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紀無奈,只能討好地對蘇雪雁笑着道:“這不是藉着救一下急嗎?等到我從老爺子那弄了銀子來,我一準兒給你還上怎麼樣?”
蘇雪雁可不相信他這話,就他那花錢如流水的樣子,自己有多少嫁妝也不夠他花的,這銀子一旦到了他手裡,自己就別想拿回來了。
心中雖然這樣想,可嘴上也不能說破,只聽得蘇雪雁道:“我給你也沒用,就算我把我的嫁妝給你了,你以爲父親會看不出來嗎?他要的是你自己賺銀子的能力,而不是從我這裡拿嫁妝去給他充數。”
秦光紀聽了蘇雪雁的話之後有些生氣,“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不肯把你的嫁妝拿來給我救急嗎?”
蘇雪雁聞言卻是冷笑了一下,“真是奇怪了,說是嫁妝,你正牌夫人那裡不也有嫁妝嗎?你怎麼不去跟她要啊?她孃家不也是做生意的嗎,你找她幫幫忙啊。”
蘇雪雁是明知道秦光紀不可能去找他的正妻幫忙,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
秦光紀聞言輕嘆了一口氣道:“雁兒,如果她的嫁妝能救急,我還能要你的嗎?當然是可着她的上啊。但是你也知道,那周家是個小戶人家,她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多少嫁妝,就算是都給了我,也救不了眼前這個急。而且,那周家做的也是小本生意,根本就幫不了我什麼。”
蘇雪雁微微嘟嘴,做出一些媚態來,嗔了一眼秦光紀,這才道:“你現在知道這個了?就算我的嫁妝再多,不也只是個妾室。人家嫁妝再怎麼少,也是正妻,我哪裡能跟人家比?”
正因爲如此,蘇雪雁一直都瞧不上秦光紀的正妻,自己雖然只是蘇家的庶女,但是蘇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可不是那個小門小戶的周家能夠比得了的。
這倒是蘇雪雁的一件幸事,如果不是因爲秦光紀的名聲太差,那些稍微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她,蘇雪雁在這秦府裡還逞不了威風。
“雁兒,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這個心結,怪我沒能娶你做正妻,但我這不也沒辦法嗎?”
“我知道我是庶女,你父親不同意我做你的正妻,但是你看看我親妹妹,她跟我一樣也都是蘇家庶出的女兒。她不就做了正妻嗎?而且嫁的還是將軍府那樣的門楣,人家將軍府都不在意這個,你們秦家倒是計較得緊。”
如果沒有蘇雪彤做對比也就罷了,蘇雪雁心裡還能平衡一點,可是同樣是蘇府的庶女,蘇雪彤還是自己的親妹妹,她能嫁進將軍府做正妻,而且那明朗少將軍還一直都未納側室,相比較之下,自己的命可不是壞多了嗎?
秦光紀此時也有些不耐煩了,“不就這點兒事兒嗎?整天翻來覆去的說,我雖然沒能讓你當成我的正妻,可你摸着良心說,這些年來,我待你不比待她好嗎?”
“你要是待我好,就更加不能打我這嫁妝的主意了。我出嫁之前父親就已經跟我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嫁妝是蘇家能給我的最後的東西了,你若是把它們拿走了,我以後萬一要出個什麼事兒,都沒有個後路。”
秦光紀一下子站起來,雙目瞪着蘇雪雁道:“後路?你都已經嫁給我了,還要什麼後路?我不就是你的後路嗎?你這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蘇雪雁心道:我打什麼主意,你心裡還不清楚嗎?照你這樣敗下去,這個家遲早被你敗完,我不留點嫁妝,怎麼防身?難道以後還真的跟你去喝西北風啊?
但是她口中卻道:“我這不也是爲我們的將來着想嗎?人都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我們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之所以堅持要留着這些嫁妝,也是爲了以防萬一,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以後真出了什麼事,我們不也能拿我的嫁妝頂一陣嗎?所以我才說,這嫁妝不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能動。夫君啊,你再想想辦法,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再動我這嫁妝行不行?我是擔心我們現在動了這嫁妝,以後真的遇到了過不去的難事兒的時候,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啊。”
經過蘇雪雁這一番話,秦光紀也是被說服了,點頭道:“行吧,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現在先等着看看皇后娘娘那裡有沒有迴音,自己再找一些朋友,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忙,先把父親給的差事應付過去再說。
而瑤兒這裡離開成衣鋪之後就去自家的藥鋪,如今這藥鋪裡如今的賬房已經換成了年風嵐。瑤兒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年風嵐站在櫃檯的後面看書,不由示意其他人不要出聲,然後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只是,在她出聲嚇年風嵐之前,年風嵐就已經擡起了頭來,衝着她淡淡地道:“你來了?喏,這是你不在的這些時間,鋪子裡的賬你自己好好看吧。”
說着,年風嵐便是把手中的賬本遞給了瑤兒,瑤兒不由有些氣餒,道:“你是比別人多長了一隻眼睛嗎?怎麼每次都嚇不到你?”
