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旅順城裡還到處瀰漫着香氣,炊兵們在黃昏時分開始做飯。
各地來的民夫和俘虜、輜重兵都就位了,帳篷漫山遍野都是,沿着河走上很久都可以看得到星星一般的燈火。
旅順城太小,再加上戰爭過後,城裡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以及血跡斑斑,在烈日的炙烤下,散發着陣陣惡臭,根本無法住人。
除了三萬人的輜兵和民夫隊伍外,旅順還有李想的騎兵,三百人的炮兵,兩千人的騎步兵。
帳篷的最外圍,還有張雲領導的八千江浙兵,正在準備開拔中。
這是一支無比龐大的隊伍,由於要正面強攻,總督府在這裡集中了相當龐大的隊伍,確保能在第一時間攻克金州,確定在遼東的統治地位。
至於耿仲明會不會主動放棄金州逃往盛京,秦浩明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畢竟金州是他的駐兵地點,這種城池不是說放棄就放棄的,更何況耿仲明只是建奴的一條狗,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整個旅順口位於遼東半島最南端,東臨黃海、西瀕渤海,南與山東半島隔海相望,北依金州,是耿仲明、尚可喜、孔友德的駐地。
三個漢奸共有近十萬部隊,但真正用於作戰的部隊不多,每人能有一萬戰兵就不錯了,其他的也屬於輔兵性質。
尚可喜、孔友德被調往丹東沿海,現在只剩下耿仲明獨守遼東半島。
按照得到的情報,耿仲明有三萬多的漢奸兵駐守金州,奪下它,就斷了尚可喜、孔友德的退路,可以據城待守對付他們。
中軍大帳就在帳篷區的中間,在距離河邊不到一里的地方。
秦浩明一行人騎着馬在燈火密佈的帳篷之中穿行,帳篷區一個接一個,但距離留的很遠,各個區域間都安排的很好。
從食宿到衛生處理都井井有條,每個總旗,每個百戶,每個千戶都隔開了,連民夫們都是按一定之規居住着。
這樣的話,即使是突然涌過來幾萬人襲擊,一層層的抵抗和反擊會分分鐘教會他們什麼纔是正經的軍隊營地。
“我軍現在正面極強。”閻應元掀開中軍帳篷,走到匆匆搭起指揮台來說道:“猶如田忌賽馬,現在中央戰場是我們最強的部份。
不論是民夫的支持和輜兵的配合都是三個戰場最強的部份,而我們要對付的是三漢奸的餘部,估計可能還有建奴援軍。
加起來或許有五萬多人左右,除去老弱丁口,真正能戰之兵也有三萬人,這是建奴短時間內可以抽調的最強力量。
只要能成功奪取金州,勝利近在眼前。
現在唯一可慮的就是鄭芝龍所部,如果他們不能拖住尚可喜、孔友德,一旦讓建奴兩邊合兵,那恐怕……”
“至於消滅……”閻應元微微一笑,說道:“攻城戰上沒有哪個勢力,敢吹噓能消滅我們總督府的建制,可能被消耗、打殘,但絕不會被消滅。”
“絕不會被消滅!”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很有些叫人熱血沸騰的感覺。
在座的將領們都是激動起來,連一向沉穩的董長青臉都抽動了一下。
不管怎樣,不管什麼樣的品性,能在這樣的團體中是十分值得驕傲的事情。
李想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閻司長說的好極了!這纔是我們對敵時應有的態度。
鄭芝龍的軍隊和建虜打了一仗,軍情傳來就吹噓敵人的強大,這兩狗日的,落自己人的膽,揚敵人的威,不知道什麼意思?”
“他們也不錯了,割了近百顆建虜的人頭,還有幾萬建奴百姓、蒙古韃子、也算是大明少有的大捷。
估計他們訓練不足,無非是對大人說明情況,要發覺不足,坦率提出意見還是好的嗎?”
第三司司長許傑當然道。
李想瞪眼道:“這就是說我軍訓搞的不行?要不然你來?”
