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的操場上,王小軍操縱着一條由暗器組成的針龍生猛地在身周遊動,那頭針龍外貌猙獰且呼呼帶喘,真如洪荒巨獸一般,那場面可謂壯觀!
不過王小軍本人可沒工夫覺得自己酷炫——他雙臂酸得都快擡不起來了,原因很簡單,那些影釘雖然根根細如髮絲,可是將近一萬根加起來也是不小的重量,又在空中盤旋飛舞了這半天,自重加上勢能,王小軍的活兒可不比舞龍的輕。游龍勁講究讓內力傾巢而出形成防護罩,王小軍這時內功日深,平時使用游龍勁已經不用把全部內力都傾瀉出去,不過此刻爲了讓這條龍遊動起來,內力的運用已經達到了臨界點,然而與此同時,他竟然覺得體內絲絲熨帖,先前受過風衣人兩掌的地方,就像兩股溫泉出口一樣咕嘟嘟地冒出陣陣暖意,當真是說不出的舒服,王小軍心中驚詫,渾然不明所以。但當下亟待解決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該怎麼收場——這條針龍可不是說放就放的!
王小軍知道唐傲的針上都帶着各種性狀的毒,最輕的那種也能讓人瞬間失去知覺,如果他驟然收功,將近上萬根毒針就會一起落在他身上,到時候恐怕就算唐傲都救不了他,可是又不能就這麼一直遊着,有句形容尷尬處境的話叫騎虎難下,王小軍這時則面臨着游龍難下的局面。
陳覓覓也看出了王小軍的窘境,不禁道:“壞了!”
與其說王小軍在舞龍,不如說是被這條針龍裹挾了起來,他強迫自己冷靜,逐漸發現這些影針還是可以區分針尖和針尾的,它們細如髮梢,本來是不太用刻意磨尖兒的,不過針尾就特別明顯,大小如同小螞蟻的腦袋,是一個個的小圓點,王小軍和這些針近在咫尺所以看得特別清楚,將近上萬根針,規模形狀如出一轍,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是經過後期人工打磨的,這麼多針,隨便拿出兩根恐怕只有拿到顯微鏡下才能看出區別,這份做工不得不讓人佩服,王小軍不禁喃喃道:“奶奶的,手藝這麼好唐門怎麼不去給人做代工?”他發現了這個特點之後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辦法卻還沒底——他要讓所有的針尾都面衝自己,然後用掌力把它們推出去!因爲只有針尾的地方無毒,所幸大部分影針都是尖兒朝上,操作起來不難,難的在於其中混跡了不少頭尾相反的針,想做到這一點仍然只有靠游龍勁,不過考驗的就是微操技術了。
衆人就見一條針龍圍繞着王小軍不住盤旋,這時忽見龍身上有幾處炸毛,卻是誰也不知道王小軍在搞什麼鬼。
對王小軍而言,這幾處“炸毛”可相當不易,他不但要不斷揮出內力讓針龍動起來,而且還得做手腳放出別的游龍勁讓那些逆向的影針順過來,雖然是不起眼的“炸毛”,其難度不亞於做了一臺精密的手術。
此刻條件成熟,王小軍終於衝着龍身拍出一掌,一簇影針被他擊出,“蓬蓬蓬蓬”全部釘進牆壁,接着王小軍連連發掌,這條巨大的針龍被他片片肢解,分解成一簇簇的針羣四處散落,其中好幾簇就紮在玻璃房的鋼化玻璃上,居然無一根掉落,嚇得裡面的衆人下意識地閃身後退,其實誰都知道,以鋼化玻璃的厚度和這個距離,就算子彈也不能穿透,但就是不自覺地驚懼。
王小軍雙掌隨性而發,9000多根影針一簇簇一羣羣四散****,紛紛釘在唐家堡的牆壁上、屋頂上、門上、窗上,院子裡噼裡啪啦像下着疾勁的雨,這時有兩個人剛要從大門走進來,一陣針雨****在破爛的門邊上,嚇得兩人急忙躲了起來。
當王小軍把針龍散盡,唐家堡也像受了重傷似的到處都是針孔了……
唐傲自始至終站在操場中央沒動過地方,這時淡淡道:“我輸了。”
王小軍道:“唐門第一高手,名不虛傳。”他這倒不是說便宜話或者無營養的恭維,他知道自己今天能贏實屬僥倖,在來唐門之前,他一直打定主意要靠輕功擺脫散花天女,如果不是昨天和風衣人動手受了傷後來放棄了這個念頭,他現在早已倒在了地上。就說用游龍勁破解了散花天女,也是因爲他今天狀態特別好,這就跟運動員破紀錄一樣,要求體能、心態、甚至是天氣情況都特別契合,然後再加上三分幸運,可以說,讓他再面對一次這樣的情況,他仍然沒有把握做到這麼好,而且唐傲沒有一開始就用絕招,給了他很多緩衝的時間,起到了預熱的效果,從某種角度上講,唐傲是那種最好的對手!
