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芊雅轉頭看去,那朝這裡走過來的男子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嗎?當即便是起身行了禮。
卻見司空景緩緩走過來,目光掃過司空澈和蘇洛寧,開口道:“你們準備一下吧,等會兒就要出發回京了。”然後就是轉頭看向身旁的蘇芊雅,道:“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吧,馬上就要走了。”
蘇芊雅聽聞司空景這樣冷淡的語氣,心中有些委屈,口中卻也輕聲應了,也便隨着那司空景一起離開了。
等到他們二人走出司空澈的院子之後,司空景這才沉聲開口問道:“你一大早地跑到他們那裡做什麼?”
蘇芊雅道:“不做什麼,就是過去看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到那裡去的,腳步下意識地就往那裡去了。
此時卻聽得司空景沉冷了語氣道:“蘇芊雅,你該不會是又顧念起姐妹親情來了吧?還是說你顧念着你喜歡的司空澈而心軟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盟友變成自己的敵手,如果蘇芊雅這個時候背棄自己,那自己真的有可能會殺了她。
蘇芊雅聞言心中一滯,他就這樣信不過自己嗎?自己不過是過去見了蘇洛寧和司空澈,他就這般揣測自己,自己在他的眼裡就這麼不值得被信任嗎?
這麼一想,蘇芊雅的語氣也不由變得刻薄起來,“殿下放心我是不會動搖的,只是我擔心殿下你會因爲對蘇洛寧那份情意而心軟。”
司空景聽聞此言果真是面色一變,聲音裡亦是染上了幾分怒氣,“蘇芊雅,我勸你以後最好不要這樣對我說話。”
蘇芊雅見他面上有了怒色,知道自己是戳中了他的軟肋,本應該有些得意的,畢竟自己剛剛扳回了一成,但是心裡爲什麼反而有些難過呢?
自己的丈夫心裡有別的女人,這對於一個妻子來說是何等的悲哀。想到這裡,蘇芊雅不由苦笑,說起來,自己倒還算不上是他的妻子,只是一個妾室而已。
日光漸濃,行宮裡的衆人也都已經收拾妥當,向皇上拜別之後,便是出了行宮,踏上回程的路。
在來之前,任是誰都沒想到,在這行宮裡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經過了一場刺殺不說,皇上還突然就病倒了,把朝政交給太子殿下暫理。
而且聽太醫話裡隱含的意思,皇上的龍體只怕是好不了了,昇天也許就是不久之後的事情,大約這行宮就會是皇上的離世之所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到時候太子登上皇位是名正言順、理所應當的事情。說起來也是唏噓,看前段時間皇上對澈王殿下似乎格外器重的模樣,還以爲這儲君之位會有所變動的,如今皇上這般決定,想來是確定了皇位繼承人就是太子殿下了。
只是前段日子澈王殿下跟太子殿下在朝堂上那般明爭暗鬥,如今太子殿下掌握了實權,那澈王殿下想必會……遭到報復的吧?
不止是其他人在暗自揣測,就連趙明朗都有些替司空澈擔心,他當然知道司空澈並無意於皇位,知道他之所以在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勢力是因爲他想要保護他要守住的人,澈王妃、晴兒和雋……
但是從之前那次墜崖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太子殿下是已經對澈起了殺心的,如今他實權在握,朝堂上下皆聽他號令,那澈豈不是身有危矣?自己是不是也得做點什麼?
趙明朗這麼想着,便是不由看向騎馬走在前面的自己的父親,或者自己應該接受他之前的提議……
一行人回到京城之後,這皇帝在行宮養病的消息便是傳了開來,雖然對外只說皇帝身體微恙,只是在行宮裡稍作休養,但是畢竟當日一起去行宮的有那麼多人,皇帝病重的消息也是瞞不住的。一時間無論是皇親、朝臣還是百姓們都是議論紛紛,因爲皇上病重意味着,這祈靈國很快就會有下一任的皇帝了。
而司空雋和嵐晴自然也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對於他們來說,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們的心情還要比當時司空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複雜得多。他們也叫過那個人‘父皇’,也曾從他那裡得到父愛,可以說那個時候,他們兄妹兩個是所有皇子和公主們羨慕的對象,因爲皇上對他們兄妹兩個的偏愛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那些事情,這一切都會很美好,可是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如果?所以他們心裡對他有着怨恨、仇視和敵意,司空雋甚至有過要殺了他的念頭。
如今聽到他即將逝世的消息,這兄妹二人心裡的情緒又怎麼能說得清呢?
