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宇聽聞此言卻是喃喃道:“只是不知道他這般深情能不能抵得過那不堪的往事。”
晴兒的心裡此時又該是如何的糾結,她所面臨的選擇哪裡止是喜歡不喜歡這麼簡單的事情?
“你說什麼?”一旁的席白霜不解地看着司空宇,司空宇卻是微微搖頭,“沒什麼,這是他們兩個的事情,我們還是別插手爲好。”
而這些事情,司空澈和蘇洛寧卻都是不知道的,此時的他們正在澈王府裡收拾行裝,明日就要跟着皇上和皇后他們一起去行宮裡小住兩日了。
蘇洛寧一邊囑咐着寄雨別忘了把茶葉給自己帶上,一邊側過頭問身邊的司空澈道:“這次同去的都有些什麼人啊?”
司空澈微微抿了一下嘴角,道:“還不都是以前的那些人,明朗會跟他的父母一起過去,司空宇估計也會去的,其實無非就是一些王爺、世子,再加上朝中的幾個重臣,還有一些後宮的嬪妃。”
“那這陣仗也不小了。”蘇洛寧矮身在梨花木的桌旁坐下,幽幽道:“其實真要去賞景也是不錯,我也想出去走走了,但是就怕這些人心不在賞景之上,白白辜負了那景色。”
說到這裡,蘇洛寧不由含笑看向司空澈,“嫁給一個王爺就是麻煩。”
司空澈聞言,伸手捏了捏蘇洛寧的鼻子,俯身跟她對視,亦是輕笑着道:“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寧兒,你就認命了吧。”
兩人正在這裡說着話,封平卻是在外面敲響了房門。
進到房間裡,封平徑直對着蘇洛寧拱手道:“屬下已經跟京兆衙門打過招呼了,他們會好好招待那些鬧事兒的人的。”
還不等蘇洛寧應聲,一旁的司空澈就上下打量了一下封平,然後用十分納悶的語氣問道:“封平,你到底是誰的屬下呢?我在這裡站着呢,你的眼睛是壞掉了嗎?”
那封平卻是一本正經地道:“屬下這也是爲王爺您着想,免得您在中間還得給傳話,太麻煩了。”
司空澈‘嘿’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現在倒是挺會說話的。”
蘇洛寧卻是含笑看着封平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王妃言重了。”
說罷這句話,封平便是告退,走了出去。
封平離開以後,蘇洛寧卻是輕笑着對從司空澈道:“你信不信,這個時候琴姨娘肯定正試着說服彤兒過來求我呢。”
不管彤兒最後會不會來跟自己開這個口,自己都不會輕易放了他們那些人的,以前他們怎麼樣自己不管,但是他們跑到蘇家的鋪子裡大鬧,自己就不能忍了,這一次得讓他們在牢裡好好地反思反思。
卻說琴姨娘此時已經回到了蘇府,臉上是疲累無奈的表情,娘和哥哥他們都被關進了監牢裡,自己一個婦人家在衙門裡是一點事兒都不頂的,還得回來找老爺幫忙。
可是這廂侍女一通報,說是琴姨娘來見,蘇之牧當即就說不見,他還不知道她來見自己是爲了幹什麼的?想讓自己把她孃家的那些人給撈出來?門兒都沒有。
見到那進去通報的侍女復又出來,朝自己搖頭,說老爺不肯見自己,琴姨娘無奈,只得又去找了蘇雪彤,可是蘇雪彤聽她剛一開口,就拒絕了。
“娘,我不可能照你說的去求二姐的,在我看來,這件事的確是外祖母和舅舅他們做錯了,他們理應受到懲罰。孃親覺得我不孝也好,怎麼着也要,反正我是不可能爲他們去向二姐求情的。”
琴姨娘不由無奈地看着蘇雪彤,道:“彤兒,你還是以前的彤兒嗎?你現在完全變了個樣子,你知道嗎?”以前的彤兒從來不會這樣堅決地說出拒絕自己的話,她向來都是唯唯諾諾,對自己言聽計從,就算不贊同自己的話,她也不會這般直接說出來。怎麼這短短的時間裡,彤兒竟是變化了這麼多,簡直跟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是變了很多,但是我更喜歡現在的我自己。”從前的自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一直以來都是別人說什麼,自己就聽什麼,從來也不會自己去判斷什麼,但是現在自己開始學會自己做選擇了,這種感覺……很好。
