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晉看着昊天,奇怪的問道:“爹,他爲什麼要自殺?”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誓死捍衛的東西。對於欽察汗來說,他的諾言猶如山嶽一般厚重,他的子民就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諾言被別人無情的踐踏,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子民無辜戰死。因此,他只有選擇一死。”昊天緩緩說道。
看着黛絲兒,昊天滿是歉意的說道:“黛絲兒,對不起。”
黛絲兒搖搖頭:“主公,這不怪你。我已經勸過大哥,可是他把自己的信譽看的太重,他太驕傲了,因此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了結。如果他今天不死,那麼日後必然會整天過着生不如死的自責生活。”
昊天心中略有些安慰,其實駱祥等人和他都是同樣的想法,那就是欽察汗是被他們逼死的。不過聽黛絲兒這麼一說,至少大家都能夠勉強好過一些。
“你不擔心旭兀烈嗎?他這麼小,能夠掌控整個柔然部落嗎?”昊天奇怪的問道。
“有坎普和丹吐司哥他們輔佐,大草原上也沒有勁敵,應該不會有問題。”黛絲兒傲然說道:“主公,你太小看欽察汗唯一的兒子了。作爲大草原上最強大霸主的兒子,他從小就是被我大哥手把手的教導。主公,你看着吧,最多十年,旭兀一定會成爲向他父王一樣偉大的存在!”
河套八十萬大軍從梟雄原南下,在蒼狼原拜祭了蒼狼軍團五萬餘將士的英靈,大軍沿着永恆的商路緩緩踏上了迴歸的道路。歷時一年多的徵天之戰,總算是落幕了。而不死軍團則是留在了中大陸,樓蘭六國的國力太差,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保衛。
從金花三越到東倭王朝,從蒼茫塞外到遙遠的中西大陸,河套將士的足跡踏遍了整個天下,代表着天朝雄威的鐵血山河旗插滿了整個大陸。馬鞭所致,兵鋒所至。旌旗所至,所向披靡,成就了一個又一個的不朽傳說。
徵天之戰結束,但是戰爭並沒有完全完結,在神州,還有一羣負隅頑抗的人想要螳臂當車,他們還不甘心退出歷史的舞臺。既然如此,那昊天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
黃沙漫漫,雄關如鐵。當嘉峪關那高大的城牆出現在河套將士的視線中時,數十萬將士都哽咽不止。他們,總算是回來了。而那些已經戰死沙場的戰友們,卻再也等不到回家的這天。
距離嘉峪關還有二十里,安西路太守李平和嘉峪關金雕軍團幕僚長黃白眼已經親自前來迎接,看着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昊天忍不住仰天長嘯。而駱祥等人也是無比激動,神州的歷史,也將因此而掀開新的一頁。
“我昊天,回來了!”
神州歷627年三月三日,八十萬河套大軍經過了漫長的行軍,總算抵達了河套。昊天並沒有前往首府延州,而是直接率軍抵達念天聖京。楚相成邊重行等一干河套高層早已經恭候在此。於是,昊天特率河套軍民在天意以及定州之戰中陣亡的百萬子民前面焚香三柱,告訴他們大仇得報。
就在這時,一個不好的消息如同雷霆一般擊中了昊天。萬千將士注視下,昊天的身子猛地一個趔趄,幸好身邊的駱祥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出了什麼事情?”張月婉臉色凝重的低聲問道。
雪傾城等人同時搖頭,她們都很是迷茫。神州叛亂進行的如火如荼,李鐵鳴等人聚集了數十萬大軍妄圖和河套大軍劃河而治,昊天聞言後也只是不屑的一笑,究竟是什麼消息,居然讓昊天如此失態。
辛皎眉頭一皺,低聲說道:“李孝和冠英自殺了。”
“什麼?”幾女都是大驚失色,李孝和冠英乃是昊天的老部下,當初一起從青雲時出來的老兄弟,昊天起兵定州,兩人當時都立下了汗馬功勞,並被昊天委以重任。在河套二級將領中,李孝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要論資歷,軍方除了奉敬等人,就要數他李孝。冠英則是噬魂的大統領,掌管着整個神州的地下世界。他們兩個爲什麼要自殺?
“確定是自殺?”秋沐皺眉問道。
辛皎點頭:“確定,兩個人是同時自殺的。低聲,夫君心情很是不好。”
本來隆重無比的祭天儀式因爲這件事情匆匆結束。昊天陰沉着臉帶着一干部下們匆匆趕到李孝二人自殺的帳篷之中,看着平靜的躺在地上的李孝和冠英,昊天長吁了口氣,緩緩給他們蓋上白布。
站起身子,昊天對着兩人的遺骸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駱祥和奉敬等人不言不語,也跟着同時行禮。一時間,帳篷內鴉雀無聲。
“你們兩個,這又是何必了?明明不是你們的在責任,你們又何必硬要扛在自己肩上?”昊天搖頭道。
衆人默然無語,駱祥輕嘆了一聲:“主公,也許他們就像是欽察汗一樣吧。同爲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他們內心中也有無法迴避的東西,有些事情,他們終究要去面對。”
所有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定州之戰,李孝爲了保護昊天的兩個兒子,率領孤軍從定州城內殺出。萬餘將士,最後僅僅只剩下辛皎、傅若水、李孝和焦仲信四人保護着昊晉兩兄弟順利逃脫。當初若不是李孝誓死奮戰,昊晉兩兄弟必定性命不保。不過對於自己的臨陣脫逃,李孝這些年來一直暗自愧疚。
冠英也是一樣。呂布迷乃是他的噬魂部下,沒有及時挖出這個大奸細,最終導致了定州之戰的發生。無數的百姓死於戰火,包括天意在內,幾乎所有河套高層的家屬都戰死沙場。雖然戰友們並沒有怪罪冠英,可冠英依然逃不開良心的自責。
這些年來,也許支撐兩人堅持下來的最大精神信念就是報仇。現在大仇得報,兩人心願已了,自然要去面對自己早在兩年前就應該承擔的責任。
“來人,厚葬!就葬在念天聖京這裡吧,這裡是他們出生的地方,也算是回家了。”昊天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淚水說道:“他們兩人,還有什麼親人沒有?”
