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接了過來,見外面太陽大,又拿了一把繪着蕉蔭捧卷美人圖的團扇,帶着小丫頭夏紋往慎思堂去。
陽光熾熱,晃得人有點睜不開眼睛,她拿團扇遮在額上,走不了多久,鬢角就出了微微的汗,幸而沒擦粉,要不然,這一路頂着太陽走過去,臉也就花了。
夏紋先到了二門上,問了小廝,知道周禛正在書房,便說:“姨娘進去罷,我就在這樹蔭下等姨娘。”
許蘋點了點頭,才走到慎思堂門前回廊下,因着天熱,門窗都開着,只掛了一層輕薄的龍鬚藤簾,屋裡的聲音傳出來,聽着好似有客,她便在門口站住了腳,隱隱聽得“龍舟”、“擺宴”等等字眼,想是周禛跟人在商量端午過節的事情。
她不好進去,只得在廊上站着,拿着團扇扇着風,幸而沒等多久,那屋裡的客人就告辭了出來,她連忙躲到柱子後面,拿團扇障了面。偷眼見着一個穿着簇新的寶藍迴文萬字紗袍的身影從門內出來,是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在門口站了一站,好似眼風往這邊掃過來,她連忙躲了,站着不動,等他下了階梯往外走了,纔出去,掀了簾子進屋。
周禛剛送走客人,見她掀簾子進來,不由眼前一亮。
因着今日過節,春枝秋水一早起來就花了不少心思給許蘋打扮,穿了一條石榴紅綾繡百花的高腰長裙,裙外蒙了一層素色輕紗,如此裙內的石榴色和鮮豔的百花便顯得朦朦
朧朧,多了一層詩意,上身是窄窄的交領雪色綢衫,套着和裙子同花色的半臂,腰上掛着一個五毒荷包,挽了高高的髮髻,明璫珠釵,垂下長長的流蘇,簌簌打着鬢角,雖沒擦粉,卻點了石榴花鈿,塗了硃紅的脣脂,整個人明豔異常,頭髮上還灑了周禛上次帶來的香水,幽香四溢。高腰裙更顯得腰肢纖細,裙襬披垂下來,彷彿一枝風前顫巍巍的花兒,讓人情不自禁有了攀折的慾望。
周禛向來喜歡她打扮得漂亮,見了果然十分高興,親熱地摟過她的腰問:“妙兒怎麼來了?”
許蘋嬌嗔地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絹包兒託高,“來給爺續命呀。”
周禛失笑,“我都多大了,還戴這個,你把爺當孩子不成。”
“多大也得討個吉利。”她把春枝對她說的話一字不改奉送給他,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徑自解開絹包,先把那串小糉子的香袋掛到他腰上,又低頭拿着長命縷給他往手腕上系,周禛一手摟着她腰,一手伸着給她系,嘴也不閒着,朝着許蘋白玉般的鬢角便親了下來。“唔,你身上好香……”
卻說方纔和周禛商量端午過節事宜的那個寶藍紗袍的男子,是溧陽當地的一個士紳,名叫沈欽,族裡排行第三,人都稱呼他沈三郎。沈家祖居溧陽,世代經營,傳到沈欽手上,早已是溧陽首富,堪稱是溧陽的地頭蛇。沈欽又長袖善舞,三年前周禛初來溧陽,他便有意交好,周禛也正要拉攏溧
陽當地大戶,二人因此處得十分親熱。
沈欽方纔從書房出來時,在門口便聞得一股幽香,如蘭如麝,中人慾醉,渾不是尋常家中女眷用的那些薰香之類,不由深吸了一口,下意識眼光一掃,便看到迴廊柱子後露出一角石榴色的紗裙,心裡知道是周府的女眷,因顧着周禛,不敢細看,一邊下臺階一邊暗想:聽說周禛房裡四個姨娘,最寵的那個生得極美,是周禛心愛的,不知是不是這位?
想到這裡,鬼使神差地回頭一望,正好看到一個掀簾進去的背影,真是無一處不妙,生生透着一股子風流嫋娜。還沒來得及看清,簾子落下,人已看不見了。
沈欽一顆心忍不住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腳下放慢了步子,不由想:天下真有這樣的妙人兒,只不過一個背影,就生得這般動人,若是前面,還不知是何等的國色?
只覺得和這美人兒的背影一比,家中那幾房妻妾頓時都成了塵泥,正是羨慕周禛的好福氣,心裡癢癢的,只想着怎麼能見見美人兒的正面纔好。
心裡想着,腳下便不由得躊躇,見樹蔭下立着個小丫頭,看樣子正是那美人帶來的,便踱了過去。夏紋見這男子臉生,打扮貴氣,又是從周禛書房裡出來的,料定是周禛的客人,便忙行禮。
沈欽裝作不經意問:“才從你們侯爺屋裡出來,不小心撞見一位娘子,想是侯爺的愛妾?不知是哪位姨娘,倒是我失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