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危機

“既然淑妃都知道是讒言,又何必傳到我的耳中?”朱皇后拿過銀筷子,往火盆裡加了一塊炭,對王淑妃笑吟吟地說。

“娘娘是不在意,但總有人在意的。這些日子,不瞞娘娘說,我所聽到的,竟是柳才人是狐狸精附體,才迷的陛下神魂顛倒,不瞧別人一眼。”

王淑妃的話讓朱皇后冷笑:“真是胡說,她們這些人,只怕也只有想得出來這樣的讒言了,也不瞧瞧,這樣的讒言只會讓我笑話。”

王淑妃搖頭:“娘娘錯了,有時候,不是讒言說的怎樣,而是要聽的人怎樣?”朱皇后的眉挑起:“你是說老孃娘?”

王淑妃拍拍手,拍掉手上並沒沾着的灰塵:“娘娘是個聰明人,這狐仙附體一說,荒誕不經,自然我們都不會放在心上。但卻備不住別人要拿來做文章。”

朱皇后的手輕輕地敲擊着桌子,榮明太妃那天的話又在朱皇后耳邊響起,朱皇后閉上眼深深吸氣,當睜開眼時朱皇后對王淑妃道:“有件事,我想,你該猜到。秦貴妃曾說過老孃娘有樁大秘密,你也曾說過。那麼這樁秘密是什麼?”

“恭懿貴妃的死?”王淑妃剛說出這句就笑起來:“也不用,先帝已經駕崩很多年,就算有人此刻翻出恭懿貴妃真是老孃娘殺死的,也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柳貴妃,畢竟只是一個貴妃,縱然她再受寵愛,也不過一個妾。否決了這一點,王淑妃又開始細想起來。

朱皇后遲疑的聲音在王淑妃耳邊響起:“也許,是弒君。”

弒君?王淑妃差點跳起來,弒君!從沒有敢這樣去想,畢竟皇帝乃是天子,弒殺君王是會被詛咒的。如果杜太后真的弒君?

王淑妃覺得脖子都快轉動不了了,那麼弒殺的,就是先帝。

如此一想,王淑妃差點尖叫出聲,伸手拉住朱皇后的袖子:“娘娘,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

朱皇后比王淑妃清醒多了,瞧一眼王淑妃:“我自然知道不能亂說,因此我從沒對人說過。可是淑妃你要知道,只有這樣的秘密,才值得老孃娘爲了維護她的利益,殺了那麼多的人。”

“娘娘,沒有證據。”王淑妃在短暫的震驚之後,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證據。弒君什麼的,可是要有證據的,沒有證據,說杜太后弒君,那就是皇帝都保不住朱皇后的命。

朱皇后深深吸氣:“我知道,沒有證據。”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杜太后定然已經把知道的人都除的一乾二淨。

王淑妃摔了摔腦袋,好讓腦子清醒一些,瞧着朱皇后面上的惆悵,王淑妃握住朱皇后的手:“娘娘,這件事,我們……”

王淑妃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吳娟的聲音在門外有些驚慌地響起:“娘娘,方纔甘泉宮來報,說陛下突然暈倒。”

暈倒?朱皇后忙命吳娟和甘泉宮來報信的小內侍進來。內侍見到朱皇后還一臉的驚慌,給朱皇后行禮之後就匆促地道:“林爺爺已經去傳御醫去了,命奴婢前來報信,並和娘娘說……”

朱皇后見小內侍說的不清楚,站起身在吳娟服侍下穿上外衣,對小內侍道:“邊走邊說。”

王淑妃也站起身,朱皇后見王淑妃也要去,停下腳步道:“你去讓人把小公主也抱來,讓他們兄妹在昭陽宮玩耍。”

這是要王淑妃守好昭陽宮的意思。王淑妃應是,朱皇后披上斗篷,戴上雪貓,吳娟扶着朱皇后剛走出兩步朱皇后又道:“把柳才人也……”

“回娘娘,陛下暈倒時候,柳才人也在甘泉宮中。”小內侍立即加上這麼一句。朱皇后的眉不由皺緊,再沒說什麼就匆匆往外走。

外面已經備下一乘轎子,朱皇后一上了轎子,內侍擡起轎子,飛一般地往甘泉宮行去。

昭陽宮離甘泉宮不遠,朱皇后趕到時候,御醫們剛剛趕到,瞧見朱皇后的轎子落地,御醫們急忙給朱皇后行禮。

朱皇后下了轎,掃了幾眼御醫們,伸手指了兩個御醫道:“你們兩個前去給陛下診脈。”那兩個御醫要年輕些,見朱皇后並沒命太醫院醫正給皇帝診脈,而是命自己去給皇帝診脈,都驚訝地伸出指頭點一下自己的鼻子。

太醫院院使正要上前對朱皇后說明這樣做是不對的,就見朱皇后厲眼掃來,院使嚇的往後退了一步。上回朱寶林是否滑胎的事,朱皇后還沒和院使算過帳,院使心中一直想着這件事,此刻朱皇后點的,又是上回那兩個說朱寶林只是月事而非滑胎的御醫。院使怎不明白朱皇后的意思,因此院使只輕咳一聲,對那兩個御醫道:“娘娘器重你們,你們可要好好爲陛下診脈。”

