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高沉聲說道:“獨帥,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反抗過?”
獨孤哈哈一笑:“因爲反抗的人都已經死了。
李東高的臉色一紅,不過還是張口說道:“獨帥,現在東南地區戰火紛飛,他們就算是逃跑,又能夠逃到哪裡去?”
血殺接過他的話,冷冷說道:“就因爲如此,所以他們才幹脆留了下來?反正對他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來說,能夠混口飯吃便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他們不管在誰的統治之下,都是一樣的種地繳稅被人盤剝?因此,在他們的眼中異族和天朝也沒什麼區別,是不是?”
李東高表情一怔,很顯然沒想到血殺會這麼說。
血殺冷哼了一聲說道:“在你看來,他們也許真的是可憐的人。帝**隊潰敗了,他們又沒有能力抵抗對方的大軍,他們的家產也在這裡,所以他們除了留下來別無他法。爲了活命,他們不惜做異族的奴隸。只要能夠有口飯吃,就算是異族讓他們將自己的妻女雙手奉上,他們也不會違背。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家產和性命,他們可以爲異族做任何事情包括跟着他們一起屠殺他們的族人。但是你想過沒有,一個民族的脊樑就是這樣彎曲。我們的祖宗流淌在我們血液之中的驕傲和骨氣就是這樣被消耗。”
頓了一頓,血殺冷笑着說道:“當年室蒙帝國南征,也有很多天朝子民當時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們也是覺得自己在誰的手下都是一樣的種地納稅,都是一樣的生活,只要能夠活下去,其餘的東西都不重要。結果了,就是他們的這種心態,本來並不強大的室蒙人越來越強大,幾乎整個神州都被他們佔領。然而這些卑躬屈膝的人最後怎樣?當他們在爲室蒙人辛辛苦苦的貢獻財富的時候,他們的妻女在被室蒙人姦淫,他們的財產被是蒙人無情的掠奪,只要他們稍微讓室蒙人不高興,自己的腦袋便會搬家。這樣的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他們還算什麼天朝子民?然而,我天朝的脊樑並沒有在這裡彎曲,一千多萬不甘心做亡國奴不甘心淪爲異族的奴隸的天朝子民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了益州路地區。他們整整抵抗了二十多年,戰死的正規軍超過一百萬,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終堅持了下來,重現了我天朝的輝煌。一個民族,如果連他基本的骨氣都沒有了,那還算什麼民族,那隻能算是奴隸。”
血殺指着那些正在觀看河套士兵和東北士兵廝殺的許州百姓說道:“你看看這些人,如果他們還有哪怕是一分血性,他們現在應該做的便是拿起手中的東西,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可是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在看我們和異族拼命!他們的內心早已經麻木,他們只是將這當做了一場熱鬧。這一戰若是東北聯軍敗了,他們會一如既往的對對方卑躬屈膝。如果是我們勝利了,他們也會高高興興的來抱我們的大腿。你看看,這些就是你所謂的天朝子民。剛纔就在那邊的一個牆角,有個男人正在趁火打劫的強姦一個婦女。你知道我們爲什麼沒有救那個女人嗎,因爲她既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她已經麻木了。所以,本帥給他們兩人一人一刀。”
獨孤眯着眼睛說道:“本帥承認,在城內的這麼多百姓之中,絕對有不少的人是冤枉的。但是,這麼多人,我們怎麼去分別誰是冤枉的?如果我們現在前去調查,本帥敢肯定,那麼逃脫了的人十有**都是真正該死的人。”
李東高依舊是昂着腦袋說道:“但是大帥你別忘記了,這裡面還有許多不懂事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獨孤點了點頭,很坦然的說道:“他們確實是無辜的,可是,本帥不得不這麼做。”
李東高聞言,雙眼通紅的幾乎快凸出了眼眶,然而看着獨孤那冰冷的有如花崗石一樣的面孔,最終閉口不言。
獨孤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對着血殺的行軍長史尤繼孫問道:“剛纔你爲什麼不說話?”
