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穎?”沈傾瀾對姜穎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悅,聲音不由稍稍提高了些。
姜穎回過神來,面無表情的瞟了沈傾瀾一眼,平靜的應道:“相公有何吩咐?”
她淡漠的語氣中,透着濃濃的疏離。
沈傾瀾微微皺起眉頭,耐着性子勸誡道:“阿穎,你是我妻,行事不可失度。”
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月如隨他回了沈家,姜穎心裡定然不會舒服。可是,不管怎麼說,他是做大生意的人,有時候逢場作戲,或是爲了鞏固雙方的合作關係,他帶回來個把兒女人,也是尋常之事,父親叔伯這些族中長輩都是這樣過來的啊。她以後既要成爲沈家主母,又怎能過於在意這些?
姜穎抿了抿脣瓣,沒有說話。她只略微頷首,表情平淡的像是接受他的教誨,又像是完全沒有往心裡去。
“阿穎,你以前可不是如此任性。”沈傾瀾見她不表態,剛剛被長輩們炮轟的怒火也壓抑不住,說話不知不覺的重了些。“以往我有難處,你便是幫不上忙,也會想些主意替我分憂,恁的這次只顧你自己?”
姜穎強壓住心頭縈繞不去的那一抹翻涌的苦澀,嘴上卻仍是醋意十足的:“我拙嘴笨腮,本就不是什麼解語花,讓相公失望了。”
“真真是不可理喻!”沈傾瀾重重撇下這句,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姜穎的貼身丫鬟守在門外,見沈傾瀾面色不虞,不由小心翼翼的湊近主子,勸說道:“小姐,此是非常時期,您又何必與姑爺置這種稚子之氣?這豈不是把姑爺拱手相讓了嗎?”
姜穎瞳孔一縮,暗暗忖道:是啊,我如此行事,若惱了相公,最後苦的怕還是自己。
略一沉吟,她打起了精神,輕聲吩咐道:“派幾個人出去打聽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經驗豐富的泥瓦匠?”
沈澤明又喝了一夜的花酒,到這日上三竿之時才愜意的哼着小曲,踱着方步回到府上。
經過花園時,無意中聽到女子銀鈴般的嬌笑,忍不住擡頭掃了一眼。驚鴻一瞥,他不禁訝異的張大了嘴巴。
府中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位絕色美人?
美人一襲紅裳,素手拈花,只垂眸淺笑,便是勾魂奪魄。尤其是那一雙輕靈而又明亮的眼睛,燦若星辰,直是顧盼生輝。
他被深深地
吸引了,腳下不由自主的向她挪動了幾步。
那美人卻在這時似不經意的轉過頭來。
看到沈澤明的那張癡迷的臉時,她冷豔的紅脣慢慢的,慢慢的勾起一抹淺淺的,幾不可見的,冷笑。
對,是冷笑。
那雙美得無與倫比的眼眸中,透着殘酷和嗜血。
沈澤明不禁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月如。”沈傾瀾的呼喚聲從不遠處傳來。
“相公。”月如的表情瞬間變得溫柔可人,轉身向沈傾瀾迎去。
沈澤明仍然對那個詭異的笑容心有餘悸,連忙惴惴的走開。
進了月如房間,沈傾瀾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煩躁的嘆了一口氣。
月如乖巧的爲他按揉着太陽穴,頗爲善解人意的問道:“相公可是在爲皇陵的事發愁?”
“婦道人家別這麼多事。”沈傾瀾雖然正在氣頭上,可還是清醒的,什麼話該與什麼人說,他還是有分寸的。只不過,他這語氣中透着不耐,有些兇,有些傷人。
發現月如突然不再言語,沈傾瀾睜眼看了她一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她淚盈於睫,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樣子。
美人垂淚,更是讓人我見猶憐,沈傾瀾下意識緩和了語氣,溫和的哄道:“你看看,就是一句話而已,你何至於此?”
月如撲扇了幾下捲翹的睫毛,梨花帶雨的抽泣道:“相公是月如的一切,便只是一句話,對月如來說,也是天大的事情。月如自知沒有姐姐聰慧,不能爲相公分憂。月如惱的是自己沒有本事請求乾爹直接把這監工的機會託付給相公,故而哭泣。”
她拿出手帕抹了幾下眼淚,繼續檢討道:“是月如失態了,怎能在相公爲難之時,還惹相公心煩?”
她這話,是句句說進了沈傾瀾的心坎裡,沈傾瀾站起身,將她摟在懷裡,安慰道:“何必自責?生意上這些事,交給我就好。你只要在這院中好生守着,便已是在助我了。”
“月如明白。”月如趴在他懷裡,嘴角噙着一絲極其意味深長的笑意。
沈傾瀾沒有逗留太久,就召管家去書房了。不論如何,他要先搞出一份完整的預算才行。
大老爺回到自己的院子,剛剛因凝湘樓棋高一着的震怒已經漸漸的平息下來,此時,他心裡已經有
了主意。
叫來幾個得力的家僕,他淡淡吩咐道:“告訴海味樓的管事,就按老規矩辦吧。告訴他,直接‘降三’,我可不想給別人任何反撲的機會。”
“是,老爺。”家僕們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
凝湘樓內,熱鬧非凡。
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已經接連要了三盤芝麻糕了。他的動作很是彬彬有禮,卻仍然讓人覺得那芝麻糕是極品的美味,忍不住想要一盤嘗一嘗。
“小二,再來一盤。”他的聲音清潤,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店小二很是積極的爲他跑來跑去。
對面的芊羽綢緞莊也是顧客滿盈,今日似乎全城的富家太太和官家小姐都聞訊趕來了。上等的絲綢和錦緞已經庫存不多了。
“範夫人,您慢走。”掌櫃的點頭哈腰的送走了一位貴客,親手把一包捆好的點心交到了丫鬟手中。
不遠處的茶樓中,兩個清雅如玉的男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這繁榮的景象。
“怎麼樣,新投奔我那小生的演技,不凡吧?”尚偌得意洋洋的邀起功來。
凌昀哲瞟了一眼那個正在吃第四盤糕點的公子,淡淡對上尚偌那雙嫵媚的雙眼,戲謔道:“吃東西的本領,確實不凡。”
尚偌知道這損友從來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話,乾脆直接忽略,轉移了話題:“要我說,誰的演技都比不上傅平公子。無論是凌家還是沈家,可都是出了名的精明,她竟然瞞得滴水不漏。你那大哥恐怕現在還不知道他娘子的真實面目呢吧?哈哈,若是他有朝一日知道了,定然有趣!”
凌昀哲聽他提到沈若塵,本是目光中沾染了一點溫柔的,但尚偌又突然提凌靖熙,又踩到了他的雷區,於是他桃花眼一瞪,狠狠剜了尚偌一眼。
不等他開口,尚偌連連認輸道:“知道了,他不是你大哥……”
凌昀哲微微斂下眉眼,暗暗希望沈若塵隱藏的更深一點兒,永遠不要讓凌靖熙知道她的與衆不同纔好。
兩人的談話被一個打探消息的小廝打斷了,小廝進來回稟道:“二位爺,小的剛打聽到,海味樓的菜價全部降了三成,現在已經有很多人趕往沈家的酒樓了。”
尚偌揮退了小廝,與凌昀哲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下眼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