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飛奔至唐家堡後面的草坪上,他沿着牆邊細數幾聲,隨即來在一片空地上,俯身摸索到草坪裡隱藏着的三塊圓石,按某種順序各自敲擊了幾下,就聽扎扎聲響,草坪中竟升起一面電子牆,上面閃爍着綠色的數字,唐缺飛快地輸入密碼,三塊圓石之間的地板轟然打開,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地洞。
這時大太保也隨後而至,唐缺顧不上看他,面色凝重道:“幫我看着,別讓外人過來。”
大太保眼睛裡閃着特異的光芒,饒有興趣道:“原來這就是唐家堡的暗室——”
唐缺再遲鈍此時也微覺不對,他剛要出口呵斥,身後風聲颯然,大太保從後欺近,唐缺指尖一動,四枚蜂毒針已處在預備發射狀態,大太保出手如電擎住唐缺手腕順勢一按,四枚蜂毒針全部刺入唐缺腰間,唐缺只覺身體一顫,再無反抗之力,他軟綿綿地滑倒在地,眼睛全是恐懼。大太保閃身進入洞裡,頃刻拿着一本羊皮本施施然走出來,他把羊皮本在手上掂着,得意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唐缺眼中的訝異之色更深了,因爲他發現他面前的大太保無論身材還是外貌固然都跟以往一般無二,但是他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
胡泰來按照周佳的指示循着前面兩人的路線趕到時,就發現唐缺倒在地上,大太保手裡拿着一個本子神情歡悅,他想起周佳的話,厲聲喝道:“把東西放下!”話音到時,他拳頭也轟然而至。
“大太保”沒想後面還有人,吃驚之餘就想躍上牆頭,但胡泰來拳頭來勢兇猛,如果置之不理恐怕半空中就會被擊落,他斜着飄開,胡泰來如影隨形地貼了上來,他觀察局勢,也知道“大太保”手裡的東西至關緊要,於是不敢有絲毫大意,雙拳揮舞成兩團勁風,把“大太保”壓制在這股風裡。
“大太保”本沒預料到還有外人蔘與,這時連連後退,他冷聲道:“既然不是唐門的人,何必多管閒事?”
胡泰來也是一愣,他先前聽過大太保的聲音,不禁疑竇更生,於是又叫道:“東西放下!”
“大太保”被逼無奈,把羊皮本往腰裡一掖,就在草坪上和胡泰來動起手來,他身形飄忽,用的全是反關節法,小擒拿、小技巧、寸勁寸發,如果把胡泰來的拳形容成是一把大榔頭的話,他的功夫路數更像是一把小鎖頭,旨在尋找機會把人鎖住——大榔頭威力雖猛,但皮糙肉厚的人中一下或許還有扳回局面的餘地,小鎖頭卻陰險狡詐,它要鎖的乃是人體的關節穴位,只要中招勢必再無抵抗之力,要是平時,胡泰來遇上這樣的對手可說也沒必勝的把握,甚至兩人風格迥異,鹿死誰手也不一定,不過這會他記掛着周佳的話,心無旁騖地要把羊皮本奪下來,於是每一招都毫無保留,他的想法很簡單——就算你能鎖住我,但你中我一招之後也必須留下來!
