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涵泠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司空景攜着蘇芊雅轉身進入花廳裡,半晌之後才帶着滿心的不甘願回到自己的房裡,她的侍女見她回來,不禁略帶着些驚訝地問道:“小姐怎麼回來了?”這個時候小姐不是應該在花廳裡跟太子殿下一起嗎?
聽到她這句問話,薛涵泠不禁悲從中來,眼淚竟也是瞬間落了下來,侍女見狀不由被嚇壞了,“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卻見薛涵泠抱過那嬤嬤懷中的孩子,看着他語氣哀慼地道:“燁兒啊,今日本是你的滿月宴,可是我們母子兩個竟都露不得面,白白便宜了那個雅側妃,我們母子命可真苦。”
侍女一聽這話,趕忙吩咐屋裡的下人們都出去,這樣的話被外人聽到了可不好。
等到這些下人們出去之後,薛涵泠抱着自己的兒子,算是好好哭了一場,然而心中那股憋屈和怨憤卻仍是鬱結於心。
而這廂司空景以薛涵泠身體不舒服爲由,帶着蘇芊雅出現在衆位賓客的面前。蘇洛寧斷定剛剛司空景拉着太子妃出去,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如今見得蘇芊雅儀態端莊地陪在司空景的身邊,蘇洛寧不由淡淡一笑,自己這個妹妹如今果真是喜歡上了太子殿下嗎?
司空澈夾了菜送到蘇洛寧的面前,卻見她眼睛正在看着蘇芊雅和司空景,脣畔含着淺笑,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輕聲道:“在想什麼?”
蘇洛寧輕然一笑,“我在想,‘日久生情’這個詞真是不錯。”
司空澈聞言也是順着蘇洛寧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蘇芊雅看着司空景的眼睛裡滿是深情脈脈,亦是淡淡笑了一下,語氣中卻帶着些嘲諷,“他們兩個倒是般配得很。”
蘇洛寧此時已經移開目光不再看向蘇芊雅和司空景,只是笑着道:“太子殿下這後院也是起火了,想來定是其樂無窮。”蘇芊雅對上薛涵泠,想必是極其精彩的,只可惜這些深宅裡的事情自己是不得而知了。
而皇后看着坐在司空景身邊的蘇芊雅,心中也有些可惜,這個蘇芊雅看起來倒是不錯的,舉止落落大方,畢竟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言談舉止都很得宜,長得也是出色,比起薛涵泠來,倒是她更像是太子妃一些。只是可惜了,她不是世家出身,如若不然,她做太子妃怕是要比薛涵泠好上許多。那個薛涵泠,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慣了,從她嫁給景兒開始,自己就教導她要大氣,要有太子妃該有的氣度,可是她呢,不僅愚蠢,還喜歡背地裡搞一些低級的小動作,自己怎麼說她都沒用,這樣的女子將來怎麼堪當一國之母?
滿月宴結束之後,司空澈跟蘇洛寧也就離開了太子府,在回去的馬車上,蘇洛寧不由玩味地道:“今日這宴會名爲小殿下的滿月宴,可小殿下和他的母妃卻都沒有出現,反倒像是蘇芊雅和司空景的新婚宴了。”估計太子妃都要氣死了。
太子府這廂,司空景跟蘇芊雅一起送了賓客們離開之後,這才轉身看着蘇芊雅道:“今日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蘇芊雅聞言輕聲應了,別的也沒有多問什麼,徑直回自己院子去了。可是她沒想到,薛涵泠早已在她的院子裡等着了,她這廂剛進去,就看到薛涵泠坐在院中的涼亭中面色不善。
蘇芊雅稍稍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勾起笑容,那笑容裡分明帶着得意炫耀的味道,這讓本來就一肚子怒氣的薛涵泠更加惱火。
“姐姐,你的臉還腫着,你怎麼就出來了?得在房裡歇着纔好啊。”這個女人真是自己作死,前段時間見她消停了不少,自己還有些擔心呢,想着這個女人是不是突然開竅了,懂得怎麼去耍手腕了。沒想到如今又是故態重萌了,如果她一直這樣下去,自己都不用動手,殿下遲早徹底厭煩了她。
“你少在這裡得意,你以爲殿下真的是寵愛你嗎?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這身打扮,在他眼裡看到的根本不是你蘇芊雅而是你的姐姐蘇洛寧。”
薛涵泠說完這話,果然見的蘇芊雅眸中有清晰的痛色閃過,薛涵泠亦是得意起來,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大家就都別好過。
“蘇芊雅,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這般得意洋洋的,你心裡也很清楚,殿下心裡的人究竟是誰,你不過是利用這一點博得殿下的一點憐愛而已,等到殿下不再需要你這個替身的時候,你蘇芊雅就什麼都不是了。而我薛涵泠,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是他的結髮妻子,這一點無論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要論戳痛處,自己還未必會輸給蘇芊雅。只見薛涵泠衝着蘇芊雅嘲諷一笑,“你如今每天照鏡子的時候,看到的人是誰呢?是蘇芊雅呢?還是蘇洛寧呢?可是縱然你學得再像又怎麼樣,你終究成不了她,除非有一天你敢重新以自己本來的面貌面對殿下,可是你敢嗎?你不敢,因爲這樣的話,你就會失去殿下的寵愛,你這一輩子只能作爲蘇洛寧的一個贗品活着,永遠的贗品。”
