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邊重行能夠得知塞外發生的事情,那他肯定知道,五小郎君這絕對不是因爲活動空間被橫石哈桑和孟菲斯擠壓而不得不隱藏蹤跡,五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他們的骨子裡都流淌着好戰的血液。只是即將到來的大戰的前奏。
“老二,有消息了,是在金川海子。”唐劍呼的一下掀開帳篷的簾子,一邊走一邊興奮的說道。一股冷風頓時夾雜着雪花吹進了溫軟的帳篷,使得坐在門口附近的初月影身子當時就是一顫。唐劍連忙放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
貫之純等人都在,鬥光業和初月影正在圍着火爐烤火,而貫之純和英季兒則是坐在桌邊,仔細的觀看着一副從鐵鷹那裡繳獲的地圖。
看見唐劍走了進來,初月影連忙站了起來幫唐劍端了一個胡凳過來。由於他們的特殊任務,自然不可能攜帶太多的東西,這些帳篷還是在這些天的戰鬥之中繳獲的。
唐劍毫不客氣的坐下,隨手脫掉皮手套扔在一邊,這才說道:“後天是秋明大酋長鐵嶺汗之弟拿東六十歲大壽,拿東素得鐵嶺汗信任,在秋明國內很有權勢。而且現在正是冬季,因此他的大壽肯定會有不少的人光顧。老二,你看我們是不是在這裡好好的教訓他們一下?”
貫之純看了看地圖:“老大,我們這裡距離拿東所在的金川海子直線距離有兩百八十里路,如果我們要趕在後天的時候到達,那麼立刻就要出發,當然,我們有必要控制一下速度,在儘可能的保持戰馬體力的情況下在後天晚上到達。不過拿東既然在秋明有着這樣的地位,那麼那天的護衛絕對不會少。我們現在就只有七千不到的兵力,就算是偷襲,恐怕也是一場硬戰。而且,如果我們真的端了拿東的老窩,那麼就相當於捅了馬蜂窩,秋明必定不會放過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把撤退的路線選好。”
當日出征的時候,五小郎君率領的還是一萬騎兵,雖然在一開始的戰鬥中損失了一些,不過真正的損失還是橫石哈桑給他們造成的。橫石哈桑一上任,立刻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在一次的行動之中,五小郎君中了橫石哈桑的誘敵之計,幸好貫之純發現得早,饒是如此,他們依然付出了三千騎兵的代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僅僅是害怕損失就按兵不動,那麼是對我們軍人最大的恥辱。”唐劍不以爲意的說道。
對於唐劍的話,貫之純也絲毫不生氣。畢竟五人相處了這麼久了,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大哥是怎樣的脾氣,當下也就笑着說道:“老大,我不是害怕損失。在參軍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只是,奉帥說過,身爲將領,就應該考慮怎樣用最小的代價去贏得勝利。三妹,你有什麼想法?”
英季兒偏着腦袋說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這裡面的細節要好好的參考一下。拿東大壽,鐵鷹和柔然必定要會有使團前來賀壽,我們五個人可以打扮成賀壽的使團,從不同的方向前往金川海子,然後深夜的時候發動突襲。這時候正是人的戒備心最弱的時候,至少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行。”貫之純搖了搖頭:“拿東又不是秋明大汗,因此一個使團有個三五百人已經是了不起了。我們的七千騎兵就算是分做五隊,依然太多了一些。我看還是別分開了,我們就直接殺向金川海子,然後在距離金川海子大約四十里的地方休息一下,等到深夜的時候再行偷襲。拿東大壽,他們至少會具備基本的警惕心。不過他們的斥候最多就是放到三十里之外。只要能掐準時機,我們並不是沒有機會。月影,先別烤火了,過來說說。”
初月影連忙站起來走了過去,笑着說道:“二哥,我聽着了。距離和方向上,我能估計個**不離十。四十里的距離,我還是辦得到的。只是我們的行蹤可要特別注意,畢竟我們這是在秋明的地盤上行軍,要是稍微泄露了痕跡,別說偷襲別人,不被別人設套子都是好的了。當初橫石哈桑不就是這樣收拾了我們一下嗎?秋明的孟菲斯可是和橫石哈桑、欽察汗齊名的名將,當時我們在收復西北二路的時候也見識了他們的厲害,可要小心翼翼纔是。”
英季兒點了點頭:“這個我們自然會注意,好在現在是冬季,草原上的牧民們這時候也不會外出放牧,情況對我們相對有利。光業,你有什麼意見沒有?”