“彤兒,娘以後都不逼你有關於成親的事情了,一切都按照你說的來做,你想嫁什麼人家就嫁什麼人家,但就這一次,你替你外祖母和你舅舅他們求求情行不行?畢竟他們也沒有做什麼,他們只是想要銀子而已。”
蘇雪彤見琴姨娘這樣,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低頭去繡手中那未繡完的手帕,“娘,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您就回去休息吧,眼看着天都要暗了。”
“彤兒……”
琴姨娘又是喚了幾聲,可是蘇雪彤就是無動於衷,琴姨娘只得走出蘇雪彤的房間,復又出現在了蘇夫人的房門口。
她也不再讓侍女進去通報,而是徑直跪在了蘇夫人的門口,對那侍女道:“你去告訴老爺,他什麼時候見我,我就什麼時候起來。”
可是蘇之牧聽了她這話,心中的惱怒更盛了幾分,對那侍女沉聲道:“你去告訴她,她自己愛跪多久就跪多久,別拿這一招來威脅我,我可不吃她這一套。”
琴姨娘不明白的是,現如今她越是這樣,蘇之牧對她孃家的人就越是惱恨。眼看着琴姨娘這樣維護他們孃家的人,蘇之牧難道就不會懷疑,以後琴姨娘會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又像以前那樣偷偷往她的孃家拿東西嗎?一定會的。
他現在是恨不得那一家子人在監牢裡多吃些苦呢,又怎麼可能去撈他們出來的,琴姨娘真是異想天開。
卻說這琴姨娘一開始也的確很有毅力,晚飯也沒吃,就在蘇夫人的門前跪着,大有隻要蘇之牧不出來,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氣勢。可是她跪到連府裡的下人們都各自回房去休息了,蘇之牧也沒有要見她的意思,琴姨娘自討個沒趣,也便悄無聲息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
到了次日,司空澈和蘇洛寧一大早就收拾妥當進了皇宮,然後跟隨皇上和皇后一衆人一起往京城外的行宮出發。
坐在前往行宮的馬車上,蘇洛寧不由含笑道:“這倒是讓我想起了我們上次去行宮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自己跟司空澈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那個時候的自己只想跟司空澈做一對錶面上的夫妻,所以就算隱約感覺到司空澈對自己已經有了點什麼,也選擇視而不見。那時候自己總想着,司空澈也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時間長了,他便也會放棄了,可是沒想到最後竟是自己先放棄了自己的原則。
司空澈聞言不由一笑,“我倒是期待能快點到行宮呢,你還記得我們在溫泉那裡……”
蘇洛寧卻是拿起手邊的糕點,一下子塞進司空澈的口中,含笑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澈王殿下。”
道路兩旁楊柳依依,鮮草嫩芽,一片綠意盎然,映着遠處的青山碧水,倒好像是走進了一幅春景的畫卷當中。
陽光漫灑,花香淡淡,蘇洛寧看着這樣的景色,心中也是愉悅不少。當然,如果不是跟着這麼多人一起出來的話,她會更加高興。
看這路程應該還有很遠,蘇洛寧便是歪在司空澈的懷裡,兀自補眠去了。
司空澈看着懷中沉沉睡去的蘇洛寧,不由暗自一笑。當初,成親不久之後,自己也跟寧兒一起來過這西山行宮,當時她坐在自己身邊可是跟自己保持了相當的距離,雖然她臉上一直都掛着笑容,但是你能明顯感覺到她的排斥和戒備。
想到這裡,司空澈胸中不由生出一股子自憐來,我是多麼不容易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讓寧兒在自己懷裡安心熟睡的啊,我簡直太了不起了。
等到下午時分,他們一行人終於到了西山行宮,司空澈不由輕聲喚醒了懷中的蘇洛寧。
這西山行宮本就是當初爲了供帝王宴飲賞景所建,雖然比不得皇宮的氣勢,但也是規模宏大,裡面有精通園藝之人專門打理,以保證這行宮之景四時皆可觀賞。
