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寂,在父皇給我取這個名字時,我就明白我這一生註定寂寞。
因爲我的出生,害死母妃,我父皇這一生最愛的女人。
雪家的男人,天生冷情,哪怕多情如父皇也不例個,他的溫情只在母妃的面前顯現。
當我十歲那年,父皇便將我這個害死母死的兇手送到西域,那個常年冰寒,寸草不生的地方。
西域是父皇給我的封地,我被父皇送到西域時,父皇除了給我一個西域王的稱號外,就什麼也沒有。
如果不是我的親哥哥雪天傲同情我,賺我五百親衛,我恐怕到不了西域便死了。
西域那個地方,只有強者才能活下來,哪怕你是皇子,沒有實力依舊得不到人重視。
母妃的身體一直不好,懷我時身體更差,我是從孃胎裡就帶着病出來的,這樣的我別說習武了,就是能在西域活下來,都是一個奇蹟。
可最後,我不僅活了下來,還以文弱之軀,成爲西域人人懼怕的西域王,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一個女人,一個叫尼雅的女人。
遇見尼雅,那一年我十八歲,大夫告訴我,西域的環境太過惡劣,我在這裡活不過二十,得知這個消息,我第一想法就是休書一封,請求回京,實在不行,就請皇上給我換一個封地,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的父皇,連他死都不允許我這個兒子回京,不許我離開封地半步,由此可見,他是多麼的厭惡我。
而我的皇兄,又怎麼會放任我回京,萬一我回去京城後,與我的親哥哥雪天傲聯手,他的帝王位還坐得穩嗎?
皇家無情,這句話並沒有錯。
所以,活不過二十便活不過二十吧,反正我父母雙亡,唯一的親哥哥又是一個冷血至極的主,也不會將他的死活放在心上,死了也許是一種解脫。
帶着這種情緒,我避開親衛與暗衛,獨自走在街頭,看着一個個爲生計奔波的西域人,我的心情又好了幾許。
雖然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但和他們相比,我卻是幸福許多。
出身皇家,錦衣玉食,父兄雖冷情,卻沒有真正看着他死,他能活到了二十歲,已經不容易了,而過去的十八年中,他從不用爲生計而奔波。
就在他想通了,準備返回自己的王府時,他撞到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
“救我!”女人胸前被鮮血染紅了,一張俏麗的臉,慘白的沒有半絲血色,黑色的眸孔中有着堅定的光芒。
她想活下來。
我在那個女人的眼中,看到這個消息。
鬼始神差,從來不喜歡管閒事的我,卻迫天荒想要幫這個女人。
也許,在我心中隱隱有一個渴望,那就是希望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有一個人可以出來幫我。
雪天寂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堅強的人,原來在骨子裡,他也有依賴感,只不過身邊沒有一個人,讓他依賴罷了。
就在我思索間,追殺這個女人的仇家來了。
那些人沒有看到我,但我卻看到了他們,因爲他們實在太囂張了。
一羣精幹的灰衣人,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囂張的舉刀在西域街頭殺人。
怒火在我的眼中燃起。
過份。
實在過份。
這也太不把我這個西域王放在眼中了。
在西域八年,雪天寂不敢說將西域治理的富饒如江南,但西域的治安,卻是越絲毫不比皇城差。
西域民風彪悍,男女都善戰,但近幾年已經沒有人敢在街頭鬧事了。
不是西域的人安份了,而是他們的西域王是個狠角色,雖然白白淨淨,可卻是一個以暴制暴的主。
今天這事,是對他雪天寂這個西域王的挑釁,此時此刻不論是公還是私,他都管定了。
雪天寂就算再瘦弱,好歹也是個男人,抱起尼雅還是不成問題的,但帶着這麼一個人,他肯定是跑不遠,好在雪天寂從來就沒有想過,與人硬碰硬。
雪天寂擡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想要確定自己在什麼地方,看到對面的天沐客棧,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這天沐客棧是他的私產,而之所以取名天沐,是因爲這客棧後面,有一處天然溫泉,溫熱的泉水從地底冒出。
這天然溫泉在別的地方也許很平常,但在西域絕對是個稀罕的東西,當初雪天寂得到這個消息後,本想依着溫泉建一個別院。
但想着在這鬧市中,建一個別院,一定會引起有心的人探查,雪天寂想了想,便將這塊地方改建成客棧,而在客棧後面,也就是那處溫泉處,建了一個閣樓。
那個閣樓看上去很普通,但走進去卻發現,裡面別有洞天,那閣樓除了雪天寂外,還沒有人能進去後,活着走出來。
救人救到底,雪天寂寂抱起尼雅,三兩步就轉到天沐客棧,而此時追殺尼雅的人,也發現他的行蹤,不過他們只看到一個背影,並沒有看到雪天寂的長像。
