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獵鷹青龍兩個騎兵軍團總兵力高達二十萬,不過南下的時候,僅僅只有半數將士南下,其餘的一半全部在幽雲十六州地區鎮守。如果這十萬騎兵突然在大河入海口附近全軍南下,然後從揚州路沿海地區繞過寂寞丘陵,那麼必定能夠截住極樂大軍的後路。
揚州路沿海地區相對平坦,適合騎兵衝擊。河套騎兵的主力軍團全部是一人兩馬,全速行軍之下,一天一夜跑出三四百里並非難事。從煙州到瑞州,然後在臨州繞過寂寞丘陵,剛好切斷極樂聖教的後路。河套騎兵全速行軍,就算是煙州地區的極樂聖教士兵得到了消息,也來不及將消息送到朱兆等人的手中。這個時間差戰術,乃是奉敬的拿手好戲,橫輝雖然只學到了一點,不過至少足以應對目前的局勢。
極樂聖教爲了便於支援淮水張家,因此大軍囤積在金州中部靠近淮水的麥陝縣,旁邊便是淮水之上的大渡口寬下渡。李蕭漠暗自感慨了一下,朱兆等人也算得是心思縝密狡詐如狐,不過這次終究還是疏忽大意了,給了河套可趁之機,不然,河套要想完全消滅極樂聖教的主力,並非易事。
極樂聖教確實沒想到河套居然會率先對自己下手。
得知河套大軍兵圍饒州的消息後,極樂聖教方面都是相當的興奮。饒州城內僅僅只有張家的五萬士兵,而且還是戰鬥力最差的那部分。包括黃巾軍團在內的二十萬精銳大軍,全部都聚集到了壽州附近,而張家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兩萬水師和領地內幾乎所有的戰艦船隻都聚集在這裡,以方便極樂聖教隨時渡過淮水,給河套方面致命的一擊。
極樂聖教對河套方面憚忌極深,他們也很清楚河套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等人。他們不像是燕悲歌,燕悲歌雖然是極樂四大名將之一,不過在起兵之前便素有俠名,而且作戰過程之中,儘可能的做到秋毫無犯,對於奸yi婦女殘殺百姓這些更是深惡痛絕。因此,他能夠得到河套方面的寬恕。可是其他的人,包括平郎在內,都不可能。因爲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沾染了無數的無辜百姓的鮮血。
既然雙方都勢不兩立,那麼還不如破釜沉舟拼死一戰。以極樂聖教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和河套相比。就算能夠依靠着揚州路的地利人和多支撐一段時間,也僅僅只是將苟延殘喘小命多保留幾天而已。想睡覺的時候恰好有人送來一個枕頭,安永昌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安永昌畢竟是執掌清風朝政數十年的一代奸雄,他的戰略眼光還是有些水準的。在他的撮合之下,深感脣亡齒寒的極樂聖教以及淮水張家終於下定了決心,準備聯手對抗河套。然後在兵恆的絞盡腦汁之下,終於制定了目前的這個戰略計劃。
河套對張家勢在必得,不僅僅是因爲昊天是張蒼雄的女婿,也不僅僅是因爲張家曾經參與了定州之戰,更重要的是,這裡是神州目前最大,保留也最完整的糧食基地。
以前,清風帝國的糧食主產基地有四處,幽雲十六州、淮水、江南和大湖。
幽雲十六州主產的是小麥高粱這些,產量遠遠無法和南面的水道相比。在幽雲十六州,一畝上好的旱地,可收小麥最多三石。而在淮水地區,一畝水田至少能產五石,不過淮水是水田旱地並重,小麥的產量也相當可觀。至於南面的大湖路和江南路,由於水熱條件充分,因此水田的產量一般在七石左右。
只是,幽雲十六州和江南路是完全毀於戰火,現在不僅人丁稀少,而且糧食產量也極低,能夠滿足自身需求已經很不容易。大湖路的情況稍好一點,不過人口的大量銳減,水田的大量破壞,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生氣。因此,沒有經歷太多戰亂,糧食資源相當豐富的淮水,自然成爲了河套的首選。