許傑微笑道:“我可沒有這麼說,當着大人的面,我們就事論事,不要無事生非。”
一時間,總督府兩位文武主管都有些意氣用事。主要原因還是上次許傑傳軍令,自此二人心中彼此有些心結,兩人不和掐架已經有幾次。
秦浩明敲敲桌子,有些厭煩的道:“就事論事,不要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李想有點委屈道:“大人,軍訓已經夠嚴格了……”
秦浩明道:“可能有些方面還要加強,根據各地的情形調整各兵種的訓練大綱,回頭你和教導營的人寫個詳細的綱要來給我看。”
李想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現階段的訓練毫無問題,就他自己的感覺來說,總督府的訓練已經十分辛苦和精細了。
各個兵種訓練的側重點都不同,甚至體能訓練的側重都不同。
比如戰兵更注重爆發力和負重的訓練,騎兵則側重於身體的靈巧度和臂力腰力的訓練,銃手則是全面的體能訓練,輜兵們則是偏重於訓練耐力。
每天都在訓練,哪怕是現在的老兵也是一樣,只要沒有戰鬥任務,軍官們或多或少會安排自己的部下參與一些輪訓。
每個新立的軍營都會注意留下校場的空間,銃手們在練習打放和裝彈,戰兵們練廝殺搏擊,騎兵們則訓練騎戰和列陣衝鋒的技巧。
士兵們每天都在拋灑汗水,教導營的軍官們也是不停的調整訓練計劃。
以李想在邊軍呆過的經驗來說,總督府的訓練程度是大明九邊的邊軍將士完全無比相比的,兩者相差太遠了。
這種程度還是嫌有缺陷,李想心中自然是不服。
秦浩明瞟了李想一眼,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
他近來也在考慮這事,李想認爲是夠了,秦浩明恰恰認爲還不夠。
客觀的說,建奴是這個時代站在亞洲最高峰的軍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北邊的蒙古人不行了,中亞和西亞一直就沒有行過,東南亞除了從林戰有些土司兵強悍外,國家軍隊的這個層面就差的遠了。
日本人剛在朝鮮栽了個大跟頭,他們的戰國打了幾十年,十幾萬久歷戰火的老兵也不過如此。
當初他們不是大明邊軍的對手,現在當然也不可能是女真人的對手。
做爲一支站在本時代巔峰的軍隊,秦浩明感覺不管怎麼高看一眼也並不爲過。
秦浩明在屋中踱着步,在場的人都開始安靜下來,靜靜的看着他。
他開口說話時語氣平靜,然而所有人都能聽的出來他話語中的決心與意志:“諸位一定要牢記,我們打建奴不是目的。
目的是搶佔更多的地盤,彙集更多的力量。
大明已經不是建奴的對手,往下去對建奴的戰略只會越來越被動,這對大明和我們都不是好消息。
本督希望有一天能夠消滅建奴和韃子,徹底解決邊關的問題。
一本史記和通鑑上對中國的入侵和傷害都來自北方的草原,哪怕是強漢盛唐,都有匈奴與突厥爲患。
而今我們所站的地方大明並未真正統治過,漢、唐,也沒有真正統治過,哪怕建立都護,也只是羈縻而已。
而今我們站在這裡,面臨着最後的挑戰,我們一定要以雷霆之勢掃蕩眼前的殘敵,衝過去,追上他們,咬住他們,殺死他們或俘虜他們。
我們不是要恢復漢唐的榮光,而是要超過漢唐,在本督的眼裡,漢人和蒙古人或許可以真正的友好相處,但在那之前我們要酣暢淋漓的報復。
只有用鐵和火讓他們付出鮮血的代價,他們纔會真正珍惜日後的和平。
但是建奴,在本督的眼裡,呵呵……
本督心中的盛世,將會有秩序和榮譽,和平和繁榮。
每個人都能擡起頭挺起胸來堂堂正正的走在路上,男子能夠養活家丁,每個家庭都應該過溫飽的日子,所有人都應該有尊嚴。”
秦浩明俯下頭,繼而堅定的擡起,眼睛有些溼潤,“打仗會流血死人,不管是北方還是西邊我們的兵力都有些單薄。
可能會有死傷,但本督考慮過最佳的方案還是打,以獅搏兔,不產生任何意外,酣暢淋漓的去獲取勝利,得到遼東半島和所有的一切。
諸君,奮戰吧,牢記這一戰死去的每個將士的姓名,相信這一切是值得的。”
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幾乎每個人都用敬仰的眼神看向秦浩明。
ps:感謝書友書友20170411132658683打賞,銘感盛情,故土難離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