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堅持一下,到山腳就安全了……”雪無涯的聲音彷彿帶來了無限的力量,擡着月月的兩名男子在速度上不僅沒有絲毫減退,反而越來越快。
距離山體越近,狂風越猛烈,獸皮已經牢牢地貼在了月月的身上,即使想拿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月月只好把手臂貼在額頭上,支出一點空隙艱難的呼吸着寒冷污濁的空氣。
沒有人退縮,沒有人說話,全憑着堅定的信念,一鼓作氣衝到了山腳。
風聲在耳邊呼嘯,縱然恐怖但是已然肆虐不到這些勇敢的人了。
“有沒有受傷?”雪無涯扯開月月身上的獸皮,滿眼擔心地在月月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
四清趕緊點起光亮遞在月月的身旁。寒冷中突然升起的一絲溫暖,將剛纔險惡的一幕漸漸壓進了心底深處。
看着眼前的雪無涯,周身上下塵煙迷茫,彷彿剛在沙堆裡打了個幾滾出來一樣,月月有些木訥的回答道:“沒有……”
“這樣還說沒有?”雪無涯拾起月月的手臂,看得眉頭皺了幾皺,瑩白的一段藕臂被沙石的鋒利劃出了數不清的傷口,血痕中混淆着泥沙看上去十分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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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水由小臂衝下,月月才感覺到了沙沙的疼痛,剛纔只顧着留出縫隙呼吸,不小心將手臂暴露在了外面。不過這點兒小傷對於月月來說簡直太小兒科了,受傷不知何時開始成了習慣,同時習慣的還有那個男人的霸道。
“嗯?這手又是怎麼傷的?”雪無涯無意間瞧見了月月傷疤縱橫的掌心,不由出聲問道。
“繮繩磨的。”月月說着抽回手臂,一雙冷眸泛着古怪落在雪無涯低垂地眼睫。
掌心突然一空,雪無涯愣了一下擡眼去瞧,不想正好對上了月月詫異的眼瞳,心念一動,沉聲說道:“第一次救你是有私心,我們要上雪寶頂,如果有個烏圖木格百姓帶路的話,會省去很多麻煩;第二次救你也是因爲私心,因爲你很像我認識,不,見過的一個人。”
“一個尋常百姓怎麼會知道墨雲海的秘密?不是隻有首領和大長老才知道的嗎?”月月說完就後悔了,她的身份本來就讓雪無涯心有餘悸,這樣一問不是明擺着告訴人家她的身份很值得懷疑嘛。
“呵,這你都知道,看來就算你不是墨雲海的人也跟這件事脫不開干係了。難道你是傲天人?你不會是赫連獄帶來的吧……不可能,靖王征戰從不帶女人的……”雪無涯的自問自答聽得月月心裡一跳一跳的。
“少爺,聽說靖王這次真的帶了一個女人來呢。”四清歡眨着眼睛神經兮兮地說道。
“是嗎?”雪無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看着月月的神情從懷疑到了更加懷疑。
“他們說話的時候我無意聽到的。”話畢,四清又抿起脣使勁點點頭。
“又娶了一個?你現在是赫連獄的妃子?小妾?還是奴婢?”雪無涯眼中逸出一抹嘲諷,譏誚道。
瞞不住了,月月假裝嘆息一聲,低下頭恨恨地答道:“是奴婢。”
“靖王無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雪無涯訕笑道。
再次聽到這句話,月月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心動,而是通體的冰涼苦澀。
“這句話你該不會對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說過吧?”月月瞪着雪無涯,眼中已然有了厭惡。
“呃——,你是第二個。”雪無涯搖頭苦笑道。他在嘲笑自己的多情,嘲笑自己多情的對象竟然全是赫連獄不稀罕的女人。
“你是從烏圖木格城過來的?你要上雪寶頂?你也不是墨雲海的人?”月月一連串提個三個問題,她沒指望雪無涯會回答,但是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突然開始擔心起那個男人,這麼久都沒見他追上來,難不成是出事了?