河套的糧食資源一直很緊張,直到後來和張家聯姻,淮水的糧食大量運往河套三路之後,河套這纔沒有了糧食方面的憂慮。地瓜紅薯玉米等粗糧作物的推廣,也大大增加了河套的糧食產量。可是,現在張家已經和河套翻臉,而河套七八十萬大軍駐紮在天都聖京之中,加上天都聖京和豫州路地區的兩三百萬百姓,日常消耗的糧食便是一個天數字,這不能不讓河套方面發愁。
既然張家不給糧食,那麼河套唯一能做的便是搶了。因此,河套出兵淮水勢在必然。而淮水東部不適合騎兵衝鋒,因此,河套能夠動用的,必定是步兵。如果張家將河套的步兵主力藉助地利拖在壽州地區,而極樂聖教二十餘萬大軍突然從後面殺出,那河套必敗無疑。
河套南下,未嘗一敗,因此,軍心和信心都是相當的膨脹。如果能夠在淮水讓他吃一個大虧,那麼河套的威名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塞外六族見狀,必定會趁機撲上來,而本來已經歸降的益州、秦川等地,恐怕也會再生波瀾。想到裡面豐厚的利益報仇,程顯清等人都是異常的心動,於是,他們決定給河套設一個圈套。
“河套方面有沒有最新的情報!”寬下渡口旁邊的極樂大軍營帳中,程顯清雙眉緊皺,緊張的問道。
兵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朱兆,連忙上前說道:“陛下,根據最新的情報,河套大軍現在正囤積於饒州城下,不過獨孤宇明不知道出於何種想法,一直沒有下令攻城。對方的騎兵斥候派出的很廣,幾乎沒有漏洞,因此我方斥候根本無法靠近偵查。”
萬程東冷哼了一聲:“這幫廢物,不知道養他們來幹什麼!”
朱兆的臉色驀然一變,不過最終沒說什麼,倒是囹無言在旁邊張了張嘴,只是看着帳內的情況,最終只是打了一個哈欠。斥候是他親自佈置的,萬程東現在完全是在指桑罵槐。不過,這些斥候也確實太無能了一點,朱兆也怪不得別人。
他心中很是憤怒。所謂斥候,自然要有足夠精良的戰馬,可是河套方面的騎兵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自己就那麼幾匹戰馬,根本不夠對方看。稍微靠的近了一點,便會遭到河套騎兵的圍剿。爲了保存實力,朱兆不得不小心謹慎。只是沒想到這樣卻成爲了萬程東挑釁自己的藉口。
看見朱兆沒有反應,平郎彷彿睡着了一樣,萬程東的臉上頓時浮起一抹得色。
當年一起在清風大軍之中臥底的幾個極樂將領,燕悲歌投降了河套,明輝失蹤,姜猛和圖先戰死,剩下的幾個,朱兆和囹無言屢戰屢敗,盛馬必毫無戰績,除了一個平郎,萬程東根本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
他雖然也是在河套手中吃了不少大虧,不過當日率領着將士從寂寞丘陵之中逃走,讓他在極樂聖教之中的威望大大提升,加上朱兆這兩年又卻是很不長進,因此萬程東對自己以前的這個老上級也不尊重起來。
童顏看見帳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於是笑着說道:“萬將軍,河套方面領兵乃是他們自稱的五大戰將中的獨孤宇明等人,這些人都是狡詐如狐的人物,而且對方騎兵佔據了絕對優勢,我們的斥候很難靠近。不過相信很快,斥候就會傳來消息了。”
童顏並非是極樂聖教中的人物,他只是一個商賈,不過其家族在揚州路和沿海地區有着極大的影響力。當時的清風帝國,有着四個最大的鉅商家族,天都聖京的麥家、揚州路的童家、琉球大島的朱家以及江南路的胡家。