兩個年輕御醫應是,跟在朱皇后身後進了甘泉宮。

甘泉宮總管已經迎上前,朱皇后一邊解着斗篷一邊問總管到底皇帝是怎麼暈的?總管只說皇帝用完晚膳就命人把柳才人召來,兩人正在說話時候,皇帝就突然暈倒,柳才人連喊來人。

朱皇后腳步沒停,已經走進皇帝寢殿,皇帝躺在牀上,雙眼緊閉。柳依依坐在牀邊,瞧見朱皇后走進,柳依依上前只叫了聲娘娘,就再說不出話來。

朱皇后見柳依依面色蒼白,曉得她嚇的不輕,伸手拍一拍她的手,命御醫上前診脈。

兩個御醫依次上前診脈,面色都很奇怪,這讓朱皇后的眉微挑:“到底陛下是因什麼而暈?”其中一個御醫小心翼翼地道:“初探起來,陛下像是腎水枯竭,房事,房事過度的樣子。”說着御醫就悄悄地瞧向柳依依。

這些日子宮外的流言御醫們還是聽過一些的,說柳才人是狐仙附體,因此纔在醒來後十分嬌媚,引的皇帝日夜盤恆不息。

此刻皇帝暈倒的脈象又這樣像縱慾過度的脈象,由不得御醫要往柳依依身上想去。朱皇后先是一呆,接着就想起王淑妃說的話了,讒言聽起來荒誕不經,原來就在這裡等着。

朱皇后低頭瞧着皇帝,別人不知道,但朱皇后是知道的,皇帝在這件事上算是個很節制的人,雖多寵了些柳依依,但還沒有到出格的份上。

“再探!”朱皇后只說了這麼兩個字,兩個御醫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給皇帝診脈,皇帝的眉開始微微跳動,像是要醒過來。朱皇后和柳依依都往牀邊靠去。

宮女已在傳報:“老孃娘來了。”接着杜太后就在衆人簇擁下走進,瞧見皇帝躺在牀上人事不省的樣子,杜太后瞧一眼朱皇后,語氣已經有些不好:“皇后既在這裡,就該叫御醫們診脈,開了藥方讓陛下喝下才是,怎麼這會兒倒讓御醫等在外頭?”

“回老孃娘,已經有兩位御醫在給陛下診脈了。”朱皇后起身迎接杜太后,並做了解釋。杜太后往那兩名御醫面上瞧去,面上神色滿是不滿:“這麼兩個年輕小夥子,怎麼能診脈?院使,你上前給陛下診脈。”

跟着杜太后進來的院使應是,上前給皇帝診脈,那兩名御醫只有讓開一邊。這院使仔細診了脈,也像那兩名御醫一樣,仔細瞧向柳依依,接着就對杜太后道:“老孃娘,陛下這回暈倒,是房事無節制,以致……”

杜太后瞧向柳依依,眼就像帶鉤子一樣:“好個柳才人,真瞧不出來。”柳依依心裡知道,這是醒來之後,面對着的最大一次危機,聽到杜太后這話,柳依依更是感到心快跳出來了,但柳依依還是對杜太后跪下:“老孃娘這話,妾有些聽不明白。”

杜太后冷笑,吩咐院使:“快些給陛下開方。”院使沒有動,杜太后哦了一聲,對朱皇后冷笑道:“明白了,這還有兩位御醫診脈過呢。你們兩個,給陛下診脈的結果如何?”

兩個御醫正在沉思,聽到杜太后的問話兩人急忙道:“臣等初次爲陛下診脈,也和院使探的一樣。”

杜太后脣邊現出一抹譏諷的笑:“既然如此,那就給陛下開方吧。”朱皇后並沒忽略那兩個御醫中有一人眉頭緊皺,難道說皇帝其實並不是因房事過度暈倒?

但此刻在杜太后的厲眼之下,朱皇后並沒說話,只是在那仔細瞧着皇帝。院使很快開好了方,交給宮人去拿了藥,在那熬起藥來。藥味剛剛瀰漫,皇帝就咳嗽幾聲,朱皇后離的最近,上前扶住皇帝,皇帝已經睜開眼,但那眼卻有些模糊,努力了好幾次才瞧清楚皇后,皇帝對朱皇后露出一個微笑:“皇后怎麼來了?”

“陛下醒來,是不是覺得眼有些花?”院使已經在旁恭敬問道,皇帝點頭:“是,朕不但覺得眼花,頭還有些暈,竟不知怎麼了?”

院使想微笑,但想起皇帝此刻還在病中,怎麼敢笑,只對皇帝道:“陛下乃是前陣子御女太多,一時傷了身,用藥慢慢養着,一月之內再禁絕房事,就好了。”

杜太后在旁邊冷哼一聲,皇帝這纔回神過來:“母后來了?”

杜太后站起身:“陛下也非大病,如此,老身也可以回去了。既然院使知道陛下病情,那就由院使留在這。”

院使應是,這倒讓朱皇后有些驚訝,按說杜太后的脾氣,怎麼也該留在這纔是,哪會輕易離去?

杜太后已經走出甘泉宮,王尚宮把杜太后扶上轎子,輕聲道:“皇后娘娘命王淑妃在看守着甘泉宮呢。”

“她是怕皇子出什麼事,卻不知道,我更怕皇子出事呢。”杜太后淡淡地說了一句,瞧向燈火依舊通明的甘泉宮,示意轎子往寧壽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