殷明意卻是不瞭解這其中的曲折的,他只是覺得嵐晴這兩日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但好像晟王世子是知道的……
這日司空宇又是過來看嵐晴,卻是被殷明意給拉到一旁輕聲問道:“嵐晴這兩日是怎麼了?好像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司空宇聞言略頓了一下,心道:聽到皇上即將要逝世的消息,嵐晴自然心情複雜。但是這些話卻是不能對殷明意說的,司空宇此時不由審視地看着面前的殷明意,這個男人究竟能承擔嵐晴嗎?她的心裡已經是千瘡百孔,再受不起更多的傷害了。
殷明意見司空宇並不應自己的話,反而是審視着自己,不由更加納悶,“怎麼了?怎麼這麼看着我?”
“沒怎麼,只是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該知道。”說到這裡,司空宇頓了一下,然後擡眸凝視着殷明意的眼睛,“嵐晴不是一個平常的女子,你若是沒有堅定愛她的心,就趁現在趕緊放手吧,這是我給你的忠告,這樣對你和嵐晴都好。”
殷明意聞言頓時戒備地看着司空宇道:“你該不會是對嵐晴有什麼非分之想吧?”說起來,司空宇跟嵐晴也沒有認識多長時間吧,還沒有自己跟嵐晴認識得早呢,怎麼倒好像是他更瞭解嵐晴,對於嵐晴的事情,他似乎都知道一樣。
而此時司空宇卻是一改方纔嚴肅的口吻,轉而以玩笑的口吻對殷明意道:“我說,殷公子,你怎麼還賴在我這小宅子裡不走啊?我都已經跟你說了,我只是把晴兒當作妹妹的,你也看到了我喜歡的女子另有其人,你有必要整天在這裡守着嗎?據我所知,會試的日子應該快要到了,你整天呆在這裡都不用溫書的嗎?”
殷明意聞言不由懷疑地打量着司空宇,語氣中滿是不信任,道:“這樣的話從你晟王世子的口中說出來我卻是不相信的,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嵐晴當做妹妹看待。再說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溫書?有關我考試的事情就不用世子殿下你擔心了。”
司空宇挑眉,含笑道:“看起來你很有信心啊。”
春闈科舉算是今春最大的一件事,今年皇帝在西山養病,這科舉的事情自然是交由司空景來住持,這對於司空景來說實在是一個絕好的時機,這就意味這他可以安排自己的人主持這次科舉考試。
所以,司空景對這次科舉的事情是十分在意的,自從回京之後就一直在忙碌這件事情,再加上朝中的其他事情,司空景忙得根本就沒有一點閒暇的時間。從天不亮就要去皇宮,等到夜晚時分才披星戴月地回到太子府。
因爲太子妃此時懷有身孕,所以司空景這段時間都是歇在蘇芊雅的房中,不過兩人雖然睡在一起,卻也沒有夫妻之實。
卻說這日,蘇芊雅本在自己的房中翻看賬本,卻見得太子妃身邊的一個侍女來求見。
那侍女進來之後,先是給蘇芊雅行了禮,然後輕聲道:“今日皇后從宮中賞下了一些東西,我們太子妃請雅側妃過去一趟,看看有什麼東西是雅側妃能看得上的。”
蘇芊雅本來不想去的,但是又不好沒了太子妃的面子,於是也就跟着那侍女去了太子妃的院子。
蘇芊雅自從進到太子府以來,是很少進太子妃的院子的,此時見得太子妃的院子裡竟然連一株花兒都沒有了,不由暗自詫異,上次自己過來的時候那些花兒不是還開得好好的嗎?怎麼現在一株都沒有了?太子妃這又是在搞什麼幺蛾子。
她一邊這樣想着,人已經是到了太子妃的房間裡。卻見那太子妃挺着肚子含笑擡眸看她,同時擡手招呼道:“妹妹過來,這些都是皇后剛剛從宮中賞下來的,你看看你喜歡什麼,也挑走一些。”
蘇芊雅往桌上一看,卻見有幾個錦盒排排擱在一起,裡面擱着各色的珠釵首飾,璀璨地耀眼。但是她到底是蘇家的女兒,這樣的首飾她也見得多了,雖然未必有皇家的精緻,但也差不了多少,看到這些,她也並沒有什麼歡喜的。
只是禮貌一笑道:“姐姐在這裡,妹妹怎麼敢先挑,還是姐姐先挑吧。”
太子妃聞言,清淡一笑,“是了,我倒是忘了,妹妹的孃家乃是富可敵國的蘇家啊,這樣的東西想必你是見得多了,一點都不稀罕的。”說着便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從錦盒裡拿起一隻釵子來,然後道:“不像我們,說起來好聽,是出身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其實日子過得清苦得很哪。”
說着就見太子妃把那釵子舉到蘇芊雅的面前道:“妹妹覺得這支釵子如何?”
