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自己的後人要麼是在極樂聖教進攻天都聖京的時候以身殉國,要麼就是在河套拿下天都聖京時死於安永昌最後的報復,既然沒有了後人,自己裂土封王還有意思嗎?
長嘆了口氣,歐陽靖忠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從選擇。
駱祥微微一笑,他知道歐陽靖忠不會拒絕。如果歐陽靖忠真的決心頑抗到底,那麼就根本不可能泄露張家準備南遷的事情。既然他已經說了,那隻能說明,南方軍區,還有不少人心中存在着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能夠依靠大江天險負隅頑抗。不過,相信這些人最終會認清現實,河套的強大是無可懷疑的,他們最多就是跳樑小醜。
苦笑了一下,歐陽靖忠道:“久遠,這麼多年不見,你很有長進啊。”
駱祥微笑道:“這麼說,大帥是準備答應了?”
歐陽靖忠點了點頭,他無法拒絕,也根本不想拒絕。再說,河套方面確實很不錯,有着楚相成這樣的內政高手在,相信江南三路的經濟很快就能夠走上正軌。而且短短几年時間就將百廢待舉的河套治理成了神州現在經濟最繁華的所在,河套方面必定是人才輩出。
駱祥連忙雙手舉杯站了起來:“大帥,這是學生代大湖路的三百萬父老鄉親敬大帥你的。由於你老人家的仁慈大度,使得百姓們免遭了一場戰火。”
歐陽靖忠含笑接過,比了個手勢讓駱祥坐下,笑着說道:“老夫今年已經八十高壽,這些年來身子骨是越來越差,平時辦公的時候都感覺體力不支。如果不是因爲帝國目前的狀況,本帥早已經告老還鄉。現在大湖路交給你們接手,本帥也相當欣慰。久遠,你可不要辜負本帥的期望啊。”
“啊,大帥你準備告老還鄉?”駱祥驚訝的道。
“是啊,現在的天下,應該是你們這些人甚至是更年輕的人的了。我們這些老骨頭,也該回去安享晚年了啊。怎麼,你難道還想將本帥的這一把老骨頭榨乾?”歐陽靖忠開玩笑的說道。
駱祥愁眉苦臉,他這下還真的有些發愁了:“大帥,學生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學生也希望你老人家能夠長命百歲安享晚年,不過現在,大湖路和江南路也就只有你才能鎮得住陣腳。你老人家想想,我們河套安排地方官員,總需要時間吧?我們整編南方軍區的十五萬將士,總需要人指導吧?而且大湖江南這突然納入我們河套統治之下,必定會有人心存疑惑,這也需要人疏導一下。大帥,你要是這麼一走,學生還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抓起。”
難得看見駱祥如此模樣,歐陽靖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久遠,你放心,本帥還能頂一段時間。不過你們也需要抓緊時間啊,百姓們不管是恢復生產還是納入管理,都是相當急迫的事情,至於軍隊的整編。”
歐陽靖忠突然想起成國赤等人,心中暗自有些擔心,如果自己告訴他們已經臣服於河套,他們會怎樣作想?他們會不會以爲自己貪戀榮華富貴?況且,他們幾人都相當有心,如果不服氣之下,製造混亂那又如何?
不過細想了一陣,歐陽靖忠也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成國赤等人雖然心大了一點,但不知道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況且,沒有了自己在中間壓制,他們之中也缺少一個具備崇高威望的人來領導。
“軍隊嘛,我們南方軍區的將士都是很具有戰鬥力的,尤其是在江淮地區,戰鬥力甚至還在你們河套之上。哎,這點你別不服氣,這些都是本帥親自調教出來的將士,你要是敢搖頭,就是在掃本帥的面子。”
駱祥苦笑了一下,數十年過去了,沒想到這個老人居然還是如此的風趣幽默。
“大帥,我們河套現在的軍團建制,除了磐石軍團,幾個主力軍團都只有十萬將士。你看,你這十五萬士兵是編爲一個十萬一個五萬的軍團,還是直接編成三個軍團?”駱祥試探着問道。
歐陽靖忠想了想,道:“幾個軍團並不重要,將他們壓縮成十萬士兵就行。大湖路屢經戰火,現在正需要精壯勞動力休養生息,軍隊之中用不了這麼多士兵。”
駱祥鬆了口氣。如果十五萬人全部轉入河套的正規軍序列,數量上未免也太多了一點。十萬人,既能夠保證南方軍團的精銳全部囊括其中,又能夠給歐陽靖忠一個交代,自然是再好不過。
“大帥,在我們大軍南征之前,這裡還需要你看着。你老就多花一點心思,先幫學生把這地盤看住。”駱祥討好道。
歐陽靖忠呵呵一笑:“你也別在本帥面前裝可憐樣,你的心思,本帥很是清楚。你放心,本帥回去之後,就會通告天下,南方軍區納入河套統治,讓淮水張家死了這條心。”
駱祥繼續說道:“大帥,我們在益州路和揚州路的駐軍會盡量靠近大將防線。學生擔心金花三越在得知了大帥你和我們河套合流之後,會率先發難,他們也算是大帥你的後備軍,隨時準備跨入江南三路。”
歐陽靖忠點頭道:“還是你心細。老實說,如果樸志成和滇南四族豁出去了,就憑本帥手上的十五萬士兵,恐怕還真有些攔他們不住。”
駱祥哈哈笑道:“大帥放心,金花三越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等到我們的大軍從東倭歸來之日,便是金花三越族滅之時。”
