當年凌家浩劫,你和英將軍都在問斬名單內,不知你是如何逃過此劫?”
“當年之事不堪回首,不說也罷……”英非焰斂起笑容,眼神穿過凌采薇,似乎回望到那些永遠無法埋葬的痛苦。
每個人都有不願別人碰觸的過去,凌采薇捏起他扔在桌案上的面具,打破室內突然的寂靜:“以後你打算隱姓埋名下去?雁大善人?”
“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世上再沒有英非焰,只有雁飛纓。你只記住這一點就行。”他難得認真的與她說話,眼睛裡的那份熟悉漸漸變得陌生。
她驚覺原來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年那一雙小兒女。
“好,雁飛纓,我有件事要問你,當年凌家通敵一案你是不是已經收集到證據證明凌家軍清白?”這個問題纏繞在她心頭已久,既然眼前的燕飛纓是故人舊識,她也就不繞圈子有話直說。
“胖子麒又多嘴了吧?從小的臭毛病就知道跑到你跟前獻殷勤。”雁飛纓不屑地數落胖子麒,從懷裡掏出一個銅環,竟然和凌采薇身上那隻一模一樣。
凌采薇驚訝的問他:“哪裡來的?”
雁飛纓:“我爹被抓那天趁人不備給我的,要我一定要保存好。”
凌采薇拿過來。熟練的打開銅環,裡面竟然也是空的。
她掏出身上那隻銅環拿出來對比,發現兩隻銅環雖然看着樣子相同。但仔細對比,銅環內側所刻的詩句不一樣。
她手中這隻銅環刻着一行小楷“入竹萬竿斜”,而雁飛纓手中銅環刻着的是一句“能開二月花”。
“原來這世上有兩隻這樣的銅環。裡面的東西是什麼呢?”凌采薇擺弄手中銅環,百思不得其解。
雁飛纓翕動一下嘴脣,猶豫了片刻說道:“是一張畫。”
“畫?什麼畫?”凌采薇抓住他的胳膊,“畫在哪裡?”
雁飛纓掃了一眼她的手,她才覺出自己剛纔情緒有些失控。忙收回手。
他眼中掠過一絲遺憾,說道:“畫在我府裡。不過可惜我這隻銅環裡只有一角。我猜可能是一副畫的一角。看不出畫得是什麼。需要找到另外一部分拼在一起才能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凌采薇剛纔激動的心情被他如此一說,有些失望:“如果只是一幅普通的畫,爲什麼要裝在做工精良的鐲子裡?這幅畫畫了什麼?怎能證明凌家清白?”
燕飛纓見她難過。拍拍她的肩,安慰道:“這個案子不僅凌家受冤,我們英家也是受害者,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追查此事,每到關鍵人物線索就會突然中斷。所以,想要爲冤死的親人申冤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以後,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我們兩個人共同要完成的事。我會陪你走下去。”
他一番話說得至情至理,凌采薇聽得五味雜陳。雖然南榮烈在幫她查找線索,胖子麒也對她肝膽相照,但他們都不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不能體會她的心情。只有燕飛纓與她有着同樣的切膚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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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人間芳菲。
北方滇城,數百名老百姓跪在衙門口高呼爲裴大人申冤,找出真兇。這些百姓每天輪流跪在這兒請願,弄得滇城知府楊鳴放焦頭爛額。
師爺慌慌張張跑來報告:“外面百姓越聚越多,恐怕是聽到風聲了。要不要找幾個人嚇唬嚇唬他們!”師爺端詳楊鳴放的臉色。揣摩着這個主意合不合他心意。
楊鳴放怒道:“放屁。這麼好解決還讓你來當師爺?換了幾個師爺,一個比一個蠢。沒一個能爲本府分憂。嚇唬他們?有太子在,你拿幾個腦袋去扛?快滾。”
師爺嘴角抽了抽,壯着膽子問道:“那既然有證據證明是甘忠支使人下的毒,爲什麼不直接把他抓起來?那樣百姓見兇手繩之於法,自然不來鬧事了。民怨平了,於大人是件得民心的好事!”
“好幾個頭。”楊鳴放拿出桌案上的哐哐拍在師爺頭上。
“甘忠是賢王的人,抓了賢王的人不就是和皇后作對,你個糊塗蛋是想斷送本府的官路啊!”哐哐哐他就是幾下拍打,把幾個月來憋在心裡的無名火全撒在倒黴的師爺身上。
師爺捱了打仍然忠心耿耿,撫着頭說道:“老爺不怕得罪太子嗎?”
他這句話纔是捅在楊鳴放的痛處。
他得罪不起賢王,更加得罪不起太子。他本來是想以和稀泥的辦法,把這件案子不了了知,誰知要結案時,百姓們卻被人煽動天天跪在衙門外喊冤,動靜鬧得驚動太子。
太子在第一審時並沒有提出異議,可是在百姓的喊冤下,太子覺得此案仍有疑點,建議重審。
官場浸淫久了,誰都不是吃素的狐狸。楊鳴放心裡明白這些百姓多半是太子的人煽動來的,就是因爲不滿他的判決,又不想與皇后一黨明着鬧翻,便使陰招讓他一個小小知府左右爲難。
如今他是既不能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賢王,又不能什麼也不做,拖是拖不過去了。
看今天這陣勢太子勢必要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師爺拿刀捅他心窩,疼得他恨不能立即病倒不醒人事,等睜開眼,此事就混過去了。
“太子和賢王不是來治旱的,是來跟本府索命的。”楊鳴放急得在屋裡轉圈,師爺卻鎮定的看着他,說道:“大人不用着急,既然不能明着讓百姓走,咱們也用陰招。保準讓太子與賢王都滿意。”
“哦?什麼陰招?快說來聽聽!”楊鳴放拿眼快速掃了掃新請來的師爺,思量着眼前這個賊眉鼠眼的人能不能爲他解決心頭大患。
師爺笑眯眯說道:“案子必須重審,不過,這次您不要審,請太子與賢王共同來審。至於尋找證據、驗屍這些關鍵的事,咱衙門只參與配合,具體操作請太子與賢王的人來做,到時候,結果如何就看他們二位爺,誰的本事大了。大人把他們推到明面上,您就坐山觀虎鬥,只要不讓虎傷着就行了。”
楊鳴放一拍腦門:“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買來的官不好當呀!
他心中盤算一番,果然是好主意,越看這個新請的師爺越順眼,問道:“師爺貴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