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雄的臉色很不好看,阿難旺美和蒂斯兩人也是垂頭喪氣,昨天下午,張蒼雄率領的黃巾軍團以及蒂斯兩人的萬騎隊還試探性的和明輝軍團做了一番接觸,雙方互有勝負。
“快天亮的時候,我都還看見他們的軍營之中有人巡邏。”蒂斯吶吶的說道。
雪傾城勃然大怒,手中的馬鞭惡狠狠地指着蒂斯:“笨蛋,那是草人!就算黎明時分你看不清楚對方是不是真人,但是他走沒有走動,你總該知道?”
蒂斯不說話了。雪傾城雖然比他小了一半的年齡,但是她畢竟是族長,是血色一族的聖女,不要說是這樣指着鼻子訓他,便是一鞭子拉掉他的腦袋,他也不敢反抗。
昊天有些看不過去了,蒂斯怎麼說也是一個都尉級別的萬騎長,在血色高原也頗有地位,可是現在卻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被雪傾城訓斥的擡不起頭,影響終究不好。
“好了,傾城。明輝乃是極樂四大名將之一,如果沒有兩把刷子,他也混不到這個地步。蒂斯這次雖然有疏忽大意的成分,但是告訴了我們一點,如果是極樂四大名將單獨領兵,我們必定不能小覷。”昊天張口說道。
雪傾城的臉面上還是有些掛不住。自從隨着河套大軍南下陰風山脈以來,血色騎兵一直都是河套大軍的一柄尖刀,雖然河套方面兵精將勇,但是血色騎兵也從來沒落過臉。但是這次居然在這裡犯了這麼粗淺的失誤,這不能不讓雪傾城感到憤怒。只是夫君既然已經張口,她也不好在多做計較。只好惡狠狠的瞪了蒂斯一眼:“以後最好小心一點,再犯這樣的錯誤,你就回血色高原看家。”
蒂斯連忙低下了頭,口中連聲稱是。等到雪傾城跟在昊天的身邊走出了老遠,蒂斯這次小心翼翼的擡起了腦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嘴裡低聲嘟囔道:“聖女這都嫁人了,怎麼火氣還這麼大?每次看見她和其他幾位主母在一起的時候,不都是滿臉笑容的嗎,怎麼對我們就這麼厲害?”
格林在一邊笑着說道:“聖女以前不就是這樣嗎?嗯,不過聖女這次的火氣是有些大,你們說說,是不是最近主公沒和聖女同房?”
蒂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阿難旺美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的這兩個兄弟,一邊一巴掌在他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板着面孔說道:“你們兩個小聲一點,聖女還沒有走遠。要是被聖女給聽見了,你們兩個可就不是回去看家的問題了,十有**是被抽筋剝皮之後扔在念青山脈之上風乾。”
格林和蒂斯連忙擡起頭來看了一下雪傾城的方向,發現兩人已經走遠,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誰也沒有想到,極樂大軍居然就這麼爽快的拋棄了一切輜重逃了。原本昊天估計的是,極樂大軍就算會逃,也應該是先南下,然後橫穿江南路,在池州附近通過東倭水師回到揚州路。但是昊天完全沒想到,極樂聖教居然是反其道而行之,大軍不東反西,二十餘萬大軍輕裝全速殺向義州,這完全是和他們回家的道路南轅北轍了。
昊天暗自盤算了一下,極樂聖教應該是昨天凌晨的時分悄悄溜走的,以他們輕裝前進的速度,現在恐怕已經進入了義州境內下,以義州單薄的兵力,要是極樂聖教存心攻城的話,義州十有**難以保全。
朱兆到義州幹什麼?難道他想在義州渡江北上?大江在義州附近的江面還算湍急,而且對面就是益州宋家的軍事重鎮白帝城。在這裡,是宋家僅有的兩萬多水師的駐地。宋家水師雖然比不上淮水張家的水師,但是對付極樂聖教用來渡江的大小船隻,還是綽綽有餘了。當然,渡江之後直殺秦川路合州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宋家在渝州的駐軍共有八萬,其中五萬在白帝城,包括兩萬水師。而李家在合州的駐軍在八到十萬人之間。”駱祥看出了昊天的擔心,在一邊說道。