趙明朗站在這行宮門前的時候,心裡也不由生出些感慨來,上次自己來的時候,還是爲了跟舞陽解除婚約的事情呢。不過話說回來,當時舞陽跟自己說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希望他們能跟自己解除婚約,但是直到現在,自己也還不知道她口中說的那個‘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其實自己跟舞陽也算不得是有婚約,只是大家一直起鬨,後來所有人也便都當了真,認爲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當時自己還有些失落呢,畢竟自己一直都是把舞陽當做自己未來的妻子來看待,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自己應該只是遺憾吧,畢竟如果自己真娶了舞陽的話,雖然說不上能情深意篤定,但最起碼也可以成爲相敬如賓的夫妻,畢竟大多數人不都是這麼過的嗎?能像澈和蘇洛寧那樣的夫妻,這天底下能有幾對?還不都是得過且過地湊合着。
進了行宮,侍女們領着這許多的人各自安置下,這一路勞頓,大多數人也便在自己的房間裡休息了。
卻說因爲太子妃身懷六甲,不能隨駕同行,所以這次跟司空景一起過來行宮的是他的側妃蘇芊雅,這蘇家兩姐妹同時出現,自然又是引起衆人的一陣議論。
而讓蘇洛寧有些詫異的是,那蓮貴妃的侄女郎依蘭也是跟着一起來了,她是作爲蓮貴妃的親眷陪同一起來的。
也許是因爲人女人對於這方面的感覺格外地強烈一些,蘇洛寧自從下了馬車開始,就感覺到她似乎總在時不時地看自己。
蘇洛寧不禁心道:這個女子還挺執着的,到現在竟還是沒有放棄。其實依照她的家世,找一個如意郎君一點都不難,可她爲什麼非要在司空澈這一棵樹上吊死呢?司空澈明明都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
而讓蘇洛寧更加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會來找自己。
卻說待安排下房間之後,蘇洛寧睏倦猶盛,便是在牀上歇息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聽寄雨說司空澈被皇上給叫走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不過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晚上皇上還安排了宴會,蘇洛寧也不敢再耽擱,當即就讓寄雨幫她整理起妝容來。
誰知寄雨這廂方纔拿了梳子給蘇洛寧梳頭,門外便是響起了敲門聲,寄雨聞言暗自納悶,這個時候誰會過來?難道是四小姐?
等她打開一看,卻原來是郎依蘭,目光裡便不由露出了幾分戒備之色,這個女人可是一直都在打王爺的主意啊。
“澈王妃在嗎?我想找她說幾句話。”
屋子裡面的蘇洛寧聽到她這話,便是開口道:“請郎小姐進來吧。”
寄雨這才請了郎依蘭進到房間裡來,郎依蘭一進來,便是看到正坐在梳妝檯前的女子,此時她似乎是剛睡醒,青絲微亂,只着一身雪白中衣。眸子裡猶是帶着朦朧慵懶的睡意,面上粉黛未施,淨潤如玉,仿若空谷之中一朵迎月綻放的幽蘭,於浮塵濁浪之中兀自清雅。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是面前的女子的確有着自己無法企及的美麗,或許這也是她之所以能拴住澈王殿下真心的原因所在吧。
“郎小姐,請坐吧。”蘇洛寧面上含着輕笑,卻是在細細打量着面前的郎依蘭。
之前自己在將軍府的時候見過她一次,那時候的她站在太子妃的身邊,一臉的嬌羞明豔,那樣的楚楚動人,想必那個時候的她是篤定了自己不日只有就會嫁給司空澈的吧。
可是如今的她,臉上已經不見了含羞帶嬌之色,整個人看起來沉穩了不少,但是蘇洛寧也能看出她的緊張,因爲她那雙交握在一起的手正在微微發抖。
“澈王妃,我能跟你單獨說幾句嗎?”