賀不歸親自率領五萬水師堵住了東倭水師,而血殺等河套大軍則是在張月婉的全力相助之下,以最快速度登陸上岸。當血殺的兩萬騎兵剛剛在岸上完成了集結,清水川口便傳來了高亢的廝殺聲,很顯然傅一山已經按照預定的計劃開始動手了。
誠如河套所料,東倭確實是在清水川上游佈置了大量的火船,就等着河套水師衝進去受死。哪知道河套僅僅是兩萬偏師,而且只是堵在清水川的江口屠殺港口附近的商船,根本就沒有逆流而上的意思。
躲在下關城內的東倭陸軍總指揮還真是渡邊下文這個老相識。他不僅負責指揮東倭陸軍,而且是整場戰役的最高負責人。看見河套水師如此的狡詐,渡邊下文也有些頭疼。
“在等一等,河套水師現在是在試探我方防線,我們切不可自亂陣腳。”渡邊下文沉聲說道,既是說給自己的部下聽,也是在安慰自己。
港口附近全部都是負責誘敵的商船,根本沒有絲毫的戰鬥力,在高麗水師的全力攻擊之下,很快就全軍覆沒。無數的木板和着各式各樣的船帆很狼藉的散落在戰場之上,無數的東倭水手落到海中,正在拼命朝着海邊游去。不過高麗士兵並沒有給他們機會,兩萬水師以每艘戰艦爲單位,分別射殺水中的東倭水手。傅若水現在有的是時間,因此搜索的相當仔細,而且完全是抱着寧可錯殺不可錯過的態度,只要是看見海水中有一個黑黑的腦袋,立刻是一箭射去。有些水手倒是聰明,將自己埋在其他已死的浮屍下去,因此僥倖逃過一劫。
“傅一山,儘可能的將聲勢鬧大一點。嗯,全軍集結一處,準備朝港口內滲透。”傅若水看着港口附近的情況,一臉滿意的說道:“東倭方面佈置的火船就在上游,你也是水戰老將,應該知道如何應對。”
傅一山應了一聲是,招過幾個親兵讓其前去佈置,這才靠在傅若水的身邊說道:“公主,河套方面的命令,不是讓我們只在港口附近遊弋嗎?”
“你笨啊,我們現在已經將港口的敵軍全部消滅了。如果我們還呆在這裡逗留,那就算是白癡都知道我們已經看穿了他們的計劃。朝裡面滲透,小心謹慎一點,這樣對方纔會認爲我們是一支先頭部隊,是在爲整個水師打先鋒,因此注意力纔會集中在我們這裡。”傅若水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摸樣。
傅一山臉色一紅,退在一邊不說話了。
傅若水仔細打量了一下下關港口的形式,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傅一山,你也是我們高麗王國的老將了,以後說話不用這樣的拐彎抹角。別忘了傅帥當時是怎樣吩咐你的。”
“嗯?”傅一山的臉色更紅了。
傅若水沒有回答,只是徑直朝前走去,站在戰艦的最前端,仔細打量着下關的情況。
傅一山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長長的吁了口氣。他和傅若水並不熟悉,畢竟傅若水早在六年前便跟着卜先至一起前往了清風的天都聖京,然後就一直呆在河套,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回過高麗。
他以前一直認爲,傅若水在高麗國內之所以如此出名,主要是因爲她的出身,她不僅是高麗國王建武王傅江臨唯一的公主,而且是卜先至的關門弟子,因此僅僅是豆蔻年華,便已經躋身於神州十大英傑之列。但是,現在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傅若水的精明。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戰略目的是最大程度的吸引城內守軍的注意力,不過這兩萬水師都是高麗士兵,如果靠的太上前,恐怕會有不小的損傷。因此,抱着保存實力的想法,傅一山並不想繼續深入。不過傅若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圖,只是她明顯給自己留足了面子。看來,這個只有二十冒頭的長公主,確實是心智不凡。
高麗水師繼續深入。戰艦行進的速度相當的緩慢,而且幾乎是貼着清水川的河岸逆流而上,戰艦之上的投石機等中遠程攻擊武器一直沒有停歇過,尤其是裝載着桐油和火油的投石機等,更是一直沒有停歇過。東倭主要的建築本來就是竹木結構,大火很快就沿着下關港口朝着下關城內蔓延。
渡邊下文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如果這真的只是河套水師的先鋒的話,那根本不會這樣縱火燒城。難道,對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佈置?
渡邊下文正在猶豫,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衝到他的作戰指揮室裡,一看見渡邊下文,頓時一臉死灰的叫道:“大帥,不好了!河套水師主力正在圍剿德康佐佐夫殿下的水師,而大量的騎兵則是在他們戰艦的保護下順利登陸,現在正朝着我們的背後包抄過來。”
渡邊下文的臉色一變,一拳砸在木桌上的地圖上面,全木的桌子不堪重負,咔嚓一聲裂成兩半,而地圖也發出嘶的一聲脆響。
“全軍集結!”渡邊下文陰沉着臉道。想了一下,渡邊下文一咬牙:“火船部隊全部出動,既然對方已經看破了我們的佈置,那就來一個魚死網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