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金宗彪奉卡辛巴斯之命將鐵真的遺體送了回來。看着鐵真那蒼老的面孔和斑白的銀髮,英烈帝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城門外的鼓聲再次響了起來。龐燁也不聲不響的接過了許州的防禦大權,戰鬥,繼續血腥着。
君唯明師徒的運氣還算不錯,許州北門之外,卡辛巴斯只是佈置了一些遊騎兵以防止城內之人逃脫。君唯明二人都是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存心隱匿蹤跡之下,兩人迅速便穿過了遊騎兵的防線到達了大河邊上,然後沿着大河西進,繞過耶律明輝的防線,總算是在下午時分到達了昊天的主營地。
聽了兩人的傳話,昊天一臉的陰沉。許州城內守軍就只有三萬多人,卡辛巴斯全力進攻之下,必定朝不保夕。他這次冒險全線進攻,本來就是爲了解救許州城內的清風將士,可是現在時間緊急,遙今夕已經退守朱理縣,此人能力不錯,昊天手中又多是騎兵,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他沒辦法。
“先生,軍師,你們看我們現在應該如何?”昊天苦惱的對着身邊的兩人問道。
駱祥面色陰沉的說道:“主公,既然我們已經做了初一,那麼就不怕在做十五。如果我們現在抽身後退,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而且平白折損了數萬將士,以後在對陣極樂聯盟的時候,也會產生心理陰影。因此,我們現在只能前進。”
玄機沉聲說道:“主公,既然我們已經下定了拼死一搏的決心,那麼現在絕對不能動搖。鐵帥既然有如此保證,那麼許州城今日必定不會陷落。朱理縣距離許州還有七十里路,便是大軍加急行軍也需要三個小時。因此,我們必須在明天天亮之前拿下朱理縣。”
昊破聞言,瞳孔頓時一陣收縮。不錯,現在時間緊急,容不得自己有任何的遲疑。想到這裡,昊天斷然喝道:“來人,通知北線的獨帥和南線的血帥,讓他們立刻率領半數兵力前往中軍參戰。其餘的半數兵力務必將耶律明輝和金乞涼釘死,不能讓他們增援中線的朱理遙今夕部。”
“主公這是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朱理?”駱祥問道。
昊破點了點頭:“遙今夕以爲躲着這個烏龜殼裡面,我就拿他沒法。等獨孤和血殺一到,我就讓他嚐嚐我河套大軍的厲害。哼,不要說一個小小的烏龜殼,便是銅牆鐵壁,我也要將他砸的粉碎!”
河套五大戰將,信刻雖然善戰,不過要說攻城略地,沒有人敢和獨孤相比。昊天將獨孤抽調過來,很顯然便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搬開這塊絆腳石。
估計到血殺和獨孤二人要到傍晚時分才能夠抵達中線大營,昊天也就特意停止了攻城。朱理縣城城牆不過兩丈來高,常住人口不過十萬,防禦力量也很薄弱,只是城內畢竟還有着將近十萬士兵,這倒是一個不小的麻煩。想到攻城在所難免,昊天干脆下令士兵暫時休整,並準備牛油火把等照明之物,等血殺二人一到,便展開攻擊。
遙今夕乃是沙場宿將,一看見河套停止了攻擊,自然明白河套這不是準備停兵罷戰,而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他也知道許州攻城戰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如果朱理縣被河套大軍攻破,那河套騎兵便能夠長驅直入殺向許州城下。河套騎兵戰鬥力之彪悍,便是東北騎兵也有所不如。除了曼丹的鐵甲重騎,無論是在單兵對戰還是混戰之中,沒有誰敢認爲自己能夠擋住河套騎兵的進攻。如果真的那樣,許州之圍必定迎刃而解。
想到這裡,遙今夕也顧不得臉面,連忙向許州的卡辛巴斯求援。只是卡辛巴斯已經重傷昏迷,暫代總指揮職責的金宗彪拿着遙今夕的求援信也是異常頭疼,好在極樂聖教程顯清已經率領着他的十萬護教親兵和兵恆軍團前往朱理縣。只是朱理縣畢竟是一個小縣城,城內根本容納不下這麼多軍隊,因此極樂大軍也就暫時駐紮在城東,隨時策應城內的遙今夕部。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卻不是說的極樂聯盟,而恰恰是攻勢正旺的昊天。血殺和獨孤各自率領着五萬精銳將士前來,固然大大增強了昊天的正面攻擊裡面,但是不好的消息也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啓稟主公,鐵帥與卡辛巴斯生死對決,帥星隕落,卡辛巴斯重傷!”
