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請放心,我們河套一定會平等的對待公主殿下的。”唐劍抱拳說道,幾個人就在站馬上對着欽察汗莊重的行了一個禮,不是爲了他放了河套騎兵一條生路,而是拜服於欽察豪邁的人品和對自己妹妹的疼愛。
“哥,旭兀,我走了。”看着河套騎兵已經穿過了通道,銀鈴一夾馬肚,也跟了上去,只是她的聲音卻一直迴盪在欽察的耳邊。
看着銀鈴和河套騎兵的身影漸漸消失,旭兀烈這才轉過頭來對着欽察說道:“父汗,姑姑去了河套,那我們還會和河套開戰嗎?”
“我的兒子,你要記住這句話,任何一個民族,不會因爲一個女人而放棄他們的利益。我們和河套之間的恩怨,不是一句話就能夠說清楚的,河套不會因爲你姑姑成爲了他們五大戰將之一的奉敬的妻子就忘記了我們當年屠殺過他們上百萬的百姓,而我們柔然也不會因爲你的姑姑嫁入了河套便對河套俯首稱臣。我們和河套之間必定會有一戰,誰贏了也就贏得了大草原上的霸主地位,這一戰絕對不會因爲你的姑姑而改變。你也不要期望你的姑姑能夠解決我們和河套之間的恩怨,你記住了,讓一個女人去承擔這樣艱鉅的任務,是對真正的男兒的侮辱。讓女人去支撐脊樑的民族,是一個被閹割的民族。”欽察微笑着說道。
“那麼父汗你爲什麼要讓姑姑去河套了?”旭兀烈不解的問道。
“戰爭是男人的事情,和女人無關。”
“那父汗你爲什麼不斷的向西面用兵,而不是現在進攻河套了?”旭兀烈繼續問道。
“哈哈,兒子,你還小,還不懂。”欽察汗隨手將兒子從他的馬背上提了過來抱在懷裡,笑着說道:“神州是一個很古老很悠久的民族,如非迫不得已或者有着絕對的把握,我們要儘可能的避免和他們交手。有些東西你現在還不明白,等到以後你長大了,站在父汗的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父汗現在爲什麼會這麼做。”
有些話,現在的旭兀烈確實不懂。欽察爲什麼這麼熱衷於進攻西面的奧布斯堡和南面的颯珊西域,並非是這些地方更加富饒抵抗力量也更弱,而是因爲相較而言,他不希望和神州王朝正面對抗。因爲這個看似孱弱的古老民族實在給了他太多的恐懼和深刻的記憶,想當初匈奴、鮮卑、室蒙帝國是如何的強大不可一世,可是在和這個古老民族的對抗之中,都一一被亡國滅族。在他看來,現在的天朝雖然已經衰弱不堪,但是還沒有到轟然倒下的地步。只要天朝一天不倒下,他們就還有重新站起來的希望。雖然他們也許在數十年甚至百年之內沒有戰勝自己的能力,但是百年之後了?當年的大漢帝國,在北方強大的匈奴帝國的壓迫之下,整整積蓄了一百年的國力。仇恨壓抑的越久,爆發的時候就越加的恐怖,當年的大漢帝國就是如此,匈奴帝國當時有民三百萬,擁兵上百萬,可是在大漢帝國以百年積澱的傾國之力發動戰爭之後,居然是一敗再敗,直到亡國滅種。便是他們的族人西逃到了現在西大陸奧布斯堡帝國境內,大漢帝國也派出了追兵將他們全部絞死。當然,當時還順便剿滅了四五個支持那些逃亡的匈奴人的西大陸城邦國家。
當年欽察之所以會連同鐵鷹秋明一起攻破長城防線然後兵臨河套,便是以爲他覺得那時候的清風在如此強大的聯軍的作用下,必然會亡國。既然如此,那麼柔然爲什麼不插上一手,佔領更多的土地掠奪更多的財物以壯大自己的實力?可是沒想到在攻破了河套之後,先是東北三國因爲北面阿巴特人的大規模叛亂而撤兵,然後是自己西北三族因爲一些意外而鬧起了內訌,最後是昊天趁機崛起直至橫掃河套三路。
現在的清風已經和幾年前的清風不同了。如果清風再次在和東北三國的戰爭中失敗,那麼欽察不介意再次聯合而秋明鐵鷹圖謀天朝,可是如果清風挺過來了,如果他們真的要清算一下當年的舊賬,欽察也不介意領教一下清風大軍的厲害。如果勝利了,那麼柔然至少可以保證自己在西北大草原上五十年的霸主地位,如果敗了,至少柔然族人還可以西遷,以避開神州的勢力範圍。只是這些話實在是太深奧了,至少是現在的旭兀烈不能夠理解的。
渾黃的沙漠之中,三萬柔然騎兵緩緩的踏上了歸程,在落日的餘暉之中,欽察汗的身影更加的高大雄峻。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今天的這次善舉,使得柔然在幾年之後,成爲了清風周邊敵對諸國之中,最爲幸運的一個。而五小郎君等人也沒有想到,在數十年之後,他們看見的那個端坐在馬背上的小男孩,居然成爲了西大陸和中大陸叱詫風雲的霸主。
五小郎君率領着將近四千騎兵進入嘉峪關,當時就受到了以嘉峪關總指揮使春劍賞在內的中高級軍方將領的熱烈歡迎。五小郎君在金川海子的戰績雖然也就是幾天以前的事情,不過這麼大的動靜,噬魂早已經探查清楚,並且上報了天意那裡。不過對於他們的具體戰績,河套方面卻不是很清楚,畢竟秋明對此封鎖了消息,因此噬魂也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數目。至於他們回來的路線,便是奉敬和邊重行二人也猜不准他們究竟是會從玉門關還是嘉峪關甚至是當年孟菲斯和橫石哈桑逃出西北的泰州北部長城缺口回來,所以爲了接應五小郎君,奉敬是親自坐鎮玉門關,邊重行在將嘉峪關的兵力增加到五萬之後,又加派了三萬騎兵。不過沒想到五小郎君居然被欽察汗毫髮無損的放了回來,連帶着還帶了一個銀鈴公主回來,這三萬騎兵也就失去了當初的意義,不過邊重行沒有命令,領兵的橫輝也不敢擅自離開,只好呆在嘉峪關中繼續看風景。