“朱兆此人用兵詭異,極樂聖教全部是步兵,現在又拋棄了一切後勤物資,因此他們的行軍速度完全不是普通的步兵所能夠比擬的。加上明輝和燕悲歌都是沙場悍將,因此我總有幾分擔心。”昊天擔心的說道。朱兆的軍事才華確實是出類拔萃,尤其是在沒有了程顯清的掣肘之後,即便是比之樸志成等人也毫不遜色,想到極樂聖教那瘋狂的戰鬥意志和超常的破壞力,昊天便覺得一陣頭疼。
玄機也是皺着眉頭:“極樂聖教現在雖然是朝着義州方向前去,但是他們的機動性極強,在滇南路和興州北部的山區地區,即便是騎兵也很難和他們相比。因此,我們不能過早的對他們的行動方向做判斷,否則很有可能中計。”
昊天很贊同玄機的觀點,兵法之道向來就是詭異莫測,尤其是對方現在就像是一羣流寇,偏偏還擁有強大的力量,更是不好判斷其攻擊方向。
“將格林的騎兵調出來,讓他們立刻沿江西進,務必弄清楚極樂聖教的攻擊方向。”昊天斷聲說道,不過話一出口,卻是猶豫了一下:“唔,還是別讓格林去。他們三個擅長的是沙場殺敵斬將奪旗,朱兆素來狡詐,說不定他這一萬騎兵一去倒成了給對方送戰馬的。還是讓傾城親自率領一萬騎兵前去好了。她膽大心細,應該能夠完成任務。”
雖然擔心朱兆領另有詭計,不過昊天還是率領着十餘萬河套聯軍儘快朝着義州方向追擊了過去。
不過朱兆雖然率領大軍前往了義州,可是並沒有忽視河套方面的壓力。在洪州通往義州的路上,斷後的明輝率領着三萬精銳士卒,依託着大江兩岸丘陵不斷河網密佈的有利地形,節節抵抗河套士兵的追擊。
明輝用兵本來就是一把好手,極樂士兵的戰鬥意志也是特別高漲,如此地形之下,河套騎兵根本無法發揮其應有的戰鬥力。雪傾城率領着蒂斯的萬騎隊雖然在洪州北部追上了明輝的斷後大軍,但是面對着不利的地形和明輝的層層攔截,雪傾城也無可奈何,只好等昊天的步兵到達。她自然知道明輝這是在給朱兆爭取時間,可是如果讓騎兵硬去碰撞明輝的防線,那完全是找死,只好一邊生着悶氣一邊調遣小股騎兵騷擾對方。
極樂四大名將之中,朱兆用兵詭異莫測飄忽不定,平郎樸實無華無懈可擊,燕悲歌驍勇善戰一往無前。而明輝,他最大的特點是韌勁,四人之中,他的韌性是最強的,就像是大河之水,雖然無滔天巨浪之勢,但是卻連綿不絕。朱兆將他放在這裡,自然是希望他能夠將他的韌性發揮到極致,而明輝雖然知道這個任務特別艱鉅,但還是無怨無悔的承擔了下來。
已經到了下午時分,河套步兵和張蒼雄的三萬黃巾軍團士兵總算是趕到了戰場,然而即便是面對着五倍的優勢兵力,明輝依然牢牢的擋住了河套聯軍的攻擊。直到李瀟漠和劉難尚的大軍在解決了萬華縣城的敵軍之後全軍北上,隱隱有切斷極樂士兵退路的趨勢,明輝這纔不得不撤退。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傍晚。面對着毫不熟悉的地形和隨時可能反擊的極樂聖教,即便是昊天,也不敢趁夜追擊,大軍緩緩進入到興州和義州的交界地帶,等待第二天天明之後一鼓作氣殺入義州。
朱兆現在很着急,雖然明輝已經爲他爭取了一天的時間,但是他還需要時間。程顯清也很着急,這個時候他已經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如果不能迅速跳出清風聯軍的包圍圈,他的這二十萬大軍必定會全部葬送在這裡。
這個時候,就算是智計百出一向胸有成竹的兵恆也坐不住了。現在在他的周圍,東面是河套方面已經會合了血殺獨孤宇明偏師的近二十萬精銳大軍和三萬黃巾軍團的士兵,南面是義州城內的三萬益州宋傢俬兵和李瀟漠劉難尚宋君臨的超過二十萬大軍,西面是應州宋家的三萬士兵。北面是渝州白帝城要塞的五萬水陸士兵。而現在的極樂聖教,就算是加上受傷的士兵,也不過二十一萬多一點。而爲了減輕軍隊的負荷,朱兆已經拋棄了軍中所有的輜重物資。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要不一路向西?反正應州的兵力空虛,而且滇南地區地表崎嶇山林密佈,我們必定能夠逃過對方的追擊。”馮莫在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兵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向西?也虧他想得出來。西面的兵力雖然薄弱了一些,可是對方若是據險而守,自己這邊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取得進展。而且那裡靠近宋家的腹地,這不是找死嗎?
