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匆匆走出會客廳,奉敬看了一眼窗外的白骨城池,突然問道:“主公,海西那邊情況如何?”
昊天知道他問的是白骨城池的事情,笑着說道:“一切都好。肅慎等族便立刻派遣部落私兵進入了海西中南部地區,將冰雪下面所有的海西百姓屍體拖到了利德堡附近築城。奉帥不用擔心,程祥西親自率領着一個步兵軍前往遼陽路,有他在,出不了問題。”
奉敬想了一下說道:“本帥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問題。主公,東北蠻族總兵力高達二十萬,而且驍勇善戰,如果他們居心不良的話,恐怕會給我們造成一定的麻煩。”
“你是說他們會鳩佔鵲巢?”昊天扭頭道,不過卻是微微一笑:“這個可能性極低,對方不會笨到如此程度。我已經將海西興安嶺北部地區賜予了他們,這裡雖然更加的寒冷,不過土壤還算肥沃,而且面積更大,想來他們應該會知足了。”
頓了一下,看着奉敬還有些擔憂,昊天哈哈一笑:“如果他們這樣都還不滿足,那麼等族滅拜京之後,我昊天不介意繼續東進,由山海關入關。”
奉敬心中一凜,看來昊天早有準備。如果對方真的敢得寸進尺的話,那昊天絕對不介意將其徹底族滅,以剷除邊患。
不過昊天現在肯定沒有這個意思。在昊天看來,就算對方日後會成爲自己最有力的挑戰對手,可是現在沒有主動挑釁自己的威嚴,也沒有欺壓天朝的百姓,那自己就絕對不會無故征討。況且,肅慎等族現在確實很聽話。
奉敬自己就聽說過,肅慎等族在執行河套築城的命令時,特別的一絲不苟,在積雪剛開始融化之時,他們就全族出動,將積雪下面凍得僵硬的海西百姓屍體挖出來,然後通過雪橇這些送到利德堡附近。他們一路上檢查的相當仔細,而且在追殺海西殘餘之上,他們比河套更加的積極。
不過奉敬也聽到另一個傳聞,肅慎等族之所以如此的熱心,主要還是因爲他們太貧窮了,在搜尋屍體的時候,他們不僅將屍體上的所有能用和值錢的東西留下,甚至連對方還算完好的皮衣都剝了下來,不過河套對此也不以爲意,只要他們能夠聽話,能夠老老實實的辦事,這就足夠了。
隨着昊天一聲令下,除了血殺軍團三萬步兵鎮守在安茹城,信刻的青龍軍團繼續呆在雞鳴驛道北口以及還在拜京的五小郎君龍驤軍團,河套數十萬大軍全部聚集到了黑石城下。對於密豐城內的蕭士成和耶律邊荒,河套根本沒有理睬,很顯然是準備集中所有的力量全力拿下黑石城。
不過,河套雖然將黑石城團團包圍,但並沒有立刻發起攻勢。步兵坐鎮城下,而騎兵則是四處出擊,將黑石城周圍所有的曼丹城鎮全部摧毀,將裡面的駐軍和百姓全部拉到黑石城下。很顯然在東倭的經歷給了獨孤很大的感觸,因此每次攻城的時候,獨孤便總會押解着對方的百姓打先鋒。
這個手段確實很卑鄙,而且也足夠無恥。不過河套方面都不以爲然,本來就是生死對手,雙方都恨不得將對方斬盡殺絕。東北三國進攻幽雲十六州的時候,就沒少用這一招,現在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地面上,是河套大軍押解着超過三十萬曼丹的老弱婦孺攻城,而地面之下,則是在河套屠刀威脅下的超過五萬曼丹精壯。
“獨帥,這樣有用嗎?”江沉舟疑惑的問道。
獨孤冷冷一笑:“如果沒用,那本帥這豈不是在白費苦工?”
