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影連忙向銀鈴公主解釋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又道:“奉帥和公主你的事情,其實我們河套很多人都知道,其實奉帥很想念你,只不過奉帥現在抽不開身,不然,說不定奉帥早率領着大軍前來搶親了。
銀鈴的臉上一紅,不過也許是想起了自己和奉敬之間的巨大鴻溝,頓時長長的嘆了口氣,而眼中也滿是落寞。
看着銀鈴這副模樣,英季兒連忙寬慰着她說道:“公主請放心,我乾孃已經說過了,雖然我們和柔然之間是有一筆血債要算,不過這不關你和奉帥的事情。”
聽了這句話,銀鈴臉上的惆悵總算是少了許多,自從回到柔然之後,她對河套方面的動向可是異常的關心,自然也明白天意在河套的地位,既然天意這麼說了,那麼至少河套方面沒有人敢說些什麼了。只是,柔然拿下安西路之後,至少屠殺了一百萬清風百姓,而在佔據定州的那段時間裡,也至少有二十萬河套百姓死在了柔然的屠刀之下。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是如此之深,哪裡是那麼好解決的。
“公主,你身爲柔然的公主,怎麼一個人連侍衛都不帶就跑到秋明來了?難道你就不擔心這一路上的危險?”初月影好奇的問道。
銀鈴不以爲意的一笑:“西北三族,最強大的便是我們柔然。如果不是這些年王兄一直在朝着西面擴張,秋明的日子可就有的受了。況且我的雪騅乃是大草原上獨一無二的良駒,只要是稍微見過世面的人都能夠通過雪騅明白我的身份,而且我也不是你們神州的那些弱女子,有什麼好怕的。”
初月影繼續問道:“那你的雪騅在沒有你找你之後會怎樣了?”
“不知道,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說不定,他會自己跑回奔馬灘。”銀鈴皺着眉頭說道,雪騅乃是欽察汗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雪騅的靈性和神駿在大草原上都是絕無僅有,相處了這麼久,她對雪騅也有着很深的感情。要是雪騅已經葬身於昨天晚上的戰火之中,她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英季兒很顯然是看穿了銀鈴的心思,於是笑着說道:“公主,既然雪騅是那麼神駿,那麼昨天晚上的戰火就已經傷不了他,說不定現在雪騅正在四處找你了。”
銀鈴只是無奈的一笑,擡起頭來,卻發現河套士兵正在割着散落在地上的死去的秋明士兵的左耳,她不禁好奇的問道:“你們的士兵這是在幹什麼?割下那些死屍的耳朵來幹什麼?”
英季兒微笑着說道:“這是我們的戰績啊。我們一萬騎兵殺入塞外,總不可能無功而返。可是這些人頭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只好選擇割下他們的左耳。”
聽着英季兒那若無其事的聲音,看着她和初月影臉上那若無其事的表情,銀鈴的心中當時就是一顫,這些只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可是在說到這樣殘忍的事情的時候,居然是如此的平靜。那一瞬間,銀鈴真不知道這究竟是英季兒她們太超前了還是自己太落後了。只是,河套僅僅是這樣的小孩子都能夠冷血如斯,銀鈴實在想不出那些百戰精銳會是怎樣的模樣。特別是自己一直關切的奉敬,他也會變得這樣冷血嗎?
就在這時,貫之純走了過來,對着英季兒和初月影說道:“陣亡將士的遺體都已經挑選出來了,現在天寒地凍的,要想將他們火化之後帶回河套,是很不現實的事情。所以老大建議,不如就將他們全部埋葬在這金川海子之中,以後等我們再次殺入塞外的時候再來祭奠。”
初月影眉頭一皺:“這金川海子的冰層這麼厚,就是戰馬在上面都踏不碎,我們怎麼鑿開冰面?”