雪天寂走的是特殊通道,哪怕灰衣人動作再快,也晚雪天寂一步,當雪天寂抱着尼雅剛走到溫泉處時,便聽到身後有人追來了。
雪天寂一看這個情況,就知道他沒時間走到閣樓裡了,想着溫泉下,還有一個控制閣樓的機關的按鈕,雪天寂想也不想,抱着尼雅就跳了下去。
爲了不讓追殺的人懷疑,雪天寂將兩人身上有衣服扯掉。
當灰衣人衝進來時,就看到一男一女,赤.着身子在水中嬉戲……
“咳咳……”
灰衣人雖然強悍,但卻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能在西域這個地方,擁有一處天然溫泉的閣樓,對方的身份絕對不簡單,而看對方的樣子……
定是在這水中泡了很久,絕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再說帝星閣的大小姐尼雅,也不會與一個男人,在水中嬉戲。
所以,這羣灰衣人並沒有魯莽,而是輕咳一聲提醒道。
“啊,爺,有人。”……女子的嬌羞與惱怒的聲傳來,聽這聲音媚得入骨。
“什麼人?”男子一邊護着女,一邊厲聲質問,哪怕身無寸縷的站在水中,那氣勢也足已讓這羣灰衣人心驚。
氣勢。
是的,強大的氣勢,或者說殺氣,在小小的閣樓彌散開來。
而這氣勢是雪天寂多年來,面對西域獸羣給練出來的。
西域這個鬼地方,除了人彪悍外,野獸也比一般地方的兇悍。獸和人不同,野獸很多情況下,只憑直覺行事,欺善怕惡。
獨自一人遇上兇猛的野獸,你絕對不能跑,不僅如此還要強硬的與它對視,你氣勢比它足,身上的殺氣重,那些野獸就不敢近你的身。
雪天寂刻意散發出來的氣勢,就是最兇猛的野獸都會有所顧忌,更不用提人了。
這羣灰衣人雖然來自中州,也不過是武者罷了,面對雪天寂的殺氣,隱隱有退縮的想法,只不過想着自己的使命,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
“公子恕罪,我們兄弟無意冒犯公子,只不過我們正在追補一名紫衣女子,那女子是我家主人的逃妾,她與人私奔,我們幾人跟隨着來到這裡。”
可憐這羣灰衣人,這麼短的時間,想出一個這麼好的理由。
“這麼巧?剛好有一個玄衣男子,抱着一個全身都是血的女子闖進來,你們就來捉與人私奔的小妾。”雪天寂冷嘲着,而此時水中的女子似乎也放開了,嬌笑道:
“爺,你真是壞死了,你剛剛不是說,要替他們保密的嗎,而且人家是說,是妹妹耶,可不是私奔。”
“本王就是壞那又如何,誰讓那小子沒有眼色,衝進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往竹屋裡躥,真當本王好欺負嗎?本王不過是懶得與一個小孩子計較罷了。”雪天寂看似在與女子調笑,但這話卻是透露了許多消息。
灰衣人兩眼放光,剛想擡頭,卻又被雪天寂的殺氣給壓下去了。
灰衣人心中震驚,這公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呀,聽他自稱本王,再想想這是天耀的地盤,灰衣人暗想,這個男人難道是天耀那個讓人敬畏雪親王雪天傲?
想到這裡,灰衣人更不敢亂來了,畢竟惹上雪天傲,雖說他們不一定會輸,但贏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灰衣人越發的恭敬:“不知公子能否行個方便,那人……我家主子交待,必須帶回去。”
看這個雪親王的樣子,應該也不想管閒事。
果然,雪天寂並沒有爲難他們,只不過聲音很冷:“前方竹屋,將人帶走,不得損壞屋內一木一椅,順便把血跡給本王擦乾淨。”
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雪天寂越是如此,這羣灰衣人就越發的恭敬。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犯賤。
面對這種人,你要是表現出一絲的害怕與恐懼,對方就不會將你放在眼中,甚至眼也不眨的殺掉你。
可,你要是表示出強悍的氣勢,對方就不敢違逆你。
人和獸一樣,欺善怕惡。
“多謝公子。”灰衣人得令,不敢擡頭多看一眼水中嬉鬧的人,飛快的朝竹屋奔去。
“爺,你可真壞。”
“壞?怎麼?你不喜歡?”
“喜歡,奴家就是喜歡爺你的壞。”
……
嘩啦嘩啦……
身後,傳來男女調情的聲音,還有水花濺起的聲音。
灰衣人猛擦汗。
這位爺,這也太強悍了吧,面對一羣殺氣騰騰的人,還能旁若無人的與姬妾調笑,剛剛沒有得罪他,果然是明智的選擇。
就在灰衣人衝入竹樓的那一刻,水中的雪天寂突然轉身。
啪……按下機關
轟……整座竹樓倒塌。
啊……
慘叫聲傳來,沒有一個人活着出來。
呼……
待到塵埃落定,雪天寂大大的鬆了口氣,將昏迷不醒的尼雅從水中抱了出來,替她將衣服拉好,便往另一座小樓走去。
今天,還真是有驚無險,要是出了一點差錯,他可就救人不成,反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沒想到,心血來潮學個腹語,居然派上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