江沉舟吶吶的道:“可是這個非常時期,黑石城內必定會是全程戒嚴,我們就算挖通了地道,也要陷入巷戰之中,這樣一來,損失是不是太大了。”
“巷戰?”獨孤嘿嘿笑道:“既然是攻城,哪有不巷戰的。要想將對方誘出來在野戰之中將其殲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諸紅劍匆匆走了過來,拱手說道:“大帥,一切準備就緒,最遲明天早晨,我們就能夠完工。”
獨孤滿意的點了點頭,五天的時間,僅僅是三萬士兵加上五萬苦力,便將如此龐大的工程量完成,看來諸紅劍也是下了苦力的。
拍着諸紅劍的肩膀,獨孤笑着說道:“不錯,拿下黑石城,你當居首功。”
諸紅劍老老實實的站在獨孤的身後,由衷的說道:“屬下就只有這一技之長,能夠爲大帥排憂解難,是屬下的榮幸。”
獨孤皺了一下眉頭,突然轉身飛起一腳,踢了諸紅劍一個大馬趴,呸的一聲說道:“給大爺滾遠一點,什麼時候學的這樣縐縐的了?媽的,拍馬屁也不知道有技術含量一點。”
江沉舟連忙將腦袋扭到一邊,強忍住笑容不讓獨孤看見。河套大軍之中,獨孤確實是一個異類,不管是誰都得讓他三分,即便是昊天也是如此。
諸紅劍捱了一腳,屁都不敢放一個,連忙爬起來站好。
獨孤大爺發泄了一下,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笑着說道:“算了,以後注意一點就行了。身爲軍人,知道效忠於誰,知道自己的職責,會行軍打仗就行,學這些縐縐的東西,有個屁用,難道你多說兩句,你就能達到奉敬和先生他們的水準?”
諸紅劍諾諾稱是,江沉舟則是笑得肚子都有些發疼,遇上這樣的上級,也算是諸紅劍倒黴。
自顧自的笑了一陣,獨孤沉聲道:“紅劍,明天早晨之前,必須完工。記住,當那些支撐着地道的木柱一燒掉,立刻封死地道出口,這個時間的把握,你自己看着辦。”
諸紅劍心中一凜,不過立刻行了一個筆直的軍禮,道:“大帥放心,屬下必定不負所望。”
第二天一早,當太陽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河套陣營之中突然響起了轟隆隆的鼓聲。戰鼓聲中,不管是進攻的河套大軍還是防守的曼丹,都意識到今天和前些天必定會有不同。
南城乃是河套進攻的重點,河套五十萬大軍聚集在城外,刁斗森嚴旌旗招展,場面說不出的肅穆。
“父王,宰相大人,最中間是河套的虎賁軍團。虎賁軍團是昊天的親兵軍團,在河套六個主力軍團之中,戰鬥力和防禦力最爲平均。不管在何種情況之下,發揮都極其穩定。旁邊是河套的獵鷹軍團,軍團長奉敬乃是河套五大戰將之一,獵鷹軍團完全感染了奉敬飄逸靈活的特點,最是擅長千里奔襲,他們的騎射技巧相當精湛,在河套大軍之中乃是首屈一指。”耶律明輝指着城牆下的河套陣營說道。曼丹將領之中,他和河套打交道最多,並且是僅有的幾個死裡逃生的將領,因此對於河套的情況相當的熟悉。
“獵鷹軍團是純騎兵軍團,應該不會投入攻城戰中。”身穿滾龍袍,頭戴翼龍冠的耶律滄桑沉聲說道。耶律滄桑已經六十高齡,不過精神依舊相當的矍鑠,在沒有登上王位之時,耶律滄桑乃是曼丹有名的虎將。只是三十多年來的王者生活,已經將這個曾經縱橫沙場叱吒風雲的將軍徹底淘空,只是在城牆上站了這麼一會兒,臉色便有些蒼白。不過雙目之中閃爍的精光,卻述說着這個老人曾經的輝煌。
耶律滄海搖了搖頭:“王兄,不能這麼武斷。獵鷹軍團既然善於騎射,那麼在攻城的時候,對方必定會利用騎兵突然殺入城牆下,以弓箭壓制城樓上我方士兵的射擊。”
耶律滄桑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對於自己的這個兄弟,他向來很信任,因此這些年來完全將國事託付於他。他的眼光也很是不錯,至少在清風顯烈帝時代,曼丹在耶律滄海的執政之下,國力蒸蒸日上,不僅超越拜京成爲了東北三國之首,而且壓的清風喘不過氣來。只是後來碰上了一個逆天的河套,因此才屢戰屢敗。
“明輝,你繼續。”旁邊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粗獷男子粗聲說道。