尤繼孫苦笑了一下:“因爲我來自幽雲十六州,因爲我知道有多少無辜的百姓慘死在異族的屠刀之下。精壯的男子被擄掠爲奴,年輕的女子被髮泄獸慾,年幼的嬰孩被棄之荒野任其自生自滅。汝州城內是有許多可憐的人,他們有許多都是迫不得已,但是他們不明白,在他們委曲求全的時候,卻已經是在爲虎作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無法分清他們誰是冤枉的誰又是真正該死,那還不如全部殺了,至少,我們已經消滅了這些異族駐軍,爲他們報仇了。”
血殺和獨孤都是相視一笑,有些事情,真的很無奈。從內心裡來說,他們並不想將自己的屠刀對準本族的百姓,這些人裡面確實有很大一部分人並沒有直接殺人,也沒有必死之罪。但是,由於他們卑躬屈膝心甘情願的爲異族和極樂聯盟盡忠,卻有無數的百姓爲他們間接害死。
血殺喟然一嘆:“罷了,這個天下總要有惡人的。如此罪名,就讓我們這些人來承擔。”
獨孤接過話頭:“但是爲了我神州一族,我們雖死無憾。”
兩人就這樣站着,臉上雖然都是憐憫,不過眼神卻是同樣的銳利。李東高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尤繼孫見狀,連忙跟了上去。李東高和陳寒的迂腐是出了名的,尤繼孫雖然不認同對方的觀點,但是也不想讓這樣的人受到傷害。剛剛被獨孤和血殺這樣刺了一下,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因此也跟上去看看。
“酸儒!”獨孤不屑的說道。
“對了,信帥怎麼說的?腐儒,對,就是這個腐儒!”血殺也是一臉的不屑,不過看着兩人都消失在了牆角之後,血殺這才低聲對獨孤說道:“你手下的人可靠嗎?”
獨孤也低聲說道:“我讓周季龍親自去處理,帶的人全是我的親兵,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不過,他們只是些嬰孩,回去的時候還得好好掩飾一下。”
血殺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這些小孩子都是無辜的。他們的長輩雖然喪失了作爲我天朝子民的資格,但是這些和他們無關。不過,如果讓消息泄露了出去,恐怕他們還沒有被送到河套,便已經被百姓們殺死。我們可以毫不留情的殺死一千一萬個極樂聖教的百姓和周邊異族,但是我們能夠對這些普通的百姓們動手嗎?”
獨孤長長地一嘆:“都是極樂聯盟造的孽啊。”
前些日子獨孤和血殺在攻佔了豫州路西部的一些縣城之後,雖然將裡面的百姓屠戮殆盡,但是對於那些五歲以下的嬰孩,卻放了一馬,而是將他們全部送到河套。獨孤等人雖然殺人如麻,但也並非是冷血動物。五歲以下的嬰孩以及他們的母親,他們大多還沒有獨立的思想,以後再輔之以良好的教育,加上河套三路純樸的民風,他們必定能夠走上正確的道路。至於五歲以上的,雖然很是不忍,獨孤和血殺還是決定將其斬殺。他們並不是害怕這些人長大之後報復自己,而是害怕他們以後報復那些普通的百姓。
然而這些嬰孩和婦女在河套的護送下經過天都聖京的時候,卻被那些被極樂聯盟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圍了起來。兩百多名士兵根本無法擋住成千上萬的百姓的浪潮,結果他們奉命保護的數千嬰孩無一倖免。對於這件事情,昊天知道了都只是一聲長嘆。他們並不怪這些普通的百姓,因爲極樂聯盟確實是慘絕人寰,以至於禍及這些普通百姓。然而,昊天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在發生,因此後來便下令獨孤等人,做事情的時候乾淨一些。
李東高等人的嘴巴並不是很緊,而且這些人酸儒的習性,總喜歡將這些東西付之於筆,要是讓他們將這件事情傳了出去,那麼很難說這些嬰孩會不會重蹈覆轍。而且,就算他們能夠安全到達河套,以後也必定會有很多苦大仇深的人將仇恨轉移到他們的身上。因此,獨孤和血殺只好交代自己最心腹的士兵去做這些事情,至於李東高等人,還是瞞着好了。
半晌之後,獨孤這才問道:“血帥,金土虎那邊怎樣了?”
