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一個難熬的夜,映庭守着駱駝和水糧,沈孤鴻則是看着帳篷。到了丑時末刻,溫度降到最低,沙子裡因爲有水氣,已經開始結冰。
沈孤鴻這時猛地睜開眼睛,淡淡道:“回去吧,若是你們不想送命在這裡的話。”
原來有好幾人實在挨不住冷,見得沈孤鴻等人帳篷,便跑了過來。當下這沙漠之中,隨時都有死去的危險,江湖道義很難約束住人,畢竟將道義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在這人江湖上沒有幾個。就拿今夜來說,他們已經熬不住了,又還會講什麼江湖道義?
“他媽的,與我們比狠啊?老子已經扛不住了,殺!”那爲首的漢子面色猙獰,鋼刀抽動,向着沈孤鴻砍來。沈孤鴻將玄鐵盒子一橫,擋住砍來的鋼刀,一腳反踹出去,將一人踢飛。這些人時下都出手極爲狠辣,沈孤鴻當然也不會留情,每出一招,便都有人斃命,不到一會,死在他手裡的人已經有十幾人。
只是這注定是一個恐懼而森寒的夜,不斷有人前來送死。不遠處,映庭也是差點應付不過來,這些人都發了瘋似的,搶不到糧食,便是要將其毀去。
映庭見狀,當真是怒火中燒,龍淵劍出鞘,釋放着森寒光芒,劍芒所過之處,沒有一個人是能活着的 。
客棧的二樓之上,葉子恆與青衣站在一起,望着沈孤鴻等人這邊 。此時九月下旬,大雨過後,月亮卻是已經爬上高空。當下沙漠裡又沒有風,黃沙靜靜的堆着,加上他們又身懷玄功,幾十丈外的物事,都能清晰看到。是以沈孤鴻等人一舉一動,均是落在他們的眼裡。
“這兩個人武功都是不錯,看來那些江湖人是踢到了鐵板上!”青衣先開口道。
葉子恆淡淡一笑,道:“一個人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些都是拼命的人?離天亮還早着呢,看他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青衣聞言,卻是微微一笑:“白日裡葉公子還與他們打招呼,我還以爲你們認識呢!”
葉子恆眼中凌厲之色一閃,道:“認識的不一定都是朋友!”
青衣微微點頭,那長長的眼睫毛眨了幾下。在這時,葉子恆向着青衣一抱拳,便告辭去了,青衣望了望那道離去的背影,只見得樓板上留下一些腳印,那是因爲鞋子溼得厲害留下的。青衣又看了看沈孤鴻等人那裡,輕聲道:“他們雖是四個人,可是卻都不弱,這些人若是真的要拼命的話,可以下手、容易下手的人多的是,看來,這位葉公子也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這般簡單。”
一個多時辰過去,沈孤鴻面前的屍體已經堆積成一座小山丘,當下還有十幾個人與他對峙,他將玄鐵盒子一橫,看着那些目露恐懼的人,厲聲道:“你們不像不怕死的,說吧,爲何選擇了我們這裡。”
其中一人道:“有人告訴我們,你們不僅水糧多,駱駝好,還有你們也有藏寶圖,殺了你們,這些好處就是我們的了。”
沈孤鴻聞言,心中又無盡怒氣,他看向衆人,道:“大家的方向都是一致的,有沒有藏寶圖又有什麼關係?若是你們是真的缺水缺糧,我等雖然不夠用,但是分些給你們又怎樣?只是你們卻是選擇了死路!”
沈孤鴻見衆人低下頭去,便道:“我們的糧食可以分給你們一些,不過水的話就無能爲力了,若是不嫌棄,那便隨我來吧,另外,這帳篷住不得幾個人,我的朋友在歇息,若是有人肝膽再動手,不要說是糧食,我立馬會將你們都解決了!”
這十幾人聞言頓時一喜,道:“公子大義,是我等孟浪了,聽信別人讒言,您放心,這帳篷咱們留着幾個人守着,若是有人來擾,他們只要大叫一聲,公子定能趕回。”
沈孤鴻帶着十幾人走到映庭那裡,此時映庭整個人都血紅着眼睛,他手裡的龍淵劍卻是一滴血都沒有沾上,倒是他的雙手滿是鮮血 。衆人一瞧,都沒來由一陣害怕。
沈孤鴻取下一袋子餅子遞給衆人,道:“我們帶的東西也不多,這一袋子給你們,我們自己也只剩下一袋子了。你們人雖然多,可是東西畢竟是我們的,不可能大家平分吧?”
這些人敢來這裡拼命,主要也是餓得慌了。在這沙漠中,有誰會輕易將糧食分給他人?如今沈孤鴻分了他們一般,他們心裡自然是感激的,當下都向着沈孤鴻和映庭深深一拜,而後衆人便開始將那一袋子幹餅子給分了。
沈孤鴻見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心下一軟,解下兩袋子水遞給他們,道:“你們走吧,好自爲之!”
“公子今日伸手之恩,我等記住了,若是將來能活着出了沙漠,我等定然會報公子大恩的!”那爲首的一人道。
沈孤鴻擺了擺手,嘆息道:“報恩就算了,我只是希望諸位都能活着出去就行了!”
衆人聞言,均是一陣沉默,爲了那莫須有的寶藏來到沙漠,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當真是無法了。
“告辭!”衆人一一離去。
“你將糧食分了一半給他們,咱們怎麼辦?”映庭問道。
沈孤鴻嘆息一聲,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哼,你什麼時候會做爛好人了?”映庭當下極爲氣憤,龍淵劍歸鞘,坐在一旁生悶氣。
沈孤鴻確實你回到帳篷之處,望着那幾十具屍體,他頓時變得冷漠起來。心想:“要是走不出沙漠,被餓死、渴死,還不如被人給殺死,這樣子至少可以死得容易一些。”
夜雖然難熬,但終究是有盡頭的。當夜走到盡頭,迎來自然就是光明。沙漠裡的太陽,本就別具特色,經過一夜大雨後的初升太陽,更是有它的特別。因爲這個時候的太陽,是清涼的。這隻有在外面纔可以如此的,在這沙漠裡卻是變得奢侈起來。
沈孤鴻深深的吸了口新鮮空氣,整個人頓時一陣清爽,那堆着的幾十具屍體,看着就像是一堆木材一般。行走的人繼續行走,過路的人急匆匆走過,誰也沒有去看一眼。因爲在這沙漠中,死人是極爲常見的,不管是多還是少,人們都早已見慣。
沈孤鴻四人也要上路了,這時候,那客棧的酒旗依舊斜矗,煙囪裡黑煙滾滾,卻是筆直的升向天空,直入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