“你說的都對。我離開烏圖木格的時候,靖王剛好下令包圍了整座城池,不過他像是有什麼顧慮似的,遲遲沒有攻城。”雪無涯盯着月月的表情變化,淡然說道。
他會有顧慮?他不是一向百無禁忌的嗎?月月心中想了想,最好後還是壓下所有疑問,不再言語了。
“今晚就在山腳休息調整,天亮後再探墨雲海,你可以選擇留在山下,等他。”雪無涯刻意把最後兩個字說得很慢很清楚。
月月瞧了瞧眼前神秘的墨雲海山脈,高不見頂,遠不見徑,植被繁茂,奇樹林立。完全不同與一路所經的高原地貌;又回頭瞄了眼身後的狂風肆虐,黑乎乎地隔在眼前,彷彿一隻張開大口的野獸,兇猛猙獰。遮住星雲,擋住日月。
“我跟你上山。”月月堅定地說道,前面的路再不好走也不會是孤身一人。與其待在這裡等那個囂張的男人,還不如跟着雪無涯上雪寶頂。她倒要看看這裡到底是怎麼個危險法,讓赫連獄要出賣自己換去地圖,這裡又是怎麼個寶貝法,讓傲天與至堯爭得自己幾乎斷了小命。
“好。”雪無涯眼中的笑意還是那麼溫柔。塵土遮不住他的俊朗,笑容依舊柔和得比光亮還要溫暖,看到的人只道全忘了背後的驚險與對面的陰森。
說是休息,卻無人能坦然入睡,叫囂的颶風不知道是在跟什麼飆勁,一直呼嘯到天亮還不見絲毫怠倦。捲起的沙塵更是惹得飛煙瀰漫,天地無光。
天氣就跟快要下暴雨了一般,壓抑沉悶,再加上光線微弱,幾乎看不清腳下的石階。雪無涯一行人走得非常緩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橫生出什麼措手不及的危險。
“刷!”一聲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專心致志地人羣齊齊滯緩了腳步。那聲音是從林子深處傳來的,像是什麼動物從樹上猛然滑了下來,扯斷樹枝落進了矮灌木,然後窸窸窣窣地跑向了更深處。
窒息的沉寂,讓本來緊張的氣氛更加的抑鬱,人們雖然有默契地再次恢復了步伐,但是腳步聲明顯比剛纔都要輕了許多。
月月搖在網兜裡,專注地望着剛纔響動傳來的方向,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那幾聲絕對不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
這裡果然詭異,山腳以下沒有高過腰的植物,可是這裡卻異樹成林,至於是什麼樹,月月還真叫不上名字,樹幹雖然不過大腿粗,但是全部枝繁葉茂,尤其是那一簇簇墨綠色的葉子,在昏暗之中彷彿浸了墨汁似的泛着黝黑的光澤,如果不是有一片落入月月的懷裡,她差點以爲那樹葉就是黑色的。
山路愈見崎嶇,但是周圍的景色卻更加的明亮清楚了。除了那些長着墨綠色葉子的樹木之外,路邊陸陸續續,越來越多的出現了另一種植物,樹葉的顏色是正常的翠綠,但是零零散散枯萎的那些卻不是黃色,而是黑色,真正的黑色,打成一個個小卷,像是昆蟲結下的繭,掛在樹枝上搖搖晃晃,彷彿隨時會掉下來一樣。
“啊——,什麼東西?”走在前面的一個男子突然驚叫一聲,然後立刻伸手去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月月坐直身體瞧過去,只見那名男子裸露的後背上赫然黏着一個拇指大小的黑東西,定睛一看,那東西不正是樹上的枯葉。
黑色緊貼在肌膚上,黏合處在男子的拉扯下突然淌出幾縷血水。
“不要動,刺上有毒!”雪無涯立刻出聲制止,緊接着一個箭步跑了過去,可惜爲時已晚。男子痛苦的張着嘴卻喊不出聲,隨着瞳孔逐漸放大,最後仰倒在地上,眼中的恐懼讓所見之人無不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