血殺搖了搖頭:“哪可能這麼快就有消息了?不過四萬多騎兵對兩萬不到的殘兵敗將,而且東門之外數十里都是一馬平川,他們根本沒有僥倖的可能。獨帥請放心,如果他們這樣都還提不回來金土虎的人頭,那麼本帥就把朱石談和吳雙炙的人頭給獨帥你提回來。”
獨孤哈哈一笑:“本帥要他們的人頭幹什麼?本帥可沒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愛好。”
黎明時分,汝州城內的喊殺聲終於完全平息,城內的一萬多東北士兵大部分被斬殺,其餘的四千多人全部淪爲戰俘。追擊金土虎的騎兵也回來了,他們雖然提回來了金土虎和金哈多的人頭,但是海西的五千騎兵還是讓對方跑掉了一半。因爲朱石談和吳雙炙兩人都沒有想到金土虎居然會以自己的本部大軍斷後,掩護騎兵逃走。而他們原本猜測的是金土虎會以騎兵糾纏河套追兵,然後本部大軍丟棄一切輜重逃走。但即便如此,血殺還是覺得在獨孤的面前很沒光彩,趁着獨孤不注意,再次將兩人狠狠的訓了一頓。
“大哥,這些戰俘怎樣處置?”周季龍走到獨孤的身邊問道。
獨孤擡起頭來看着血殺:“血帥,你看了?”
“老規矩,健壯的,押回河套當苦力,其餘的全部殺了。”血殺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彷彿這件事情就像是吃飯放屁一樣的正常。
獨孤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嗯,就照血帥說的辦。周季龍,甄選完畢之後,那些剩下來的,全部給本帥釘死在城牆上。東北三國殺了我們這麼多百姓,讓他們這麼容易的就死了,那本帥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周季龍哈哈一笑,當下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
總算是天亮了。汝州城內的百姓畏畏縮縮的看着眼前殺氣騰騰的河套大軍,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什麼。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就被河套士兵全部從家中趕來出來集中到西門外,按照他們的思維,今天應該就是向勝利者磕頭跪拜歌功頌德表示一下臣服便行了。雖然不少的人正在爲自己的兒女和妻子被河套士兵搶走而傷心憤怒,但是他們沒有一個站出來向河套士兵詢問,他們只是靜靜的站在人羣之中。妻子沒有了,可以再娶。兒女沒有了,可以再生。但是自己的小命沒有了,那就不能夠再活了。
然而,看着眼前的河套大軍,他們又疑惑了,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
就在這時,河套大軍之中分出了一條通道,通道一頭,是兩個魁梧高大一身殺氣的彪悍男子,所有的河套士兵一看見這兩個人,頓時都將腰板一直,很顯然他們便是河套大軍的最高指揮。
應該是跪拜這兩個人了?所有的人在心中想道,然後不約而同的跪了下去,口中高喊着各種各樣的口號。
看到如此情況,獨孤和血殺都是一陣心酸,什麼時候,被稱爲鐵骨錚錚浩然正氣的神州一族居然淪落到了如此地步?便是連李東高和尤繼孫都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獨帥,送他們上路。”血殺低沉着聲音說道。
獨孤點了點頭,右手擡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最終猛的朝下一斬。旭日的光芒之中,獨孤只覺得天邊似乎都是淤血的殷紅。
也許,一個民族的崛起,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這個代價不僅僅是別人,而且還有自己。獨孤知道自己在揮手下斬的那一瞬間,他必定會以劊子手的身份被世間的酸儒唾罵,但是,他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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