朱家在東倭進攻琉球的時候,已經被斬盡殺絕。麥家則是在極樂聖教攻破天都聖京之後,被連根拔起。而童家和胡家,乃是極樂聖教最早也最堅定的合作者。想當初極樂聖教剛剛起兵的時候,由於先天不足,兵器盔甲這些嚴重不足,之所以能夠迅速拉起一支數十萬人的大軍,還多虧了童家和胡家兩個鉅商走私家族。
童家和胡家都是靠海吃海,他們的商號遍佈清風帝國,即便是在東倭王朝或者是金花三越,他們都有着巨大的影響力。只是,河套方面對於這些附從於極樂聖教的商賈特別憎恨,所到之處,必然將其連根拔起,因此,兩家現在的生意完全退出了河套的控制範圍。一想到其中巨大的損失,兩家對河套就憤怒的難以言喻,因此,極樂聖教和張家合流,他們也是大力。
童顏在極樂聖教之中擁有很大的影響力,即便是萬程東也不敢得罪,於是嘟囔了兩句,萬程東也適時閉上了嘴。
“幾位先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看法?”兵恆扭過腦袋,對着程顯清身後的四個書生問道。
“下官認爲,河套方面應該是想最大程度的減輕己方的損失,因此希望迫降城內的淮水守軍。”一個書生大着膽子說道。他名叫湯若央,原本是天都聖京小有名氣的士,只是極樂聖教攻入天都聖京,爲了苟全性命,乾脆投降了極樂聖教。
另一個書生搖了搖頭:“下官不這樣認爲。饒州易攻難守,河套佔據了絕對的兵力優勢,獨孤宇明乃是神州第一流的攻城大師,有他親自指揮,本來軍心就不高的淮水守軍必定難以抵擋。因此,下官認爲,對方恐怕是存着圍點打援之心。”
這個書生名叫田春,之前乃是天都聖京之中有名的狂士。此人頗有才華,在軍事上也有些見解,只不過恃才傲物,因此在天都聖京廝混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謀得一官半職。極樂聖教攻入天都聖京,他立刻主動投效。恰好極樂聖教正缺少方面的人才,因此很快便被程顯清委以重任。
上官悅和賈梅河沉默不語。他們四個是同一天來到極樂大軍之中的,不過不同於湯若央和田春,他們二人是因爲家人被極樂聖教裹挾,無奈之下這才投奔了極樂聖教。只是他們的運氣也足夠不好,極樂聖教剛剛從天都聖京出來,就在宮銅遇上了河套大軍。此戰之中,程顯清等人狼狽逃竄,自然顧不得他押解在後的家人,結果河套大軍殺的興起,獲勝之後不分青紅皁白,將所有和極樂聖教有關的人全部殺了。
兩人當時跟在程顯清身邊,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回到了揚州路。因此,對於河套和極樂聖教,兩人的感情都相當複雜,於是乾脆選擇了沉默不語。
對於田春的回答,朱兆等人都深以爲然。河套若是全力攻城,以獨孤等人的能力和河套大軍的戰鬥力,恐怕就只需要一輪衝鋒,饒州就會被拿下,而且河套大軍損失必定不大。看來,河套確實是對壽州地區的地形有着相當的憚忌。
田春看見衆人都是一臉的贊同,臉上頓時浮起了一抹喜悅。
兵恆捏着下巴,沉聲道:“河套不可能在饒州城下呆太久,畢竟他們大軍囤積於此,日常消耗相當巨大。因此,他們很快便會起兵南下,我們也需要做好準備纔是。”
程顯清深以爲然,看着朱兆和平郎兩人。平郎沉默寡言,而且不善於進攻,不過他畢竟是極樂聖教現在最有戰鬥力的軍團的軍團長,而朱兆雖然屢戰屢敗,不過程顯清對於他的能力還是相當信任的。
平郎依舊是沉默不語,對於極樂聖教,他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感情。他此生註定不能摘下極樂聖教的這頂帽子,可是他和極樂聖教的主流思想走的是越來越遠,因此很有些迷茫。明輝失蹤,燕悲歌投降,對他的觸動極大。因此,這個本來就沉默內斂的男子變得更加的沉默。
