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祥輕笑着說道:“哦,這是老夫和一個故友正在敘舊,沒想到卻是打擾秋沐姑娘的休息了,還請姑娘見諒。
“敘舊?”秋沐的眼中滿是疑惑。
駱祥也是不以爲意,只是微笑着說道:“如今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清風和極樂聯盟的戰火是一觸即發。極樂聖教和東倭王朝向來卑鄙狡詐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那裡不乏奸佞小人,而且這些人的武學造詣還不低。很難說他們會不會作出什麼卑鄙無恥的事情。有主公當年在大河渡口爲德康信之與耶律滄浪刺殺的事情在前,又有裂雲侯韓覆被幽冥鬼魅開君刺殺的事情在後。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老夫絕對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主公身上。”
秋沐的美目一眨,提溜提溜的轉了幾下,這才說道:“主公的房中不是有嫡清公主嗎?嫡清公主乃是清風十大英傑之一,一身武學遠勝於小女子,先生還不放心嗎?”
駱祥意味深長的一笑,目光從秋沐的身上一掃而過,而秋沐則是渾身一陣冷汗。駱祥那看似不經意的一瞥,居然好像是將她的內心裡全部看透了似的。負手而立,駱祥擡頭望天說道:“月婉主母的武功雖然不凡,但是東倭的靈虛幻忍乃是當今天下第一流的刺客,極樂聖教的軍師兵恆,曼丹王朝的王族耶律滄浪,這些可都是邪道八大高手之中的中的人物。如果是任由他們突然出手,恐怕就是令師刀皇花莫芳女俠,也會措手不及。”
秋沐的心中一驚,駱祥話裡面的意味,她是再明白不過了。刀皇花莫芳是什麼人物,那可是二十年前便成名於天下,被評選爲神州十大高手之一的絕世高手。可是駱祥話裡面的意思,很顯然是比恩師還有高出一截。如果是在以前,秋沐必定會認爲駱祥這是在吹牛,不過剛纔在見識了兩人的身手之後,秋沐這才知道駱祥並沒有說假話。腦中飛快的旋轉着,秋沐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測着駱祥的真實身份。
駱祥依舊是負手而立,擡頭望着星空說道:“姑娘不必懷疑老夫所說的話。其實令師早就知道了老夫是誰,不過令師既然不願意告訴你老夫的真實身份,很顯然是有她的道理。有些時候,人太聰明瞭太好勝了一些並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是令師,當年若不是想要從天仙秦仙子的身上追查出守望一族的聚居地,也就不會在和秦仙子的比武之中敗落而依諾退出江湖。老夫素來敬仰守望一族的風骨,但是事有特殊,若是秋沐姑娘一味不捨,恐怕結局會比令師還要不如。”
聽到駱祥的話,秋沐的心中雖然驚訝但是也算有了一點底子。此人既然知道當年師父和秦仙子的一戰,很顯然是當年那個時代的風雲人物。而其此人連師父都不願意輕易招惹,聯想到師門那古老龐大的實力,那駱祥必然是一個讓天下人都是異常頭疼的人物。有超越刀皇花莫芳的實力,二十年前就已經是風雲人物,而且在武林中享有不俗的惡名,如此的人物,他的身份已經是呼之欲出了。秋沐的背心裡再次冒出了一陣冷汗,連帶着一張俏臉都變得有些蒼白。
“放心,現在老夫是不會對你出手的。你怎麼說也是故人之後,而且對主公沒有任何壞心眼,武林秘史的撰寫人向來是天下景仰,老夫也會自重身份的。”駱祥笑着說道。
“自重身份?”秋沐可不信駱祥的這話。當年毀天滅地手縱橫天下無人能治,陰風山脈一戰,參戰武人隕落了至少七成,但是最後還是讓他金蟬脫殼逃出生天。而在這之前,他更是孤身潛入東倭,將東倭門閥最爲高貴的長期在清風沿海地區率領倭寇燒殺搶掠的版本家族徹底滅門。想到扳本家族一千三百六十四人,在一個月之內全部被他斬殺而且將所有頭顱全部割下來掛在東倭國都奈良城的城門口,秋沐自己就是不寒而慄。