這時門口的那兩個人大步走了進來,當先那人衣冠楚楚,見唐家堡滿目瘡痍,忍不住驚怒交集道:“這是怎麼回事?”
唐傲道:“父親,我比武輸了。”那人正是唐家大爺唐聽風,而他身後那人是唐思思的父親,兩個人從西安趕回來,一進家門就碰上了這樣的場面。
唐聽風正想再問,唐德帶着唐門弟子從唐家堡裡走了出來,老頭表情複雜,短短几步路走得特別遲疑,唐門弟子和他一般無二地把驚恐、憂鬱、沮喪都寫在臉上,在見識了王小軍這樣的功夫以後,的確不是生氣和失落就能準確形容他們此刻心情的。
陳覓覓等人卻歡呼一聲撲到了王小軍身邊,王小軍小聲道:“慚愧,這次是武當派和鐵掌幫合力打敗了唐門。”
陳覓覓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一役游龍勁立了不世之功,可她也清楚若無非凡的掌力,王小軍最後照樣會被困在針龍裡難以脫身,說是合兩派之力打敗唐門,這話一點不假。
唐聽風見唐思思和王小軍都在,臉上掛着寒霜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唐德滿腔憤怒正無處發泄,這時咆哮道:“你給我滾開!”
唐聽風在別人面前威風八面,被唐德一聲呵斥也只得畏畏縮縮地站到了後面。
王小軍道:“老爺子,願賭服輸,你答應我的事兒怎麼辦?”
唐德沉着臉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王小軍一指周佳:“先跟我阿姨道歉。”
“你放肆!”唐聽風雖然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聽有人敢跟父親這麼說話還是忍不住暴跳起來。
“你閉嘴!”唐德這會卻是面臨着越掰扯越丟人的尷尬局面,這就是典型的惱羞成怒。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佳,面對這個自從進了家門他就沒正眼瞧過的女人,一句道歉的話實在不知該如何出口。
綿月笑嘻嘻道:“唐兄,佛說衆生平等,佛都這麼說了,你老兄還有什麼放不下架子的?”
唐德最終無奈地對周佳道:“以後無論吃飯開會……你坐唐缺的位子。”
唐缺愕然道:“誒?”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躺槍。但是他爹都被訓得沒脾氣,他自然也不敢說什麼。
唐門弟子譁然,唐門自古就不把女人當成正式的家庭成員,不光唐門這樣,附近十里八鄉的習俗向來如此,讓周佳坐唐缺的位置,那就相當於承認她在家裡的位次僅次於唐家大爺二爺。
周佳淚光瑩然道:“謝老祖宗。”口氣裡既有欣喜,也有無盡的委屈和無奈。事到如今唐德始終不肯說出抱歉二字,那是最終也不服軟,不過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破天荒了。
王小軍本來還想理論,周佳衝他微微搖頭,王小軍只好又一指唐思思道:“跟思思道歉。”
唐德沉着臉道:“以後思思跟她兩個哥哥享受一樣的待遇,至於那門婚事,誰也不許再提!”他怒視王小軍道,“你還有什麼要求?”
王小軍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悠然道:“昨天有人夜襲唐家堡,我們幾個可都是拼了命的,我就算了,陳姑娘和老胡卻至今沒人對他們表示過謝意。”
唐德賭氣地一抱拳道:“多謝兩位!”說着扭頭就走。
王小軍道:“誒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唐德勃然道:“你還想幹什麼?”
王小軍嘿然道:“咱們說好的是誰贏了聽誰的,可沒規定幾個條件——”他性格里從沒有“息事寧人”這四個字,這場架贏得如此艱辛,要是不好好利用豈不是連自己都對不起?
唐德強壓怒火道:“你說!”
這時胡泰來有點於心不忍,拉了王小軍一把小聲道:“差不多行了,見好就收。”
唐思思也怕搞得難以收拾,衝王小軍遞了個白眼。
王小軍攤手道:“好吧,我沒別的要求了。”
唐德這才大步走了回去。
王小軍看了胡泰來一眼道:“我還想着讓老頭把思思嫁給你呢,既然你說算了,那就算了。”
胡泰來也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胡說八道,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