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讓他恨自己吧。彼此心中只剩下恨,也許就不會這麼猶豫,這麼痛苦了。
月月慘然一笑,撕下一塊裙角擦拭掉玉簫上面的血跡。忽然,置在佛堂中央的蒲團竟輕輕轉動起來,緊接着幾下微弱的銷簧響聲從腳下傳來,然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下陷。
正在驚訝之際,只聽砰地一聲,蒲團突然旋離地面,落向了佛堂的一角,一個比蒲團小一圈的圓形黑洞赫然呈現在距離月月足尖不到一臂的地方。
這裡怎麼會有密道?古天行一定是從密道逃走的。月月恍然大悟,難怪女皇非要選在奉先殿作爲伏擊赫連獄的地點,難怪她進到殿中的時候不見有人接應,原來玄機在地下。
嗖——,一條紫色長綾斜飛出洞口,纏上一座銅製燈柱又加速縮了回去,燈柱比洞口的直徑要長出二倍,所以繫着長綾牢牢地卡在洞。
不確定來人是敵是友,所以月月半蹲在洞口附近,用赫連獄的身體作爲掩護,握着玉簫觀看情況。不大一會兒,便從洞口探出一隻腦袋。
可巧了,這個人月月認識。
“嘿嘿……”來人似乎料到月月在此,於是在四目交匯的一瞬間,竟然咧開嘴樂出了聲。
“展先生,別來無恙呀。”月月手執玉簫,挺身而起。她就說嘛,這世上能把地道打進皇宮的絕對不是什麼凡夫俗子,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鼎鼎大名的青雲七部。這個好嘛,建完傲天皇宮就集體退隱,退隱之後又被至堯女皇挖了出來,現在反而倒戈相向,刨起傲天皇室的密道來了。
“呵呵,讓莊主見笑了。”展雲翀似乎很尷尬,連忙挪開燈柱,撐着地面躍進佛堂,低着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佛龕旁,伸手扭了一下佛前供奉的香爐。又是一陣銷簧暗響,竟然有石階搭了黑洞的入口。
繼展雲翀之後,又有三個人先後進入了佛堂,月月感覺自己就跟做夢一樣,面對那一個個再熟悉不過的面孔,竟然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傷要緊嗎?他不是四方樓的人嗎,怎麼會真對你動起手來?”鳳於漠的眼眸依舊深沉如海,雙腳一着地,便搶在瞿瑞謙的前面來瞧月月肩上的傷。
不是月月不肯說話,而是面對這樣毫無準備的狀況,她又驚又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堂堂至堯女皇竟然食言至此,不僅將她的行蹤告訴了鳳於漠與哥哥,甚至還安排這兩個人來執行她的計劃。
她真是笨到家了。在至堯,除了他二人,還有誰能擁有如此精妙準確的箭術,還有誰能逃脫金烈與銀火的追擊。月月暗自叫了一口氣,恨恨地瞪了鳳於漠一眼。
“月月,對不起,這一箭不得已……”鳳於漠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摸出帕子幫月月包紮傷口。他捨不得射傷月月,但是更不放心別人去擔此重任,即使那個人是瞿瑞謙。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主意。”月月不敢去看鳳於漠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突然離開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此刻他越是不提她越是內疚。
“是我來晚了,如果我早些知道你的計劃,也許你就不必傷害自己了……”鳳於漠輕輕的說着,好似自言自語一般。
傷口早就經過處理了。古天行挾持月月只是爲了逼赫連獄就範而已,所以在得到赫連獄鬆口的時候,就已經將敷了金瘡藥的帕子墊在了月月的傷口上。
“古堂主呢?”明知自己這樣忽略鳳於漠,他會心痛,但是月月還是咬咬牙冷起臉問向一旁正在收長綾的紫衣。
“走了。”紫衣沒好氣的答了一句,卷綾的動作竟莫名發起狠來。 шωш ¸ttκΛ n ¸℃o
“他怎麼會來?是樓主的命令嗎?”見紫衣氣呼呼的模樣,月月又轉睛望向了哥哥。
瞿瑞謙正撐着赫連獄的身體幫他斂傷,一聽月月問向自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瞧了一眼鳳於漠,手中的白絹不由自主地又多纏了一圈。
“他已歸順了軒王,這次趁亂行刺應該是衝着赫連瑾來的,至於目的嘛……,我想是爲了示忠吧。”鳳於漠脣角一彎,淡淡地說道。無論什麼事,無論天大的事,到了鳳於漠的口中都會被渲染上一層淡漠的色彩,彷彿這一切與他來說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
月月徹底無語了。她橫衝直撞,一意孤行的投入深宮,處心積慮,犧牲自己盤桓的計策,到頭來,竟無意間幫人做嫁了衣裳,赫連瑾應該恨她,應該狠狠地恨她。
“別想太多,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旦回到至堯,赫連獄便任你處置。要殺要剮隨你高興。”鳳於漠像安慰小孩子般溫柔地笑道。他根本不介意月月欺騙了他,只要能看到她好生生地站在面前,便沒有什麼奢求了。
月月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生擒赫連獄,看着倚在哥哥肩頭深度昏迷的男子,他的安靜反而讓她心慌。應該把他千刀萬剮纔對吧,或者在那之前千方百計的折磨他一頓纔對吧,再或者就讓他活着,讓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瞿瑞謙扛起赫連獄,招呼向月月這邊。
“啊!”伴着月月的一聲輕叫,她的人已經被鳳於漠打橫抱了起來。
“我自己能走……”月月的臉頰忽然一熱,小聲嘀咕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鳳於漠怎麼可以……
“我不許你再離開我的身邊了,半步都不可以。”鳳於漠突然的霸道,讓月月懵了好一陣,她有承諾過這個男子什麼嗎?她怎麼不記得了。
好在其他三人沒有什麼特別的眼神。展雲翀幫瞿瑞謙扶着赫連獄的身體,紫衣開道,鳳於漠抱着月月最後下到了黑洞。
階梯陡峭,月月只好環住鳳於漠的脖頸,儘量將身體貼近他的胸膛。男子的呼吸與心跳在她的耳畔清楚得響起,越來越急促,月月不敢去想他的心思,只好將注意力放在數臺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