駱祥沒有去理會秋沐心中的想法,不過他卻是明顯注意到了秋沐的臉色變化,於是繼續說道:“秋沐姑娘,有些時候,一個人太聰明瞭真不是什麼好事。而好奇心強了,更不是什麼好事。老夫也知道,武林秘史的撰寫人,全都是冰雪聰明天資過人。令師也算是天縱奇才,能夠繼承她的衣鉢的,也必然是出類拔萃。而秋沐姑娘你不僅僅天資聰慧,而且生逢此時,若是堅持下去,日後必然會成爲你們一脈中最爲偉大的人物之一。坦白地說,老夫真的是很仰慕你們一脈的人風骨。爲了尋求歷史的真相,爲了留給後人歷史的真面目,你們確實爲之付出了無數辛勤的汗水,有的甚至還付出了生命。而這裡面所耗費的精力、人力、物力、財力也是不計其數。可是你們並沒有想過要從來這裡面牟取任何的利益。而且數百年來,你們一直是孜孜不倦。你們的剛正不阿和公平公正,雖然是足以讓世人頂禮膜拜,但是尊敬是一回事,事實又是一回事。老夫知道秋沐姑娘你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懷疑一件事情,並且正在付諸行動的進行調查,對不對?”
看着駱祥那深邃的眼睛和慈祥的表情,秋沐忍不住衝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不過此話一出,她就後悔了。
駱祥壓低聲音一笑:“秋沐姑娘,你完全不用爲自己的直言而懊喪。刀皇的弟子果然是心智過人之輩,剛纔老夫若不是使用了攝魂術,情急之下,恐怕也難以從姑娘這裡套出話來。”
心思被人看穿,秋沐的心中自然有些惱怒,連帶着語氣也很是不客氣了:“先生乃是前輩高人,爲何對晚輩使出這樣陰損的招數?”
駱祥不以爲意的一笑:“還有更陰損的招數呢。只是老夫近些年來疏於武學,以至於進展緩慢,不然老夫完全可以強行攝取姑娘你的記憶。唉,毀天滅地手,看來老夫這一生是無法躍居英武居士的那個水準了。只是老夫想不明白的是,姑娘究竟是如何懷疑到了這一點的。”
秋沐見到自己的心思已經暴露,不過能夠被駱祥這樣的人賞識,心中自然有些高興,於是也就很坦蕩的說道:“先生和楚大人都是心思細膩的人,雖然將當年的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但是秦仙子畢竟留下了一段血脈,而且你們當年的行爲也實在太過詭異。恰巧小女子又是武林秘史的撰寫人,在出師之前,小女子可是在師門的經庫裡面呆了整整八年。而小女子生平又最喜歡看一些奇聞野史,這裡面恰巧又有一些關於這方面的描述,所以小女子也就大膽的猜測了一下。”
駱祥也很大方的點了點頭:“這倒是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我們當年雖然採取了諸多手段,但是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改變不了的。只是沒想到,天下那麼多的能人異士都沒有發現這個問題,居然讓你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給看出來了。呵呵,老夫還真的是小看你了。看來,當初讓你留在河套還真的是有些失策了。”
頓了一頓,駱祥這才說道:“秋沐姑娘,老夫今天就鄭重的提醒一下你,這件事情,絕對不可以寫到你的傳記之中,也絕對不允許你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師父刀皇花莫芳女俠。不然老夫就算再是敬佩你們一脈的人,也必定會痛下殺手將你們斬盡殺絕。”
“先生這莫非是在威脅小女子?”秋沐昂起腦袋說道。
“老夫從來不威脅任何人,因爲老夫向來是說到做到。老夫也明白,刀皇的身後是一個極其龐大古老的勢力,老夫也清楚的知道,那股勢力究竟是什麼。但是你不要忘記了,當年的參與者還有一個便是英武居士。若是老夫和英武居士聯手,天下還有何人能敵?”