蘇芊雅淡淡看了一眼太子妃手中的釵子,然後道:“很好看。”
太子妃聞言面上浮起一笑,可是在蘇芊雅看來那笑卻不知怎麼地,有些陰冷的意味,讓人看了不禁後背發涼。
蘇芊雅看着她這樣的笑,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去,可是卻是被太子妃一把抓住了胳膊,只聽得她道:“妹妹躲什麼,且待我把這支釵子給妹妹簪於發上,看看好不好看。”
一邊說着,那太子妃一邊把手中的釵子插於蘇芊雅的發間,然後仔細打量了一眼,幽幽地道:“的確是漂亮,很襯妹妹。”說到這裡,太子妃臉上的笑容卻是頓時盡數斂去,目光陡然變得冰冷凌厲,道:“可是怎麼辦呢?這支釵子我也很喜歡。”
蘇芊雅不期然太子妃會有這樣突然的變化,頓時呆愣在那裡,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卻見太子妃擡手扶上蘇芊雅的側臉,聲音冷如寒冰,“有些東西不是你的,你就不要強求,否則最後的代價是你付不起的。”
蘇芊雅微微皺眉,正要問太子妃這話是什麼意思,卻見那太子妃突然就捂着自己的肚子,聲聲叫起疼來,然後伸手指着蘇芊雅道:“雅側妃,你怎麼能推我的肚子呢?就算你再怎麼恨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啊,我們大人之間的恩怨,你何必牽扯到小孩子的身上呢?”
蘇芊雅見狀正莫名其妙,自己什麼時候推她的肚子了?就見得一旁的侍女連忙一擁上前扶起那太子妃,連聲問道:“太子妃您沒事吧?”
那些侍女們一個個皆是慌忙地把太子妃給扶到了牀上躺下,又是有人要去宮裡請太醫,只有蘇芊雅一個人仍是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屋裡的人都是忙活起來,好像太子妃真的是摔倒了。而那躺在牀上的太子妃也是一聲聲地痛呼着,看起來好像真的是很痛的樣子。
可是自己剛剛分明什麼都沒做啊,可她們一個個演得好像自己真的對太子妃做了什麼,可是明明就沒有!
蘇芊雅看見她們這樣不由地心慌起來,叫到:“你們在幹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你們都看到了的,我根本連碰都沒有碰太子妃一下。”
聽聞蘇芊雅這樣說,那太子妃身邊的侍女不由帶着哭腔道:“雅側妃,我知道您嫉妒我們太子妃懷了太子的孩子,可是您也不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啊,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孫啊,您怎麼能下了殺害之心呢?萬一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您擔得起這個罪責嗎?”
蘇芊雅一聽這話,立時心中一驚,她們這分明是在故意陷害自己啊,她們衆口一詞,誰會相信自己的話?
現在自己該怎麼辦?蘇芊雅看着這一屋子的人忙來忙去,只覺得心裡一陣冰涼,她們這是要置自己於死地啊。
自己不能在這裡呆着了,得趕緊想辦法才行,蘇芊雅下意識地就擡腳出了太子妃的房間。
她一邊走一邊緊張地想着,現在太子妃已經讓人進宮去請太醫了,這個消息勢必很快會傳到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耳中,到時候他們會相信自己嗎?