年風嵐無奈搖搖頭,“行了,還不快看賬,你再這麼耽擱下去,到了天黑,你也看不完。”
瑤兒拿過賬本衝着年風嵐吐了吐舌頭,“知道啦。”說完,拿起賬本就往後院跑。這廂剛在房間裡坐下,正要安心看賬本,就看到年風嵐走了進來,手裡還端着一盤點心,“這是今天早上姐姐送過來的,味道很不錯,你也嚐嚐。”如今嵐晴早就公開認了年風嵐做義弟,所以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嵐晴姐姐了。
“晴姨今天來過了?”
年風嵐點頭,“剛走沒多久。”
“啊,那我要是早一點過來的話,豈不是就能碰到晴姨了?都是那個秦家的少爺,非要拉着我說無聊的話,耽誤了我的時間。”
“秦光紀?他找你做什麼?”
“還不是想讓蘇家撈他一把,算了,不說了,提起他來就糟心。”
年風嵐笑了笑,道:“行了,我不打擾你看賬本兒了,我先去外面忙。”
“嗯。”瑤兒應了一聲,便是低下頭來認真看起了賬本兒。
年風嵐這廂出去之後,看到鋪子裡的夥計衝他使眼色,他擡眸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裡,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而此時那個人已經注意到了年風嵐,便是起身含笑走了過來,年風嵐衝這她笑道:“您這次過來是打算給我說媒啊?還是給我師父說媒啊,如果是給我說媒的話,那就算了吧。”
那媒婆抿嘴一笑,“我這次來呀,是給你師父說媒的,我跟你說這次說的這個,可是打着燈籠都難尋的好姑娘,人品、家世、相貌都沒的說,而且人家說了就是衝着你師父來的。”
“既然這樣好的話,那你去跟我師父說啊,找我來幹什麼?我又做不了他的主。”
“風嵐啊,你看你師父也把你養這麼大了,這麼多年來,他是盡心盡力,把你當做親生兒子一樣來養啊,爲此還耽誤了自己的婚事。你說你這個做徒弟的,不該爲自己的師父想想嗎?他總不能一輩子就孤身一個人吧,總得有個伴兒纔好。”
年風嵐許久都沒說話,最後在那媒婆期待的目光中,年風嵐終於開了口,“好吧,我回去之後勸勸我師父。”
那媒婆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那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爲了你師父的下半生能有個伴兒,你可得好好跟他說啊。”
年風嵐輕輕點頭,那媒婆這才面帶笑意地走了出去。
眼看着夜幕將至,年風嵐離開藥鋪回了家。當初蘇老爺和蘇夫人離開京城沒多久之後,高志安就從蘇家宅子搬了出來,在京城裡買了一處小宅院跟年風嵐兩個人一起住。
“師父,我回來了。”
高志安前幾日剛從同州回來,這兩天都在家休息,聽到年風嵐的聲音,高志安停下手中的筆,擡起頭來看向自己房間的門口。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年風嵐從外面走了進來。
“師父,這是姐姐今天送來的點心,您也嚐嚐。”說着年風嵐便是把手裡拎着的點心放在了高志安的書桌上,看了一眼高志安抄寫的金剛經,年風嵐靜默了片刻之後開口道:“今天,趙媒婆又來鋪子裡了。”
高志安聞言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反而是笑着問年風嵐道:“她這次是給誰來說媒的,你還是我?”
“是給師父您。”
“你不用理會她,她們這些媒婆整天閒着,不就琢磨這點事情嗎?”
“師父,我覺得其實她說的話也沒有錯。您是該找個伴兒了,然後生個自己的孩子,不是挺好的嗎?”
高志安聞言停下手中的筆,略有些詫異地看着年風嵐,“你怎麼……?”
