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期間,以庫車爲主的西域諸國聯軍不斷的騷擾河套的後防線。這些本來就是在沙漠中縱橫馳騁的戰士戰鬥力絲毫不遜於颯珊大軍,尤其是他們在打游擊戰的時候,破壞力更是驚人。如果不是獨孤的軍需是一次帶足,而河套士兵的心理素質極其穩定,恐怕面臨着西域騎兵不斷破壞自己的後勤補給線和騷擾戰術,說不定從格底斯城到嘉峪關這一百多裡的距離真的會成爲河套大軍的死亡之旅。而在一開始,河套大軍面對着西域騎兵來去如風的戰術,也應付的有些驚慌失措。獨孤勃然大怒,在親自出馬好好的將對方教訓了一頓之後,對方這才收斂了很多。
不過讓河套欣慰的是,雖然墨星等人和河套之間還有隔閡,但他們並沒有派出騎兵前來騷擾河套大軍。而且一路上,只要是在他們六國的範圍之內,他們都是派出自己的士兵假扮成牧民幫助河套帶路和尋找水源,這一點也讓獨孤很是滿意。
“媽的,要是樓蘭六國一直這麼識相,我們以後還怎麼對他們動手?”欣慰之餘,獨孤大爺有些有疼的想到。
西行一戰,河套損兵折將兩萬多人,卻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戰果,江沉舟等人都是相當沮喪。不過獨孤卻毫不在意,他這次本來就不是要和颯珊決戰,只是爲了檢驗一下麾下將士的戰鬥力,順便小小的報復一下颯珊數次進攻嘉峪關的事情。而此戰之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也讓獨孤相當警惕。
在嘉峪關休息了幾天之後,獨孤的大軍又出發了。不過這次並不是朝着颯珊,也不是針對西域諸國,而是順着長城防線北上,緩緩掃蕩長城防線邊緣的板升城。而昊天在穩定了密雲城的局勢之後,也率領着虎賁、血殺和雪獅軍團自東向西行軍,將一路上所有的釘子全部拔掉。
在河套南下精銳返回之後,河套策劃已久的拔釘子行動總算開始。在西北大草原南部,散佈着爲數衆多的板升城。板升城乃是天朝的漢奸奴才在投降遊牧民族之後,在大草原南部地區建立的城池。他們人數多的上萬,少的也至少有三千。由於近幾十年來大草原上人口暴漲,僅僅靠草場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糧草需求,因此這些板升城的主要任務便是在草原南部地區耕種糧食以供應三大遊牧民族。至於他們的屏障作用,倒是可以忽略不計了。
外賊永遠不如內奸可恨!西北三族在以前也只是在災年的時候才入塞劫掠,可是這些板升城的城主爲了自身利益,經常蠱惑遊牧民族到清風搶劫。除了糧食財寶,人口也是他們劫掠的主要對象。雖然大部分被遊牧民族抓去奴役,不過他們還是剩下不少,而這些人則成爲了板升城主和他們的走狗的奴隸。
邊重行和楚相成早就想將這些板升城全部拔掉,不過河套精銳當時都正在東南,河套留守的大軍要想將板升城全部拔掉很是困難。而且,河套留守的頂級將領就只剩下邊重行一人,至於司徒列等人,邊重行和楚相成都不放心將十數萬大軍交給他們讓他們在大草原上橫行。現在精銳大軍已經回來,有奉敬血殺等人親自領兵,況且正值秋冬季節,正是遊牧民族的蟄伏時期,河套的機會總算到來。
在經過奉敬和五小郎君等人的幾輪掃蕩之後,西北大草原的板升城已經下降到了八十多座,總人口大約在五十萬人上下。由於長城防線和柔然接壤地區,大部分都是沙漠戈壁,而且柔然的主要攻擊方向轉到了西面,因此柔然境內的板升城數量最少,而且人數也不多,總共才七城三萬多人。
冬季並不適合遊牧民族出兵,況且柔然的主力佈置在西部和奧布斯堡帝國交界地帶,東南地區並沒有多少兵力,不過和秋明鐵鷹不同,柔然充分顯示了他們的霸主氣概。在獨孤親帥的白虎、榮譽兩大軍團以及磐石軍團數萬士兵的攻擊之下,欽察汗並沒有拋棄這些跟着自己的走狗。柔然名將錫爾江流率領着五萬騎兵掩護着七座板升城內的三萬多人緩緩西撤。獨孤自然不願意對方如此輕易的離開,十餘萬大軍窮追不捨的跟在柔然騎兵的後面,一直殺入了柔然草原兩百多裡的,這才止住了腳步。
獨孤和錫爾江流這兩個在奉敬的婚禮之上有着一面之緣的兩個名將在大草原上第一次正面碰撞,不過雙方都有所顧慮,因此並沒有全力出擊,在稍一接觸之後便不約而同的向後撤退,至少在表面上打了一個不分勝負。
柔然雖然是西北大草原第一大勢力,擁有子民一百五十餘萬。但冬季的時候,常備軍也不超過三十萬。現在河套的獵鷹金雕兩大騎兵軍團正從鐵鷹東來,獨孤的大軍又從嘉峪關北上,如果柔然出動大軍剿滅獨孤的步兵,那領地內的防禦必定會很空虛。奉敬和信刻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到時候自然不會和柔然客氣。哪怕奉敬乃是欽察汗自己的小舅子,殺起人來也絕對不會手軟。