兩個人在草坪上翻翻滾滾地惡鬥,看似一個輕飄靈動渾不着力,一個進攻兇狠破釜沉舟,這架似乎要綿綿無期地打下去,其實兩個人都被籠罩在無限兇險中,只要一人一招不慎馬上就會判決生死。
唐缺在倒地的瞬間就去口袋裡掏解藥,然而手腳也在瞬間失去了知覺,他的意識變得格外清醒,身體卻已經像斷了電的機器一樣戛然僵硬,他的心也開始無限下沉起來。他的蜂毒針上淬的是按照唐門古法遺留下來的毒汁,普通人只要被針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就會失去抵抗,他也曾在有人照料的前提下試過效果,那滋味他只嚐了一次就再也沒勇氣面對了,也正因爲如此,他對自己的蜂毒針很是自負,認爲只要無論是誰只要中招就必然任自己擺佈,今天終於作繭自縛自食惡果,他用唐門特殊的心法延緩呼吸,這個辦法能給他帶來比別人多三分鐘的救助時間,三分鐘一過,他也會像別人那樣落下重殘,到時除了呼吸以外,他甚至連眼睛都不能自己眨動,唐缺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胡泰來和人生死相拼,他計算着自己人生中最後的三分鐘,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終於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胡泰來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他重傷未愈又遇強敵,幾十手重拳打出去以後氣息控制不暢,身子也笨拙起來,“大太保”森然道:“嘿嘿,原來是中看不中用,讓你早罷手你不聽,現在後悔了吧?”大太保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說話也甕聲甕氣,這人頂着大太保的樣子,聲音卻偏尖細,畫面和語音結合,讓人有種強烈的齣戲感,胡泰來這時也知此人必定是假冒的,他心念一動,忽然厲聲道:“把真武劍還來!”
“大太保”聞言吃驚道:“你怎麼知道?”這句對話發生在兩人一錯身的空檔,“大太保”欺胡泰來身法不靈,哧溜一下又轉了半個圈子繞到了胡泰來身後,不料胡泰來在方寸之間轉圜極爲巧妙,已經先一步踏後在原地等着他,兩人一照面,胡泰來神威凜凜地一拳打來,“大太保”驚呼一聲肩頭被掃中,隨即整個人也像片蜷縮的樹葉似的捲曲起來,他拼盡全力向後掠去,胡泰來在剎那之間探手把羊皮本從他腰上摘了下來,“大太保”遠遠地看着胡泰來,心有不甘卻又不敢再戰,飛身上了牆頭,打了個呼哨便悄然而去。
胡泰來手握羊皮本低頭看着地上的唐缺,唐缺這時眼中神采漸失,嘴脣卻在不停翕動,胡泰來把耳朵湊上去道:“你說什麼?我該怎麼幫你?”
唐缺用微弱的聲音道:“藥……藥……”
胡泰來把他口袋裡的東西都抖落出來道:“哪種顏色?”唐缺口袋裡零碎可着實不少,光是小藥丸就有好幾種顏色。
唐缺又道:“紅……色……”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因爲他突然想起以前在鐵掌幫他也曾這樣居高臨下地看着胡泰來,並且折磨過他,在這個時刻,胡泰來如果“一不小心”弄錯了顏色,甚至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再磨蹭上十來秒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條!
胡泰來二話不說捏起一顆紅色藥丸拍進唐缺嘴裡,又在他胸前揉了幾下,半分鐘之後,唐缺的四肢開始微微抽搐起來,他的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終於一挺身坐了起來。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死死盯在胡泰來手裡的羊皮本上,這時竟不敢貿然出口索要。
“哦,給你。”胡泰來很乾脆地把羊皮本塞給了唐缺,接着伸手道,“來,我拉你起來。”
唐缺微微一愕,但見胡泰來坦率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把手遞過去,胡泰來拽起唐缺道:“前面好像還在打,我們一起去看看。”
唐缺默然地低頭往前走,胡泰來忍不住道:“你……把眼淚擦擦吧。”
唐缺一驚,伸出袖子仔細地把眼淚擦乾,最後訥訥道:“你……不會跟別人說吧?”
胡泰來搖了搖頭,大步走了出去。
……
那風衣人聽到呼哨聲知道已有結果,這時他面對王小軍和陳覓覓的夾攻已不佔上風,他冷颼颼道:“好,鐵掌幫和武當派以多勝少,果然了不起。”
王小軍道:“你開嘲諷也沒用,我倆加起來纔多大,對付你這種‘老前輩’,我們可不嫌丟人。”
風衣人聞言冷笑道:“‘老前輩’嗎?呵呵呵,好笑,好笑。”雖是冷笑,竟然有幾分清脆,他雙掌一推將二人逼開,轉身順着破爛不堪的大門揚長而去。
王小軍和陳覓覓面面相覷,接着異口同聲道:“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