“師父,我們師徒兩個今天晚上一起喝一杯吧。”有些話在清醒的時候,是不能說,也說不出口的。
高志安就這樣凝神看了年風嵐片刻,這才點頭應道:“好啊。”
晚飯的飯桌上,年風嵐執起酒壺給高志安倒了一杯酒,卻什麼都沒說,師徒兩個也就這樣喝起來了。
酒至半酣,年風嵐終於開口,“師父,我知道您心裡藏着一個女子,不能忘懷,但是您總不能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過去的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吧。”
高志安雖然已經有些醉了,但是聽到年風嵐這句話,卻仍是有些詫異,“你怎麼會知道?”他自信把這件事藏得很好,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她也是一樣。
“有一天,也是師父您這樣跟我喝酒的時候,您醉酒之下說出來的。您心裡藏着的那個女子……當時您一直在喚她的名字,我也就知道了。”
他們所有人都認爲師父不願意娶妻是因爲自己,是因爲他擔心娶來的妻子對自己不好,可是誰又知道,那個女子纔是師父一直不願娶妻的原因,也是他不願意去參加科舉的原因。
高志安訝然之後,不由苦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終於可以有個人聽我說說她。”
是啊,她就是自己一直藏在心裡的那個女子,從小到大,一直如此。但是在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女孩子只能成爲自己的水中月鏡中花,註定一輩子觸碰不得。所以他從來不喚她的名字,只喚她‘二小姐’,縱然她再怎麼要求自己,自己還是從來沒有喚過她的名字。
因爲他要時刻提醒自己,自己跟她的身份不同,那些妄想的念頭是不能有的。
初開始的時候,他也會因爲她跟謝家的少爺玩在一起而覺得嫉妒,後來就慢慢想通了,她註定不會屬於自己。而那謝家少爺是個好人,他們兩個在一起是十分般配的,這樣很好,只要她能得到幸福,自己心裡就高興。
他只需要默默地守在她身邊,幫助她打理蘇家的生意就好,她總是跟自己說,如果自己去考科舉一定能成功的,還說以自己的才華留在蘇家是可惜了,每次說到這件事,她都很是惋惜,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錯誤的決定。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並不是要留在蘇家,而是要留在她的身邊,能幫她做一些事情,他心裡也就滿足了。
“師父,你又是何苦呢?”
“何苦?是啊,何苦,可是有些女人,你註定一旦遇上就永遠也忘不掉了。”
年風嵐本來還想着勸一勸自己的師父呢,但是看他這個樣子,知道自己再怎麼勸也沒用了,於是也不再開口,只是陪着高志安一杯一杯地喝酒。
是啊,有些事情怎麼能勉強得來呢?
……
幾日之後,司空祁跟着趙明朗一起回到京城,趙明朗照例先回家再進宮覆命,所以司空祁回宮之後,先把要說的事情都跟司空澈稟報了,這纔回自己的寢宮去休息。
只是他這廂剛剛到了自己的寢宮,瑤兒跟奕兒就已經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瑤兒走到司空祁的面前就衝着他伸手道:“說好給我的禮物呢?”
司空祁聞言,轉身拿了一個錦盒遞到瑤兒的手中,另一個則是遞給了一旁的司空奕,司空奕拆開一看,原來是個精美的木雕,不由衝着瑤兒道:“瞧瞧哥哥出去一趟,拿回來的禮物是什麼,再瞧瞧你,說實話,你這個姐姐我還真不敢恭維。”
“哎,你這臭小子,皮又癢了是不是?”
眼看着他們兩個就要打起來,司空祁連忙出聲道:“聽說姑父已經回去了,真是不湊巧,我原本想着,如果我按時回來的話,還能跟他見上一面,只是沒有想到乾風國突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瑤兒聞言在一旁坐了下來,“你也知道了?”
“怎麼可能不知道?都已經傳開了。我聽明朗叔叔說,乾風國得有好一陣動盪,一場戰爭是免不了的。”
說到這裡,瑤兒不由嘆了一口氣,“好好的,打什麼仗啊,怪讓人擔心的。”
“你擔心誰啊?”司空祁問道。
“很多啊,我們兩個姑姑不都在乾風國嗎?還有淳王他們,我這次去乾風國遇到很多很好的人,真不希望他們在這場動盪裡出什麼事。”
司空祁確實是語氣平淡地道:“你放心吧,他們都住在京城,就算再這麼打仗,一時之間也打不到京城去的。父皇和明朗叔叔都是這樣說的,那些叛軍用不了多久就會偃旗息鼓了,根本就到不了京城。”
“可是也有些人並不住在京城啊。”阮家人不就不住京城嗎?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