欽察汗考慮再三,還是覺得暫避鋒芒是最好的選擇。柔然現在正在和奧布斯堡爭奪西大陸東部那些富裕的小公國,如果和河套糾纏的太深,必然會耽誤西面的行動。欽察汗一代人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柔然東南部的幾座板升城,畢竟是他的忠實走狗。一個王者,如果連自己的狗都庇護不了,那必定是霸權衰落的標誌。猶豫良久之後,欽察汗乾脆決定將幾座板升城的人口全部西遷。河套的崛起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稱霸天下並不是什麼癡人夢話,想到以後即將和河套這樣龐大的帝國爲鄰,即便欽察自己乃是大草原上的一代雄主,依然是頭皮發麻。
柔然的領地註定是要西遷的,留着這些板升城,說不定日後還會和河套發生糾葛。而柔然在奧布斯堡東部很是拿下了一些小公國的土地,正好可以將這些人遷徙到那裡,也算是擴張一下自己的勢力範圍。
“父王,我們爲什麼要躲着河套?”裹着毛茸茸的熊皮袍子,旭兀烈伸出白生生的小手,貼在火爐之上,滿眼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欽察汗正對着牆上的地圖發呆,聽着兒子的問話,不由得笑呵呵的說道:“不是躲着,而是沒有必要和河套發生衝突。”
旭兀烈疑惑的問道:“父王,我們難道是怕了他們?”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欽察汗一刀子就砍了過去,不過這是自己的兒子,於是他笑着說道:“我們大草原上的男兒,絕對不會害怕任何人。只是,我們沒有必要。河套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我們柔然同樣也是草原上最強盛的狼王。雙方若是全面開戰,鹿死誰手未爲可知。但是,我們真的有那個必要嗎?我們若是勝了,頂多就是到他們的領地之中搶劫一番。如果敗了,周圍的狼羣必然會落井下石。而西面,西大陸的那些國家雖然富裕程度遠遠比不上天朝,但是他們的實力和明都遠遠比不上東方那個古老的帝國。我們在這裡獲得的利益將遠遠大於東方,我們爲什麼要放棄這裡?”
旭兀烈已經七歲。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小孩,他現在應該還賴在父母的身邊撒嬌。不過,他的父親是大草原上飛的最高的雄鷹,欽察汗一心想要將這個生性聰明的兒子培養成一個比自己更優秀的王者,因此不管征戰何方,都將他帶在身邊。久而久之,這個只有七歲的孩子已經具備了不凡的見解。
“父王,河套真的就是那麼強大嗎?”
欽察汗將手中的酒杯放到一邊,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準確地說,強大的並不是那個河套,而是他們的整個民族。旭兀,任何時候,不要小瞧了東面那個古老的帝國,不管他們如何的虛弱,我們最好不要前去招惹。歷史上,我們大草原上曾經建立過好幾個威震天下的帝國,匈奴、突厥、室蒙,他們的鐵蹄一直從最最東面的庫頁海沿岸殺到了最西面的高盧海岸,他們的威名震懾了一個時代。當他們豎起自己的狼旗之後,方圓千里的部落頭人都會恭恭敬敬的前來參拜,他們對整個天下都擁有着生殺予奪的權利。可是,這個龐大無比的帝國,無一例外的都崩潰了,而他們之所以崩潰,要麼是因爲入侵天朝最後被對方無聲無息的消滅,要麼就是在天朝後來的報復之中徹底的滅族。我們柔然現在雖然強大,不過和他們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如非迫不得已,父王實在不願意和對方交戰。”
“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躲着他們嗎?”旭兀烈很不服氣的說道。
欽察汗搖了搖頭:“不用。天朝人講究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我們不主動侵犯他們,他們絕對不會主動招惹我們。可是一旦將這個古老的民族激怒,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其實和他們保持和平友好的關係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我們不僅能夠獲得無數來自他們領地之內的商,而且還可以放心大膽的四處擴張我們的勢力範圍。大陸如此寬廣,我們又何必侷限於一地?”