“我已經讓人去收集能夠引火的草料和毛皮了,加上昨天晚上這金川海子還有不少沒有燒完的木料帳篷,應該足夠了。我這就是叫你過去一起拜祭一下。”貫之純笑着說道。
兩人聞言,當下也向銀鈴告了個罪,便跟着貫之純走了過去。這個時候,河套三千餘騎兵的遺體已經全部堆在了金川海子的中央,而在他們的遺體周圍,則是無數的草料和帳篷皮裘,等到所有的河套士兵全部到齊之後,唐劍等人這才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將手中點燃的火把扔了進去。
大火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很快,金川海子的冰面上便傳來了劈劈啪啪的脆響聲,就站在火圈附近的唐劍等人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腳下的冰面都在發熱融化。對望了一眼,河套騎兵緩緩退出了金川海子的冰面。當走在最後的唐劍退到金川海子的邊緣的時候,本來湖面中央堆得高高的火堆已經漸漸陷落了下去,在清晨的陽光中,火勢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公主,請問現在準備前往何處?”跨坐在馬背上,唐劍對着身邊的銀鈴公主問道:“我們現在準備逃回河套了。如果你是準備回柔然,那麼你身邊的馬匹上已經準備好了至少五天的糧食所需和相應的箭矢,相信即便沒有你的雪騅你也能順利回去。而如果你是準備回我們河套,我們就順路回去,還能有一個伴兒。”
銀鈴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我還是回柔然去,現在去你們河套,我的身份也太敏感了一些。再說,這次拿東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我不回去一趟,我王兄一定會以爲我已經戰死,到時候我們雙方將更不好相處。”
唐劍等人見狀,也明白她說得有道理,當下也就不再挽留,而是說了幾聲珍重,便準備離去。
“如果你們真的準備回河套,那麼你們最好不要從我們柔然的領地經過。我們柔然的實力比之秋明強了不止一籌,而我王兄用兵的能力也不是孟菲斯橫石哈桑等人所能夠比擬的,切記。”說完這句話,銀鈴再不回頭,而是猛地一夾馬肚,然後牽着身邊的另一匹戰馬呼嘯而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唐劍這才說道:“你們說,她這究竟是關心我們還是什麼?”
英季兒張口說道:“應該是關心我們。柔然的欽察汗乃是中大陸和西布加沙齊名的名將,柔然的強大,幾乎是他一手振興起來的。好在我們也沒有準備通過嘉峪關回去。”
“銀鈴公主,但願她以後能夠和奉帥有一個好結果。”初月影嘆了口氣說道。銀鈴公主其實在安西路還是很有些好評的,畢竟當年銀鈴公主佔領安西路的時候,除了一開始死於戰亂的一百多萬人,安西路的四百多萬百姓,居然還有超過兩百萬百姓倖存。而與此相對照的便是鐵鷹秋明佔據的河西路,戰前的八百萬百姓,除了部分逃到了河套,等到昊天收復河西路的時候,倖存的百姓也就一百萬多一點。而對於安西路的百姓,銀鈴公主也並未多方壓榨,至少夏侯就深有感悟。
“但願。”貫之純一夾馬肚,手中的鞭子一甩,長笑了一聲說道:“弟兄們,準備回家了。”而數千騎兵也是歡聲雷動,雖然在出徵塞外的這一個多月裡面,他們受了很多苦,也損失了很多弟兄,不過他們最終還是熬過來了,而且還取得了不菲的戰績。現在的他們,已經不是剛參軍時的新兵蛋子,按照他們的戰鬥力,怎麼說也是帝國正規軍團的水準了。
踏着半尺厚的積雪,迎着清晨的陽光,數千河套騎兵終於踏上了回家的征程。按照貫之純設計的路線,他們現在是沿着鐵鷹和秋明的分界線一路南下,直接插入烏瑪王朝境內,然後沿着長城防線向東經過玉門關回到河套。自從橫石哈桑重新出山之後,爲了防止河套騎兵從玉門關回去,所以特地在鐵鷹南部佈置了重兵。不過現在奉敬正親自坐鎮玉門關整軍,有鑑於奉敬用兵的詭異,即便是橫石哈桑自己,也不敢將大軍太靠近玉門關,因此,這也就給五小郎君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烏瑪在當日奉敬兵出玉門關的時候遭受了重創,而且烏瑪王朝的戰鬥力和遊牧民族根本沒法比。憑藉着騎兵的機動性,貫之純有足夠的把握在一天之內穿過烏瑪境內抵達玉門關下。