秋沐驕傲的昂起了脖子:“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再說,先生和英武居士固然是天下無敵,然而,我們門下弟子衆多,他們的武藝雖然比不上小女子,但是也不比名劍山莊的弟子差。而且我們的勢力盤根錯節,只要是神州的土地,上面都有我們的腳印。先生認爲能夠將我們斬盡殺絕嗎?”
“你們門下真正的弟子不過三百。而姑娘你注意過老夫配備給主公的那二十個貼身侍衛沒有?你們的弟子,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正面對抗抑或是追蹤刺殺,都完全不是老夫訓練的人的對手。而這樣的侍衛,老夫一共培訓了五百人。再加上老夫、英武、血帥和獨帥以及剛纔的這位朋友,我們只需要悄悄潛伏到你們山門附近,然後突然襲擊,你認爲你們還有多少逃生的機會?至於你說的遍佈神州的勢力,我河套的實力想必你和令師都是特別清楚的,不然絕對不會讓你到這裡來。慢則五年,快則三年,我們必定會凌駕於整個神州之上。主公爲人至情至性,而且又素來孝順,若是讓他知道了事實的真相,秋沐姑娘你就自己好生揣度一下。”
秋沐心中一驚,那二十個侍衛的戰鬥力她是見識過的,如果真的如駱祥所說的一共有五百名的話,那自己這方確實不是對手。況且對方還有駱祥英武以及實力完全不遜於自己師父的血殺以及剛纔的那個神秘人壓陣,其結果可想而之。不過她完全沒有懷疑駱祥的膽量和話裡面的真實性。駱祥畢竟是上一代的成名人物,雖然殺人如麻,但絕對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而且,以他的手段,既然當年能做初一,那麼現在就必定能夠在做十五。至於膽量,天啊,能夠和楚相成一起提出族滅東倭王朝和東北三國的人,連數千萬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想到這裡,秋沐試探着說道:“可是我師父應該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了。這些天小女子一直在和家師通信,讓家師幫忙查找當年的真相。以家師的才智,必然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了。”
駱祥又是一笑:“姑娘還真以爲你這些天收到的飛鴿傳書是出自於令師的手筆?老夫既然已經懷疑到你的居心,又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你截留了我的書信?但是家師的手筆又豈能假冒?”秋沐驚訝的說道。
“那有何難?當年老夫和令師也算有一段交情,令師那秀麗的字體,老夫現在都是念念不忘啊。前些日子老夫思念故友,所以特地摹寫了一下令師的字體,以懷念故人。”
秋沐只覺得雙腿都有些無力了。這個老人,已經給了她太多的驚訝,她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麼以師父的才智武功和門閥勢力,都會千叮萬囑自己千萬不要招惹這個老人。而爲什麼二十年前,他能夠以一己之力攪得天下武人人心惶惶。她就說爲什麼這些天師父回信居然全部切中了自己的疑惑要點,原來這是駱祥的引蛇出洞啊。
只是,身爲秘史的撰寫人,第一條就是寧可玉碎不爲瓦全。雖然明知道後果是什麼,但是秋沐依然是驕傲地說道:“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秋沐在繼承家師衣鉢的時候,就在沒有將生死放在心上。按照先生的說法,那秋沐豈不是要將這一段歷史就此湮沒?那樣,先生還不如現在就一掌拍死秋沐的好了。”
駱祥神情一怔,良久之後這才說道:“不管姑娘信與不信,老夫都真的是很佩服你們的風骨。就像令師當年,也是爲了追查這同樣的一件事情,所以毅然找上了秦殤。呵呵,當年若不是秦殤的勸阻,令師恐怕早已經香消玉殞了。你們有自己的原則,老夫也明白你們的原則。這樣,你可以將這件事情寫進你的傳記裡面。但是,在我們這些當事人全部過世之前,絕對不能夠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