“是,王叔。”耶律明輝恭敬的道,說話的人乃是耶律滄桑最小的弟弟耶律滄浪,被稱爲塞外蒼狼的曼丹第一高手,一身武功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列,在曼丹擁有着很大的影響力。
“虎賁軍團的旁邊,那面繡着金紅色的鳳凰的旌旗所在,是河套的鳳舞軍團,這是河套唯一的一個女子軍團。戰鬥力在河套大軍之中位居末席,但是因爲她們全部是女子,戰馬負重較輕,因此更適合千里奔襲。”
“昊天中軍的左邊是河套的血殺軍團和赤蛇軍團。血殺軍團乃是河套的主力軍團之一,軍團長血殺有萬夫不當之勇,在河套五大戰將之中,以善謀著稱。不過他麾下有三萬士兵駐守在安茹城,前些日子又被卡辛巴斯重創,因此現在最多隻有五萬兵力。”
耶律滄海也許是想到了壺口會戰時血殺一人一虎縱橫沙場的雄姿,臉上的神情也很不好看。當初如果不是英武居士突然出現,血殺必死無疑。
“赤蛇軍團是河套的邊軍軍團之一,戰鬥力相當不弱,軍團長李孝是昊天的老部下,深得昊天信任。不過赤蛇軍團是在一年前重建的,戰鬥力應該還沒有恢復。”
“遊離在其餘三面城門的,乃是河套的雪獅軍團。軍團長雪傾城是昊天的妻子,也是血色一族的族長,乃是神州王朝有名的巾幗英雄。雪獅軍團半數以上的騎兵都是血色一族的戰士,因此戰鬥力相當強勁。雪傾城雖然和奉敬等人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也不可小覷。”
“最前面的,是河套的榮譽軍團和白虎軍團。這兩個純步兵軍團是河套攻城掠地的主力軍團。白虎軍團的軍團長獨孤宇明出身於益州白耳軍團,乃是清風帝國時期聲名顯赫的名將,號稱步戰無雙。此人人極端流氓無賴,可是在用兵上確實有出神入化的水準。河套幾乎所有的攻城戰,都是他親自指揮。榮譽軍團是河套最早設立的主力軍團,因爲設立的初衷就是要在軍中樹立軍人的榮譽,因此但凡進入榮譽軍團的士兵,都是相當的激動。這個軍團一旦進入戰鬥,便會變得無比狂熱。”
耶律明輝看來對河套方面還真下過精神琢磨,因此介紹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的停頓。而耶律滄海等人的臉色則是越來越嚴肅。
耶律滄桑沉吟了一下,道:“明輝,那你看對方如果採取強攻,能夠拿下我們黑石城嗎?”
耶律明輝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壓根,脖子一昂,沉聲道:“父王,我們黑石城內不過二十萬大軍,就算是加上王宮衛隊和所有的貴族私兵,總兵力也不過二十五萬。河套集中了六十萬能征慣戰的精銳,對方士兵的戰鬥力猶在我方之上,即便是佔據着防守的優勢,我們也很難保住黑石城。”
耶律明煌陰森森的說道:“是不是還有爲將者無能了?”
耶律明輝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耶律明煌仗着自己有耶律滄海撐腰,冷笑着道:“難道不是嗎,我們曼丹將士在整個東大陸之上都是首屈一指的精兵,只可惜爲將者無能,屢戰屢敗。如果由我親自領軍,哪會淪入如此地步?”
耶律明煌雖然得到琅琊王寵愛,不過軍方和政治不同,軍方只尊敬真正的名將和沙場上打滾的勇士,因此這些年來,他手中僅僅只有一個近衛軍團。現在,他明顯是準備插手耶律明輝的地盤。
耶律明輝臉色鐵青,雙拳緊握,怒聲說道:“明煌,你這輩子上過幾次戰場,最好不要口吐狂言。河套方面將才輩出,他們的五大戰將乃是東大陸最頂尖的名將,整個塞外,除了卡辛巴斯能夠穩壓他們一頭,根本無人能夠和我們抗衡。金向亮、遙今夕、金宗彪、還有王太叔和王叔,他們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可都是在處於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被河套擊敗。如果真的按照你說的那樣爲將者無能,那他們是不是都應該歸入無能之輩之列?”