“啓稟主公,金宗彪率領大軍全力攻城,陛下親自督陣,東北聯軍數次攻上許州城牆,但是都被禁衛軍團擊敗。不過陛下和太師重傷。”
“啓稟主公,極樂程顯清率領二十萬大軍已經到達朱理縣東門,現在正安營紮寨全力防守。
“啓稟主公,退守瓶口山的北方軍團八萬大軍在軍團長朱兵揚的率領下投降科爾多爾,副軍團長池中天率領萬餘將士誓死不降,堅守瓶口山主峰。”
傍晚時分,看着天際殷紅如血的晚霞,即便老謀深算如駱祥者,也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昊天更是坐在帥營之中一動不動。
鐵真以自己的性命爲代價,重傷了卡辛巴斯。卡辛巴斯已經年過七十,如今又遭受重創,就算能熬過這一關,恐怕也支撐不了幾年了。雖然鐵真爲神州日後和極樂聯盟的戰鬥先勝了一招,但是他的隕落,不僅僅是一代名將戰死沙場這麼簡單。
鐵真從軍七十多年,乃是清風最具有威望也最強硬的主戰派,他這一戰死,必然會嚴重削弱清風的抵抗信心,甚至是動搖將士們的戰鬥意志。北方軍團的投降便是有這個因素。
相比之下,司馬當歸和英烈帝重傷都已經是小事。只是,鐵真已經隕落,若是司馬當歸也不幸遇難,那麼清風三大柱石的一文一武一謀士將只剩下孤掌難鳴的龐燁,如果真的是那樣,英烈帝在龍驅崩天的話,清風也就沒有希望了。
極樂聖教來的如此之快,倒是出乎昊天等人的意料。他們本來是在汝州西部監視丘州大輝縣秦川李家的二十萬大軍,在收到卡辛巴斯的命令之後,程顯清立刻帥着大軍北上,在傍晚時分趕到了朱理縣東門。有了這二十萬極樂精銳的支援,遙今夕的力量頓時大大增強,而昊天麾下現在不過二十萬左右的軍隊,在兵力上已經處於了下風。
然而比起這些來,給昊天最大打擊的,還是朱兵揚的率軍投敵。清風立國三百年來,戰敗被俘的並不在少數,但是主動率軍投敵的,卻是前所未聞。而朱兵揚身爲北方軍團的軍團長,居然率領麾下將士投敵叛變,這對清風軍心的影響無疑是極其巨大的。好在副軍團長池中天沒有辜負鐵真對他的厚望,一發現朱兵揚動作不對勁,立刻率領忠貞將士佔據了瓶口山主峰堅守。
朱兵揚的七萬士兵昊天倒沒有放在眼裡,這樣的膿包將領和沒有骨氣的士兵,在河套看來,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然而,昊天擔心的卻是他投降所引起的連鎖反應。整建制的軍隊投降的先例一開,恐怕日後清風的士兵在面臨不利局面的時候,投降便有了理直氣壯的理由。這纔是昊天和駱祥等人真正擔心的。
“安永昌,好深的心機,好毒的手段!”即便是駱祥,也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現在河套方面已經敢斷定,安永昌就是隱藏在清風內部的奸細。只是,安永昌爲人老奸巨猾,手腕異常老到,即使是駱祥,也沒有抓住他的確鑿證據。
“東倭王朝!我昊天不將你徹底滅族,誓不爲人!”昊天啪的一掌,居然將上好的楠木桌案拍成了好幾截,很顯然心中憤怒之極。
秋沐辛皎仙戀塵雪傾城和剛剛趕來的張月婉五女從來沒看見過昊天如此憤怒,頓時便嚇得打了一個寒顫,便是最受昊天寵愛的辛皎,現在也不敢張口。
“主公,你爲什麼認定安永昌是東倭奸細?”江沉舟壯着膽子問道。
“那還用說?你看看他的各種手段,便不言而喻。東倭水師是什麼時候壯大了足以威脅我天朝東海霸權地位的,還不是顯烈帝在位的那二十年裡?那時候正是安永昌當權的時候,蛟龍軍團的削弱,便是他的手筆!安永昌執掌朝政期間,對塞外六族和金花三越都是堅決彈壓,但是對東倭王朝卻屢屢放縱。一開始我們還認爲他這是對水師的歧視,現在看來,他那完全就是惑人耳目。因爲那時候的東倭王朝還很弱小,如果清風在那個時候倒下,東倭王朝根本無法分一杯羹。”
昊天站起來惡狠狠的說道:“此人爲官最是愛財,但是家中卻相對簡單,別人還以爲他這是守財奴性子,將錢財埋在了別的地方。不過,東倭能夠以一個彈丸窮國養起五十萬兵力,這必然是安永昌將貪污的錢財悄悄轉移到了東倭。媽的,沒想到這麼多年來卻是我們在爲東倭王朝發軍費!”
昊天很顯然是怒極,居然連髒話都罵了出來。駱祥和玄機在一邊也是沉默不語,昊天和他們的猜測一模一樣。看看安永昌的各種手段,確實全部都是在爲東倭王朝着想。神宗顯烈帝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居然讓一個異族的奸細走到了如此地步。
現在想來,東倭之所以能夠壯大,極樂聖教之所以能夠在揚州路起事,長城防線之所以會意外陷落,帝國北征軍之所以會在河套一敗塗地,江南路之所以會淪陷,極樂聯盟之所以每次都能料事如神,劉難度等人之所以會被刺殺,英烈帝的二十萬大軍之所以會被困守許州,都離不開安永昌的陰影。至於安永昌在日華縣城被刺殺,也只不過是惑人耳目而已。
至於北方軍團,那就更是安永昌的神來之筆。重建北方軍團的時候,安永昌趁機將北方軍團捏在了手裡,花費了大量的軍餉,卻只是養出了一羣廢物。在外人看來,安永昌這是不通軍事。然而現在回味一下,才發現安永昌的高明。北方軍團無論是落在誰的手裡,對東倭王朝都是有害無利。但是落在他的手裡就完全不同了,安永昌完全可以將他當做一枚暗子,就像是許州城內縱火燒糧,現在關鍵時刻叛國投敵,這影響實在是無與倫比。而且刻意將北方軍團鍛造成一羣膿包,不僅大大消耗了清風的軍費,還降低了別人對他的警惕性。安永昌,不愧爲一代奸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