程顯清也有些坐立不安,不過他畢竟是極樂帝國的皇上,雖然心中擔憂,表面上卻還算冷靜,他只是看着朱兆問道:“朱兆,你有把握嗎?”
朱兆的眼睛一眯,臉上閃過一抹決絕的神色,緩緩點了點頭:“臣有十足的把握。不過,代價很大。恐怕要付出半數兵力的代價。”
“我們能不能安返揚州路?”程顯清毫不猶豫的問道。
“必定能。但是,”朱兆猶豫了一下,沒說出來。
“但是什麼?”兵恆着急的問道。朱兆說要付出一半的代價,那十有**是真的要付出這麼多了。如今形勢不同,要想從數十萬清風聯軍的手中逃出去,必須要出奇制勝才能。而出奇制勝的關鍵,那就是自己拋出去的誘餌是否能夠打動別人。
朱兆沒有答話,他只是擡頭望着已經黑盡的天空,微微閉上了眼睛,良久之後這才說道:“是時候了。”
程顯清等人的腰板都是一挺,就像是收到了進攻的命令。但是朱兆並沒有看他們一眼,而是對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朱亞平說道:“亞平,這下看你的了。”
朱亞平肅色道:“大帥,你請放心,末將就算是死,也會完成任務。”
朱兆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眼前的這個一臉肅色的漢子,這個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兄弟。當初從村子裡一起出去的二十多個兄弟,現在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可是,今天晚上之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亞平,有沒有什麼話要對大哥說。”朱兆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哽咽。
朱亞平哈哈一笑:“大帥,末將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不過,末將一直有一個願望。”
朱兆輕輕的點頭:“我知道,當初就是官鄉任揚州路太守的時候,將你們一家人逼得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你機警,你們全家一百多人便無一活口。你放心,大哥一定會幫你報這個仇的。最多一個月,大哥一定滅官鄉滿門。”
朱亞平鄭重的點了點頭:“那就謝過大帥了。大帥,末將要走了。”
朱兆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朱亞平在夜色之中邁開大步走去。程顯清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朱亞平這是要去幹什麼,但是他知道,朱亞平這是在用他的性命,去幫自己打開前進的通道。
夜色之中,朱亞平高亢的聲音充滿激情的傳來:“弟兄們,準備好了,出發!”
朱兆沉默了半晌之後,忽然轉過身子,對着坐在燕悲歌下首的囹無言喝道:“囹無言將軍,現在,本帥命令你率領一萬人馬,等白帝城水寨火起之後,立刻渡江,你的任務是儘可能的將白帝城周圍的宋家和李家大軍吸引到你的周圍,儘可能的拖延更多的時間,爲此,你可以不擇一切手段!”
囹無言一驚,不過還是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對着朱兆行了一個軍禮說道:“朱帥放心,囹無言這條命就擱在這裡了。”
朱兆走上前去,重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老囹,本帥也知道爲難你了,但是沒有辦法,如果邁不過去這道坎,帝國就真的完了。本帥的麾下,現在也沒有別的人選,你,見機行事。”
囹無言淡淡一笑:“朱帥,你也太小看我囹無言了。兄弟自從穿上盔甲的那一天起,就沒想過活着回去。”
轉過身子,囹無言對着程顯清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陛下,囹無言以後在無法跟隨你了,希望陛下你多多保重。”
程顯清雖然也是見慣了生死,一副鐵石心腸,但是此時依然是雙目含淚:“無言,朕,有負於你們啊!”
“陛下不要這麼說,這是臣等應該做的。”囹無言又是一個響頭,站起身子,對着朱兆明輝和燕悲歌再次行了一個軍禮道:“三位大帥,陛下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
朱兆苦笑了一下:“老囹,一萬將士,本帥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他們都是我極樂帝國的中堅,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囹無言沒有說什麼,只是隨着朱兆的親兵走了出去。在他的前面,道路一片漆黑,也許,那條道路就是通向鬼門關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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