蘇洛寧聞言稍愣了一下,然後看向一旁的寄雨,道:“寄雨,你先出去吧。”
那寄雨又是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看起來微微有些緊張的郎依蘭,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待寄雨走後,蘇洛寧這纔看着那郎依蘭淡淡開口道:“郎小姐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誰知蘇洛寧話音這廂剛一落下,那郎依蘭就已經跪在了蘇洛寧的面前。蘇洛寧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跪給弄得愣住了,下意識地就要去扶她起來,可是那郎依蘭卻是推開了蘇洛寧手,朝着蘇洛寧叩了一個頭,然後道:“我今日過來是想求王妃一件事情,我知道這話說出來,王妃可能會覺得我有些厚顏無恥,但是……我真的……想要陪在澈王殿下的身邊。”
聽聞郎依蘭說出這樣的話,蘇洛寧也不再去扶她,兀自在那裡坐着,也不出聲。
郎依蘭見蘇洛寧並不應話,面上尷尬地紅了起來,但是這次她是下定了決心來的,絕對不會退縮。
“澈王妃,請允許我說一句您可能會不高興的話,澈王殿下他遲早會納側妃的,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如果一定有這個人要進澈王府,同您一起伺候澈王殿下,您爲什麼不能選擇我呢?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打擾您跟澈王殿下,我會安安靜靜地、乖乖地呆着,不爭寵,不奪愛,萬事都聽澈王妃您的吩咐。”
蘇洛寧一聽這話卻是笑了,“如果司空澈的愛是隨便一個什麼女人就能奪走的話,那他還真就不是我認識的司空澈了,那樣的話,被人奪走了也無妨。”
這話說出口簡直是爆棚的自信,聽在郎依蘭的耳中,自然又是一陣心痛。
這時候,卻見蘇洛寧緩緩收斂了笑意,對那郎依蘭道:“我從來都不干涉司空澈納妾的事情,你如果想嫁給司空澈,成爲他的側妃,你就跟他去說,我卻是管不着的,只要他同意了,我絕不會有什麼意見,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郎依蘭聞言輕咬下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澈王殿下對澈王妃言聽計從,對她從來都不說半個‘不’字,澈王妃嘴上說不會干涉澈王殿下納側妃的事情,其實到最後這個決定權還不是掌握在她的手裡。
“如果澈王妃能幫我的話,今後我一定會加倍報答您的。”
蘇洛寧看着跪在地上的郎依蘭,不由輕嘆了一口氣,“郎小姐啊,我看你也是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做出來的事情就這麼……讓人啼笑皆非的呢?你看我像那種主動替自己夫君納小妾的人嗎?你覬覦別人的丈夫本來就不是一件怎麼光彩的事情了,現在還要我去勸我的丈夫讓他娶你,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郎依蘭聽了蘇洛寧的這話,眼裡已經有了些淚意,她心裡何嘗不委屈,如果不是自己家裡人一直阻止的話,現在成爲澈王妃的人就是自己而不是她了。但是陰差陽錯,事情就是變成這樣了,自己能怎麼辦?
同樣的話,自己家裡人都已經勸過自己千百回了,可是自己也沒有辦法,除了澈王殿下,自己不想嫁任何人。
“可是我對澈王殿下是真心的啊,從我十四歲我就開始喜歡他了,真要論起來,澈王妃恐怕也未必有我這般愛澈王殿下。”只恨自己當初沒有拼着一死來爭取,否則的話,哪裡會有今天這個局面,自己早就是澈王妃了。
“郎小姐,既然你說愛司空澈,可是愛這種事情從來也不講究先來後到。如果今天司空澈對我說,他愛你,想要娶你。那不用你做側妃,我立刻就讓賢,把這正妃的位置讓給你。我愛他,所以願意成全他的愛。但是如果換做是你,你能做到嗎?因爲他愛我,你願意遠離我們,成全他的愛嗎?”
見郎依蘭面上猶豫,蘇洛寧含笑道:“你做不到的對吧?就這樣你也敢說你對司空澈是真愛?你的愛未滿太狹隘,太自私了,我怎麼能讓這樣的你呆在他身邊呢?”
郎依蘭被蘇洛寧的這番話給說得啞口無言,她當然不相信蘇洛寧口中所說的,只要澈王殿下喜歡,她就可以立刻讓賢這種話,但是澈王妃的確是把自己的話給堵死了。按她話裡的邏輯說來,如果自己還要嫁給澈王殿下,那就不是自己不夠愛澈王殿下,這還讓自己怎麼往下說?
事實上,她也不用再往下說了,因爲司空澈已經回來了。
卻聽得房門被人推開,蘇洛寧和那郎依蘭都是向門口看去,正看到司空澈邁步走了進來,天色已經昏暗,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不過蘇洛寧猜測,他此時一定是微微皺着眉頭,臉上是十分不耐煩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