蘇芊雅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卻是坐立難安,現在太子妃的肚子裡懷着皇家的子嗣,金貴無比,如果別人相信了她的話,認爲是自己推了她,那皇后還不知會如何懲罰自己,想想上次皇后對大姐做的事情,蘇芊雅就不寒而慄。
而蘇芊雅的貼身侍女看着蘇芊雅這樣也不由緊張起來,她跟在小姐身邊這麼多年,從來也沒有見過小姐這般緊張忐忑的樣子,想來也是,這皇家的子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她們現在這種聯合起來陷害小姐,小姐哪有能力跟她們對抗?
“小姐,不如……”那侍女試探着出聲。
蘇芊雅聞言連忙看向她,眼睛裡放射出希望的光芒,以爲她是有了什麼好主意,急切地問道:“不如什麼?”
“不如我們去問問二小姐吧,或者她會有什麼法子可以幫小姐你呢。”
蘇芊雅聞言卻是立刻搖頭,“不,我不會去求她的。”
那侍女聞言也只是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暗自搖頭,她知道小姐一直都在跟二小姐比較,她事事都想要比二小姐做的好,以向老爺和夫人還有老太爺證明,她一點都不輸給二小姐。
可是,都到了這種時候了,難道小姐就不能向二小姐低一下頭嗎?二小姐向來主意多,說不定就能幫到小姐呢,不過這種話自己若是說了,小姐怕是要生氣了,小姐一向認爲自己一點都不比二小姐差的。
不多時,宮裡的太醫就已經到了,跟太醫一起到的還有司空景和皇后,再加上跟在皇后身邊的一些宮女太監,一羣人便是涌進了太子妃的房中。
他們進去的時候,侍女正在伺候太子妃喝湯藥,那太子妃一見了皇后和司空景,眼中水意漸起,慢慢地就開始啜泣起來,“母后……泠兒好害怕啊,這腹中的孩兒差一點就保不住了。”
皇后聽了太子妃動了胎氣的消息之後,是急匆匆地趕過來的,只在路上略略聽得來報信的人說,好像是太子妃跟那雅側妃起了一些口角,那雅側妃在氣憤之中推了太子妃的肚子。
“現在怎麼樣了?”皇后輕聲問道。
“喝了安胎藥好一些了,不過還是有些隱隱發痛,不知道會不會有關係。”太子妃說這話的時候是一臉的擔憂。
皇后聞言忙是令一旁的太醫上前給太子妃診脈,那太醫自然不敢怠慢,上前探上太子妃的脈,片刻之後,卻是道:“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放心,胎象已穩,並無什麼大礙。”
太子妃聽聞那太醫的話,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還好,方纔嚇得我還以爲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呢。”
一旁被安排進太子府照顧太子妃的嬤嬤此時也是出聲道:“是啊,剛剛太子妃腹痛不止,情況很是兇險呢。”
太子妃亦是看着那嬤嬤道:“還是秋嬤嬤有經驗,想了辦法給我安胎,不然我真的擔心……”
此時聽得太子妃沒事兒,皇后也便放心了,語氣也是平淡了不少,開口問那旁邊的侍女道:“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不知道太子妃現在身子要緊嗎?要是傷了她腹內的胎兒,你們有幾個腦袋來贖罪?”
一衆侍女連忙跪下,其中一個開口道:“請皇后娘娘恕罪,這件事情真的跟奴婢們無關,是雅側妃故意推了太子妃,奴婢們當時也都是沒料到啊。我們太子妃對那雅側妃一向很好的,今日請雅側妃過來,也是因爲皇后娘娘您賞了一些珠釵首飾,我們太子妃想要讓雅側妃過來挑一些,誰知道那雅側妃會突然對太子妃發難,而且還單單推在了太子妃的肚子上,我們也是措手不及。”
皇后聽了這話,立刻怒聲道:“竟然有這等事情?那蘇芊雅也太大膽了,她人呢?怎麼連頭都不敢露了嗎?本宮倒是要問問,本宮的孫兒哪裡得罪她了?她要對本宮的孫兒下此毒手。”說着就指着剛剛那開口的侍女道:“你去把雅側妃給請過來,本宮倒是要好好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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