耶律滄桑臉色一沉,板着臉喝道:“明輝,不準對你弟弟大呼小叫。”
耶律明輝冷哼了一聲,將臉扭到一邊,耶律明煌則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根本沒有在意耶律明輝的反應。
耶律滄海皺了一下眉頭,大敵當前,自己這邊卻還在內訌,可以說是未戰先敗。耶律明輝在河套手中確實是屢戰屢敗,可這並不能說明耶律明輝就是無能之輩。在河套崛起之前,耶律明輝也是曼丹軍中排的上號的將領,即便是在整個塞外,也都算得上是青年俊傑。
而且,耶律明輝說的也不錯,河套軍方確實是將才輩出。像耶律昭昌等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可惜一一葬送在了河套的馬蹄之下。耶律明輝能夠從大河以南逃到幽雲十六州,再從幽雲十六州到塞外,已經是很不容易。
“王兄先不要動氣,聽聽明輝怎麼說。”耶律滄海勸說道。
耶律滄桑畢竟是沙場將領出身,雖然心中偏袒耶律明煌,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要想保住黑石城,難度太大。但是不戰而逃,不僅會大大打擊我們的軍心和信心,而且如果讓河套完好無損的得到黑石城,我們將在沒有能力和對方對抗。因此,我建議王室人員和王國的骨幹立刻準備一下,隨時準備撤出黑石城。而另外委派一名精幹將領坐鎮黑石城,指揮城內的軍隊和百姓與河套決一死戰。儘可能的耗盡河套的力量。”耶律明輝沉聲道。
耶律滄桑道:“明輝,那你認爲誰應該留守了?”
耶律明輝低下腦袋,沉聲道:“王兒本想主動請纓,不過二弟說的不錯,爲將者無能,導致我曼丹屢戰屢敗,現在軍方將領對王兒已經很不信任。因此,王兒建議由二弟率軍留守,相信二弟不是不能之人,斷不會讓河套屢戰屢勝。”
耶律明煌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蒼白無比,他不是白癡,和耶律明輝爭權奪利言語上打擊對方是一回事,可率軍和河套決戰,那又是另一回事。他自己的有幾把刷子,他還是很清楚的。
耶律明煌連忙說道:“父王,如此重任,孩兒恐怕難以承擔。孩兒戰死是小,可是連累了整個王國,那就是我曼丹的罪過了。”
耶律明輝依舊是低垂着腦袋:“二弟過謙了。剛纔二弟不是說過了嗎,如果由你親自領兵,局面斷不會淪落至此。”
耶律明煌臉色蒼白,求助的看向耶律滄桑。
耶律滄海將腦袋扭到一邊,耶律滄浪則是冷哼了一聲,充分表示了對這個侄子的不屑一顧。
耶律滄桑皺着眉頭,突然說道:“明煌,如果讓你負責整個黑石城的防禦,你看應該如何是好。”
耶律滄海和耶律滄浪都是一驚,耶律明輝腦袋垂的更低了。對於自己的這個兄弟的能力,他是再清楚不過。
耶律明煌臉色蒼白,不過看着耶律滄桑那嚴厲的表情,心中哀嘆了一陣,鼓足勇氣說道:“父王,河套兵力雄厚,我們雖然能夠守住黑石城,必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要不將密豐城的駐軍全部抽回,以增強黑石城的防禦力量。他們在密豐城好像也沒起到什麼作用。”
耶律明輝連忙說道:“不可!”
耶律滄桑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耶律明輝雖然明知道這樣會得罪自己的父王,不過還是壯着膽子說道:“父王,如果密豐城的駐軍被抽走,那河套的後勤運輸將更加的通暢。最重要的是,沒有了密豐城在後面牽制河套大軍,對方完全可以調集全部兵力和我們一戰。”
猶豫了一下,耶律明輝道:“況且,密豐城內就只有十餘萬將士,他們只要一踏出城門,恐怕就會落入河套的眼線之中。凶多吉少啊。”
耶律滄桑冷哼了一聲,正要張口說話,轟隆隆的戰鼓聲突然響起,城牆下面頓時響起了河套那高亢的歌謠,耶律滄海等人臉色同時一變,河套,這應該是準備總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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