“沒有。青雲被屠城,他們兩人的家人全部死於戰火。”駱祥說道。
昊天其實也知道,只是心中還存着一絲僥倖。李孝和冠英如此,其他的河套將士又何嘗不是如此?河套征戰天下,成就了神州歷史上的不世偉業,但在這豐功偉績的後面,卻是上百萬將士戰死沙場。看着兩人已經發白的遺體,昊天不由得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展書堂、汪鮮、陰中之、衛皇朝、杜越、陸振、許透、柯必武……
“先生,傳我命令。通告李鐵鳴等人,讓他們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我昊天保證會給他們一個公正的對待。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如果還負隅頑抗,那就別怪我昊天無情!”
駱祥等人同時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都很清楚昊天現在心情很是不好,於是躬身應了一聲是,便緩緩退出了帳篷。
很快,帳篷裡就只剩下昊天和辛皎兩人。
“夫君,如果你難過的話,就儘管給妾身說,妾身聽着呢。”辛皎和昊天一起盤坐在地上,低聲說道。
昊天連忙給辛皎拉過一個軟墊,現在剛剛開春,河套的氣溫還很低。如果是在以前,昊天也不會在意,不過辛皎全身內力盡失,和一個普通人沒有區別,因此昊天也非常關心她的身體。
“你現在不一樣,要注意身體。”
辛皎臉色一紅,低着頭道:“你知道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呵呵,這不是一件好事嗎?”昊天笑着說道,不過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而是牽着她的手說道:“皎,其實我真的不喜歡征戰,也不想殺人,可是站在我這個位置,我不得不做許多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哈哈,我原本以爲自己的心已經麻木了,不過看着他們兩個的遺體,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辛皎嘆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內心的堅持,他們也算是求仁得仁吧。夫君,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大河以南的叛亂,早日平定叛亂,百姓們也能儘快恢復安定的生活。和天下百姓的安寧生活相比,這只是一件小事。”
昊天點頭:“我知道,但還是忍不住難過。皎,你說李鐵鳴他們會不會接受我的命令,如果不接受的話,恐怕又將掀起一輪腥風血雨了。”
昊天的詔令送到天都聖京,李鐵鳴等一衆造反骨幹全部被中興帝召喚到了皇宮之中,看着駱祥親自起草的極不客氣的詔令,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今天讓衆位愛卿前來,就是想明白各位的態度。”中興帝沉聲說道。
看着畏畏縮縮的衆人,李鐵鳴怒聲說道:“各位,我們還有退路嗎?昊天小兒說的公正的對待,難道還會是保持現在的地位不變?從當日出兵進攻天都聖京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了退路。而且,就算昊天肯放過我們,你們認爲駱祥和楚相成會放過我們嗎?”
衆人恍然大悟。昊天這人是一條漢子,不過駱祥和楚相成兩人絕對是人品惡劣到極點的敗類,他們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等人繼續存活在世上。他們乃是昊天的長輩,就算下手殺了自己等人,想必昊天也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昊天遠征颯珊和西大陸,雖然勝利而歸,不過損失必定不小。畢竟不管是颯珊還是奧布斯堡,都不是省油的燈。要不然,以昊天一貫的強硬,絕對不會發出這樣的詔書。”李鐵鳴分析道。
朱兆等人都深以爲然,昊天和河套軍方向來霸道,他們發佈的命令向來是霸氣昂揚,基本上就是要麼戰要麼降,哪像是現在這樣,居然是限時多少天作出決定。
“要不,擴軍備戰?”韓程在旁邊低聲說道。
“要是還能夠擴軍,我們還需要坐在這裡嗎?”安永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歷時多年的戰爭,已經讓本來人口資源相當充沛的神州王朝也陷入了兵員緊張的困境。
楚相成當初的撤退完全是有預謀的,當安永昌等人接手天都聖京和地方政府的政權的時候,他們很悲哀的發現,庫房裡面根本沒有哪怕是一兩金銀,所有的人口資料這些也全部被河套悄悄轉移。他們得到的僅僅是一個空殼子,不僅無法獲得任何的物資,還需要負擔起治下百姓們的所有支出。
河套獲得天下之後,很進行了不少基礎建設。經過多年的戰火,尤其是大河以南地區,原有的經濟體系基本被摧毀,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河套方面實行大規模的以工代賑的方法。於是,各個州府之間,重新鋪建道路,趁着冬季枯水期抓緊時間修築河流堤壩,各處工程搞得轟轟烈烈,百姓們有了事情做,不僅有飯吃,而且還能拿到不低的報酬,自然是人心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