不過在馬不停蹄的行軍兩天之後,英季兒卻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唐劍察覺到了這一點,當下也就詢問英季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一路上不是很正常嗎,並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休息的時候,貫之純特意走到英季兒的身邊說道。
英季兒搖了搖頭解釋道:“二哥,我們一路上確實很正常,不過,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幾天大草原南部都沒有下雪。”
“是啊,幸虧老天保佑,不然我們又不知道會耽誤多少時間了。”唐劍笑着說道。大草原上的暴風雪可不是說着玩的,當風雪來臨的時候,即便是河套騎兵,也需要停下來尋找遮風擋雪的地方。好在這兩天並沒有下雪,因此河套騎兵才得以馬不停蹄的殺向烏瑪。
英季兒皺着眉頭說道:“剛纔我注意了一下,就是在我們剛剛經過的地方,有好些積雪的表面已經結了一層薄。正常情況之下,在明年開春天氣回暖之前,大草原上的冰雪是不會融化的,而這兩天的氣溫也讓其根本不具備融化的條件。你們知道嗎,髒雪和純淨的雪是有很大區別的,同樣的溫度之下,髒的雪比純淨的雪更容易融化。”
貫之純的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說,這一路上那些結冰的地方,便是由於雪是髒的,所以他們得以融化,不過大草原上氣溫太低,晚上的時候他們又結成了冰?”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英季兒點了點頭。
貫之純沉思了一下,這才叫道:“月影,月影!你估計一下我們現在的位置。”
“不用估計了。我們現在的位置大約是在烏瑪的露遠城西北一百一十里的秋明土節地區,現在行軍的方向是東南。如果按照我們現在的行軍速度,在今天晚上的時候我們能夠進入烏瑪境內。”初月影毫不遲疑的說道。
貫之純眼睛一眯:“若不是季兒心細,我們這次恐怕難逃一劫了。我就說,怎麼我們南下的這一路上這麼順暢,連帶着秋明的駐兵也總是被我們甩在了尾巴上。原來是別人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行動路線,因此已經派兵在前面攔截我們了。”
“什麼意思?”鬥光業不解的說道。
“入冬之後,大雪基本上是將大草原全部覆蓋了。能夠將積雪下面的污泥翻出來的,你們想想,在這大草原上,除了馬蹄還有什麼?而季兒這一路上看見的情況,說明在我們前面不久,大概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有一支騎兵剛剛經過。”貫之純平靜的說道。
唐劍皺了皺眉頭:“那你認爲這支騎兵是鐵鷹的還是秋明的?”
“不好判斷,不過唯一能夠判斷的,便是他們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行軍路線,如果我們按照原計劃從玉門關回去,必定會中了他們的埋伏。”貫之純搖了搖頭說道。
唐劍眉毛一挑:“你們說,會不會是銀鈴公主出賣了我們?”
“應該不是,她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不然以奉帥的眼光,也不會這樣鍾情於她。”英季兒搖了搖頭說道:“我看應該是孟菲斯或者橫石哈桑自己猜出來的,畢竟大草原上的一代名將,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鬥光業擔心的問道。
貫之純躊躇了一下,終於咬着牙說道:“走玉門關是行不通了,我們必須立刻更改路線,向西經過嘉峪關回去。”
“可是柔然那邊也不是那麼好相處的。”初月影道。
唐劍脖子一昂:“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說,我們現在更改路線,柔然那邊肯定不知道,而且我們並不是準備和柔然開戰,而且準備從長城防線一路溜回嘉峪關,我就不信他欽察汗真的能夠神算到如此程度。”
“那好。”貫之純也下了決心,現在走玉門關十有**會走成鬼門關,那還不如向西賭一把:“傳令全軍,休息之後掉轉方向,向西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