當五小郎君率領着數千騎兵渡過了望津渡口,到達延州之後,奉敬和天意等人已經等在這裡了。看到完好歸來的五小郎君,天意自然是特別高興,當下勉力誇獎了好一陣子,而邊重行和奉敬對他們的戰績也是讚譽有加。一開始的時候,奉敬認爲他們能夠斬首十萬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可是在查看了那一口袋一口袋的左耳之後,奉敬也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能力。當然,最讓奉敬高興的還是銀鈴居然來了河套,而且還是欽察汗親自放的銀鈴前來河套。
不過,當河套方面洋溢在五小郎君巨大戰績的快樂的同時,戰爭的氣氛也漸漸在軍方緊繃了起來。早在五小郎君金川海子之戰之前,信刻便率領着萬餘騎兵強行突破了耶律遲顯在大河防線的防禦,揮兵回師河套。河套三路的留守兵力也再次擴充到了三十五萬左右,並且全部以老兵帶新兵的方式打散到了參加了征戰烏瑪的大軍之中。在林遠柯的大力幫助下,邊重行不斷的完善着西北長城防線上的各個據點的防禦工事。楚相成和林太嶽已經儲存了很大一批軍用物資,並且準備了充足的馬車,以保證隨時能夠運抵洛州。雖然民衆方面還沒什麼感覺,不過河套軍方上下都已經有了戰爭的覺悟。
對於河套的這些動作,還在洛州城內的昊天也不是不知道,不過既然已經放手讓天意楚相成等人自行處理,那麼就應該相信他們的能力。這段時間昊天日子過得還算愜意,駱祥和玄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多月過去了,山陰方面的事情除了例行的彙報,根本沒有要求昊天回去坐鎮的意思。而昊天也就難得輕鬆,乾脆以考察當地的民生狀況爲由,整天便是陪着雪傾城等人在洛州以及南面的丘州甚至是西面的秦川路遊玩。不過現在的昊天卻是在天都聖京,倒不是因爲他想去,而是一年一度的神州子民最爲注重的祭春節又要到了,這次的祭春節恐怕要涉及第二年的軍事行動的調整,因此在收到英烈帝親自手書的密旨之後,昊天立刻就趕到了天都聖京,然後住進了自己的靖北公府。
當年昊天雖然從天都聖京不辭而別,不過朝廷方面並沒有收回他的靖北侯府,而當昊天榮升竟靖北公後,朝廷還特意給他的府邸換了一個牌子,只是這兩年來靖北公的薪俸朝廷是從來沒有發放過,因此靖北公府中上百僕人的月錢,都是河套方面在承擔。而對於這件事情,楚相成和駱祥等人也沒有什麼意見,反正河套和朝廷的矛盾大着了,這樣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麼。爲了讓遠在天都聖京的靖北公府不至於荒廢,楚相成還特意派出了自己的僕人楚三前去打理。
一住進靖北公府,秋沐就明顯的感覺到了現在的靖北公府和兩年前的有着巨大的差距。她一開始到達靖北公府時看見的那些奴僕,現在絕大部分都已經被撤換,而換上的這批人,基本上都是來自河套。比起當年,現在的靖北公府的防禦力量是增強了許多,先不說裡面的近百個身手矯健的僕人,便是遍佈府中的各種機關,便是讓她吃驚不小。尤其是那個楚三和不時出現在這裡的楚五,兩個人不僅特別的精明,而且在武學上的造詣,直逼自己。在細心觀察良久之後,秋沐總算是發現了秘藏在後院的一個鴿籠,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楚相成和駱祥早將這裡弄成了一個情報基地。
回到天都聖京之後,昊天頓時就變得像當年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安全方面的因素,最主要的便是昊天不想沾染上天都聖京之中的任何的派系鬥爭。而雪傾城等人這時候很顯然也理解了昊天的心思,因此也從來沒有纏着昊天一起出去逛街購物,即便是她們幾個出去了,也必定會留着一人在靖北公府中照應。而就在祭春節的前兩天,出乎昊天的意料,本來應該在河套秘密整訓水師的張月婉居然也來到了天都聖京並且住進了靖北公府。昊天好生疑惑,不過當張月婉亮出了英烈帝的密旨之後,昊天也就閉上了嘴,只是心中卻暗自奇怪,英烈帝這次究竟是想幹什麼。
比起前年的祭春節來,今年的祭春節又要簡單了一些,畢竟現在正值國破家亡的當口,英烈帝也沒心思在這上面多花費精力。而輔政王好像一開始就沒這心情,整個祭祀過程中,他好像都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而三大柱石包括安永昌在內都是心事重重。如此情況之下,昊天也就樂的糊塗。不過祭祀一完,英烈帝便將昊天等人留了下來,至於那些功勳貴族和御史臺翰林院的倒是沒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