旭兀烈似懂非懂的問道:“那麼當年我們爲什麼又要和秋明一起打進嘉峪關了?”
欽察汗苦笑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當年情況有些特殊,清風賴以爲天險的長城防線已經被曼丹三國攻破,清風大軍一敗塗地,亡國只在旦夕之間。當時父王覺得有機可趁,族內的長老們也極力主張入侵清風。呵呵,一開始的時候情況確實如我們所料,不過到了後來,誰知道河套會藏着這麼一隻蛟龍?你想想,當年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中都能夠崛起這樣一個雄霸天下是勢力,這是何等的潛力?”
旭兀烈右手握拳的頂着自己的小下巴,疑惑的說道:“可是族內的長老和將領們爲什麼還這樣難念不忘的想要東征了?”
欽察汗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族內的長老和部落頭人們居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兒子的頭上。
許多年後,當後人在說到大草原上當年叱詫風雲豪氣干雲的欽察汗的時候,不管是不是他的敵人,都不得不佩服的翹起拇指。這是一個傳奇的男子,當年只有十四歲的他在父母死於政變之後,帶着剛剛出生的妹妹,毅然挑起了整個部落的大梁,然後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使柔然成爲了大草原上的霸主。不過衆人在說到他的時候,總會加上一句,這個人他太重感情了一點,不然柔然絕對不會淪落到狼狽西逃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對下面的將領和部落頭人們太過寬容,柔然十有**不會和帝國發生衝突,以至於最後一敗塗地。
欽察汗繼位的時候,由於年紀幼小,族內的長老很出了些力氣。也正因爲如此,當欽察汗成爲大草原上的霸主之後,對於當初幫助過他的這些人,他都是相當的寬容。就像是他的舅父錫爾江流,族內的長老稱內純、嘆噠以及素有名將之稱的南井池等人,雖然他們對欽察的戰略很有意見,並且不時在下面玩些小動作,可是欽察總惦記自己剛剛繼位的時候衆人對他毫無保留的,因此一直容忍着他們舉動。
就像是上次銀鈴成親,錫爾江流自告奮勇的前去慶賀。欽察汗當時就明白自己的舅父是想去親自探知一下河套的虛實,不過他畢竟是自己的長輩,於情於理都是最恰當的使節人選,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河套並沒有讓錫爾江流失望,至少再回來之後,錫爾江流便對河套的兵強馬壯憂心忡忡。
欽察很明白錫爾江流等人的想法。在他們的心中,征服天朝始終是他們最大的夢想。大草原上曾興起過好些強大不可一世的民族,不過他們在征討天朝的時候,雖然一開始都會獲勝,不過最後全部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錫爾江流等人都是大草原上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們一心想要征服天朝,完成無數先烈的遺志,成爲大陸上無可爭議的霸主。
而且,西大陸諸國,即便是最富裕的伊比利亞帝國,也僅僅是和清風貧瘠的西北二路相仿。想到天朝千百年來積澱的巨大財富,柔然貴族們就興奮的難以抑制。況且,西大陸的男人雖說人高馬大,是當奴隸的好料。不過女人們並不符合柔然貴族們的審美觀點,加上現在清風陷入內亂,他們自然無一例外的希望東征天朝。
“旭兀,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絕對不能和天朝開戰,除非他們內部已經腐朽不堪風吹欲倒。我們當年已經範過一個錯誤,我們不能在範第二個。你想想,以當年清風帝國的腐朽,我們大草原上三大部落的聯軍都沒有將他摧毀,何況現在的河套實力遠遠超過了當年的清風帝國?”
旭兀烈還是不解的說道:“父王,你不是說過我們和河套之間有一筆血債嗎?難道河套就會這樣將他忘記?”
“忘記?不可能!不過河套並不是笨蛋,只要我們以後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必定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和我們開戰。”欽察汗笑着說道。
旭兀烈繼續問道:“可是父王,爲什麼大長老他們抱怨說你是因爲姑姑的原因纔不欲和河套爲敵的了?”
欽察哈哈一笑:“旭兀,這只是他們自己的抱怨罷了。我們柔然部落,絕對不會因爲一個女人而放棄自己的利益,就算這個女人是父王的妹妹也是一樣。而河套,也不會因爲你姑姑是他們軍方大將奉敬的妻子便和我們修好,兩國之間,關鍵還是看雙方的實力。”
國與國之間,實力纔是王道。這個時候,烏瑪宰相郭淮總算是深刻的感受到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