薛涵泠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刺入蘇芊雅的心頭,痛得鮮血淋漓,贗品,贗品……
她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薛涵泠的面前弱掉自己的氣勢,要狠狠地反擊回去,可是此時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薛涵泠見她說不出話來,也像之前蘇芊雅對她的那樣,衝她得出得意的、屬於勝利者的微笑,然後趾高氣昂地離開。蘇芊雅,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看看最終是誰贏得過誰。
薛涵泠離開之後,蘇芊雅站在那裡久久都沒有動,而站在一旁的她的侍女不由擔憂地出聲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蘇芊雅這才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事。”說完之後,就是邁步走進房間,神情有些恍然地在軟榻上坐下。
她的侍女便是倒一杯茶水遞到蘇芊雅的手邊,口氣有些不滿地道:“太子妃也太過分了,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蘇芊雅聞言卻是涼涼一笑,“她說的話又沒有錯,我不就是在刻意模仿蘇洛寧嗎?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遲早有一天,我會讓殿下愛上蘇芊雅,而不是蘇洛寧。”自己不能急得慢慢地,一步一步來才行,她相信自己會成功的。
自從這日之後,太子府的氣氛好像總是有些緊張,太子殿下雖然每日也會去太子妃的房裡,但也只是去看小殿下而已,從來不再太子妃的房裡過夜,反而是日日宿在雅側妃的房中。
而雅側妃這般獨得太子殿下恩寵,卻也不見她有多麼高興,這府裡的三位主子還真是奇怪得很。
日子這麼一天天過去,朝堂上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動,只是衆位大臣們心中都是在暗自猜測着,這皇上究竟什麼時候會駕鶴西去,算算自從在西山病倒之後,這也有數月的時間了吧,也沒聽見從西山行宮那邊傳來什麼消息,也不知皇上的病情是好轉了還是嚴重了。太子和澈王殿下已經這般明顯地針鋒相對了,這最後皇位的歸屬自然是最重要的,因爲這意味着另外一位將再無翻身之地。
然而這當事人之一的司空澈卻不見有任何的擔憂和緊張,推病不上朝之後,便是整日裡陪着蘇洛寧,蘇洛寧也不問他朝堂上的事情,她知道司空澈絕不會毫無準備,他自有他的謀劃。自從蘇洛寧發覺在皇后宮中和太后宮中都有司空澈的眼線之後,她就知道自己這個王爺夫君的勢力並非自己可以琢磨得到的,想來這些年他給人制造了風流好色的假象,背地裡卻沒少培植自己的勢力,朝中有哪些人是他的人,怕是司空景也未必摸得清楚。
蘇洛寧現在除了偶爾關心一下生意上的事情,全部的心思就是等待着肚子裡孩子的出生,不過心裡難免也有些緊張,聽說生孩子很痛,也不知道究竟有多痛。
然而,隨着日子愈漸臨近,司空澈似乎比她還要緊張,任她有個什麼小小的動靜,司空澈都是如臨大敵一般。看到他這樣,蘇洛寧反而不緊張了。
這日兩人正在湖邊小亭裡乘涼,蘇洛寧此時已是昏昏欲睡,一個侍女卻是朝這裡走了過來,還未等她走近,司空澈便是朝她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過來。
那侍女頓時停住,司空澈正要起身過去,蘇洛寧卻已經睜開了眼睛,看到他起身,下意識地問道:“你幹什麼去?”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能感應到司空澈一般,有司空澈在身邊她總是能安心一點。
司空澈聞言一笑,玩笑似地開口道:“這麼怕我丟下你啊。”說完這話,他便是示意剛剛那侍女過來。
蘇洛寧見狀也是朝着那侍女看過去,只見她快步走了進來,對着司空澈和蘇洛寧行了一禮,這纔開口道:“是成家少爺來見,說是他家碧蕊夫人要生了,想請陸英姑娘過去一趟。”
“碧蕊要生了?”蘇洛寧下意識地脫口,然後一想,也是,的確是該到日子了。這些日子自己呆在澈王府裡,竟是什麼都給忘了。
“既然碧蕊要生了,我們也過去看看吧,不管怎麼說我跟悠揚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跟碧蕊又有那樣的淵源,既然我們知道了,那是應該過去看看的。”
司空澈沉吟了一下,“我過去看看就行了,你就別去了。”說着,司空澈就是往蘇洛寧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現在寧兒到哪裡去自己都不放心。
蘇洛寧見他這樣不由失笑,“放心,我沒事兒,再說了,陸英不是說了嗎?不能老躺着不動,這樣臨盆的時候會不好生的,得多走走纔好。”
司空澈卻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你現在動一動我都擔心。”
不過,最終蘇洛寧還是跟司空澈一起去了成府,等他們到了成府的時候,那管家早已經等候在門口了,見到他們下來,連忙迎上前去,“少爺。”
成悠揚看起來也很是緊張,“怎麼樣了?”