朱兆擡了一下眼皮,嘴角拉起一抹苦笑。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極樂聖教剛剛起兵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那個極樂第一名將,當年追隨着南征北戰的朱兆軍團早已經灰飛煙滅,當時的得力部將,能夠獨當一面的也就只剩下朱亞平一人。河套歸來之後,受制於人力財力等諸多方面,他的軍團僅僅只有五萬人。不過囹無言更慘,他的本部軍團殘軍在從河套撤軍之後,居然倒黴的撞上了向行的東方軍團,如果不是部下拼死保護,他已經戰死沙場。
程顯清盛怒之下,當時就想將他斬首示衆,好在平郎等人一起求情,現在,他的軍團總兵力還不到四萬人,而且裝備落後,戰鬥力極差。
看見沒人迴應,程顯清心中恚怒,正要發火,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凌厲的響箭破空聲,程顯清還沒有回過神來,朱兆已經一躍而起,隨手抓起自己的方天畫戟,斷生喝道:“敵襲!”
營帳內頓時驚慌失措,平郎也猛地站了起來,呼的一下撕開營帳的門簾,放眼望去,一朵碩大的煙花正綻放在營地的正北面,煙花還未散盡,又是數十支響箭破空而起。隱隱約約的,平郎甚至還聽見了北面傳來的悶雷一般的馬蹄聲!
“河套!是河套騎兵!”平郎倒吸了一口冷氣!現在整個神州境內,還具備如此強大的騎兵力量的,僅僅只有河套方面。
朱兆和囹無言也衝了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知道情況不妙!河套主動來襲,那麼必定不是前來和自己打招呼的。聯想到河套大軍還囤積在饒州城下,兩人頃刻之間便已經明白,河套方面肯定是採取的瞞天過海之術,不是準備先殲滅張家,而是要率先將自己這方徹底剷除。
程顯清和兵恆慌慌張張的從帳內衝了出來,天色微明,太陽雖然還沒有浮上地平線,不過旭日的光芒已經照亮了大地,河套騎兵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清晰,很顯然正在快速靠近。
田春等人頓時着急了起來,童顏倒是臉色不變,沒想到這個奸詐狡猾的大商賈在如此危急時分,居然還能夠冷靜如斯,倒是出乎了朱兆的意料。
“陛下,當斷則斷!”兵恆沉聲說道。
程顯清終究是一代梟雄,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了當年縱橫東南的英雄氣概,不過虎老威尚在,當下斷然喝道:“朱兆!”
“臣在!”朱兆連忙答道。
“大軍全部由你調配!你記住,我們極樂帝國的精華和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這裡,該怎樣決斷,你自己看着辦!”
“臣遵旨!”朱兆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只是躬身說道。危急關頭,他再也顧不得保全自己了,必定,河套這次肯定是準備和自己這方玩命的!
“平郎!你立刻率領本部軍團頂在囹無言軍團的後面,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務必擋住對方的第一輪衝擊!”
“朱帥請放心!本帥絕對不會讓河套騎兵越過本帥軍團的防線!”平郎沉聲道。
朱兆拍了拍平郎的肩膀:“務必小心!河套騎兵背後必然會有步兵,他們的步騎兵聯合剿殺戰術,運用的相當純熟,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說完,又轉過頭對着囹無言道:“你也立刻趕回你的軍團!記住,不要讓他們衝擊了平帥的防線,否則我們必敗無疑。”
囹無言堅定的點了點頭。極樂大軍的佈局,囹無言軍團位於最北面,乃是河套首當其衝的對象,背後乃是平郎軍團。朱兆軍團位於南面,萬程東軍團位於營地最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