“穩婆正在裡面呢,說是胎位不正,蕊夫人的身子又虛,估計……估計……”管家這估計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蘇洛寧不由道:“我們還是趕緊進去瞧瞧吧。”
成悠揚這次快步跨進了大門,蘇洛寧亦是對身邊的陸英道:“你也趕緊過去看看,我們慢慢跟上就行了。”
陸英應了一聲,也是快步跟上了成悠揚,而司空澈則是扶着蘇洛寧在後面慢慢地走着,蘇洛寧不由微微皺眉,“這胎位不正可是個大麻煩,不過有陸英在的話,應該有辦法的。”如果實在是不行只能找肖叔叔過來了。
等司空澈和蘇洛寧到了產房外面的時候,裡面正是傳出碧蕊的叫聲,聽在司空澈的心中又是一陣緊張,等到寧兒臨產的時候,也會是這樣嗎?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寧願寧兒沒有懷上這個孩子了,人家都說女人生孩子就等於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萬一寧兒要是……他都不敢想。
此時成家的人都已經聚集到這產房的門外了,那成悠夏見蘇洛寧過來,連忙上前扶住她的另一隻胳膊,“蘇姐姐,你怎麼也來了?”
而那成家老爺和夫人見了司空澈和蘇洛寧過來都是朝他們二人行了一禮,那孟亦涵也是跟着他們向司空澈和蘇洛寧行了禮。
蘇洛寧的目光則是落在站在那裡一臉焦急和擔心的成悠揚身上,不由開口問道:“陸英進去看過了吧,她是怎麼說的?”
成悠揚這才轉身看向蘇洛寧,“她說情況確實有些危急,要做好……棄小保大的準備。”
蘇洛寧聞言驚訝,情況竟是這麼嚴重嗎?而與其同時,她感覺到司空澈扶着自己的那隻手輕顫了一下,蘇洛寧不由側頭去看他,卻看到司空澈鼻子上滲出的細密的汗珠。
彷彿是應景一般,裡面又是傳來一聲碧蕊極其痛苦的叫聲,聽得外面的人心中俱是一緊,緊接着就是一盆血水被端了出來,又有侍女端了乾淨的熱水進去。
成夫人見狀,不由對蘇洛寧道:“澈王妃,你還是去旁邊的偏廳裡呆着吧,你如今懷着身孕不適宜看這些的。”
蘇洛寧也並未推辭,便是由侍女帶着他們去了一旁的偏廳裡坐着,另外有侍女端了茶水給他們。聞得茶水的香氣,蘇洛寧的心中才是平靜了一些,再看一旁的司空澈仍有些回不過神的樣子,不由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司空澈見狀,亦是擡眸看着蘇洛寧,無不懊惱地道:“我現在真希望你肚子裡的這個小傢伙消失了纔好。”
蘇洛寧聞言一笑,擡手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聲道:“小傢伙,你別在意,你爹爹只是被嚇到了,纔會說這樣的話,他不是真的嫌棄你,你別往心裡去啊。不過,小傢伙啊,到時候你出來的時候可要乖一點,不許折騰孃親,不然孃親到時候要打你屁股的。”
說完這話,蘇洛寧纔是擡眸看向司空澈,含笑道:“放心,我們孩子很乖的,從我懷孕到現在也沒怎麼折騰過我。”她想司空澈應該是被剛剛‘棄小保大’的話給嚇到了,但是自己跟碧蕊不一樣,陸英說過自己的胎位很正,自己不會出現像碧蕊這樣的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