鬥光業從火爐中縮回雙手,搓了一下說道:“我認爲,我們這次不管是成功與否,我們都必須回去了。大家都已經看見了,冬季行軍塞外實在是太辛苦了。即使我們的戰士具有極其堅韌的意志,但是如此惡劣的環境,即便是土生土長的遊牧民族,也難以適應。練兵的目的我們已經到達,至於放火燒荒削減對方的戰鬥力,坦白說,我們現在的實力和能力都還有所欠缺,至少橫石哈桑和孟菲斯就不是我們能夠正面抗衡的。這次如果成功了,那麼我們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鐵嶺汗必定會勃然大怒,然後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我們。如果失敗了,那我們恐怕也剩下不了多少士兵,到時候一無所有的我們除了撤退,我實在想不出我們還能夠做什麼。”
鬥光業的話在幾人之中都引起了共鳴。他們這次出塞和當日血殺三人率領着八萬騎兵出塞不同,血殺他們征戰的是曼丹王朝,曼丹畢竟是以農耕爲基礎的農耕王朝,因此村鎮這些較多,雖然血殺等人的數量遠勝於他們,但無論是物資的補給還是駐地的選擇,都優勝於他們。而五小郎君率領的這支騎兵,一開始也把塞外想的太簡單了,而奉敬也是有心鍛鍊他們,因此指點的也不是特別全面,而是希望他們能夠在實際戰鬥中不斷的領悟。結果出塞之後,他們這才發現了諸多困難。首先就是晚上軍隊的休整,在冬季的塞外,晚上沒有帳篷和火爐,那完全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最開始的時候,五小郎君還能夠在攻破的板升城中略作休息,不過隨着遊牧騎兵的緊逼,他們不得不選擇遊擊作戰。爲了渡過晚上的寒冷,他們又劫掠了一批帳篷和毛毯,僅僅是裝備這些東西,就需要至少兩千匹戰馬。在加上大軍數日所需的糧草,又要保持騎兵的高機動性,因此他們又不得不搶奪了一匹戰馬,結果本來一萬人騎兵,就因爲這樣膨脹到了超過三萬戰馬,隊伍的臃腫,加上補給的困難,給河套騎兵帶來了不小的困難。好在現在正是冬季,遊牧民族徵兵和調動不易,因此幾人還能夠在鐵鷹和秋明的夾縫之中生存。但是如此情況之下,即便是意志堅韌的河套士兵,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因此,返回河套也就成了必然之舉。
貫之純點了點頭:“光業說得有道理,不過現在討論撤退的路線,還爲時尚早。我認爲還是到時候隨機應變的好。”
英季兒也贊同的說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我們只需要心中有一個底就行,至於返回的路線,到時候在靈活多變。”
“那樣也好。”唐劍摸了摸腦袋說道:“我現在讓下面的士兵立刻做飯休整,兩個小時之後,我們準時出發。”
隆冬時節的塞外大草原,已經是滴水成冰呼氣成霧,呼嘯而來的寒風颳在臉上,有如刀割一般的疼痛,由於溫度太低,草原上的積雪就沒有融化過。淺的地方有一寸來厚,深的地方一尺多厚也並不是什麼怪事。甚至在暴風雪過去之後,平地積雪厚達一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好在拿東所在的金川海子畢竟是大草原上少有的大湖,因此周圍的氣溫要稍微高一些,饒是如此,站在空曠的原野上等着天黑的貫之純等人也冷的夠嗆。
抵達目的地的時間大約是在傍晚,只是現在正值冬季,因此天黑的也要早些,至少站在二十米之外,就很難看見對方的身影。雖然如此,貫之純還是決定在等待三到四個小時,因爲現在拿東那邊的宴會應該纔開始不久,要想最大程度的發揮偷襲的效果,最好還是等對方酒足飯飽醉意正濃的時候。只是這一停下來,河套騎兵們就開始受罪了。沒有帳篷,沒有火爐,又是在這樣空曠的大草原上,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衣,將士們依然冷的夠嗆。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靠着自己的戰馬取暖,似乎只有看着戰馬鼻孔裡面呼出來的白色的霧氣,他們才能夠感覺到一絲絲生命的氣息。
“老大了?”貫之純和英季兒等人靠在一起,環視了一下沒有看到唐劍的身影,不禁好奇的問道。
初月影張口說道:“大哥巡視去了,他說現在天氣這麼冷,怕有士兵睡着了。在這樣的環境裡,只要一睡着恐怕就在醒不過來了。”初月影祖籍江南路江州,後來隨着家人搬遷到了幽雲十六州,也許是出身於江南,因此特別怕冷,至少現在,她身上的皮衣就是裹得密不透風。
“大哥好樣的。”鬥光業點了點頭說道。唐劍其實比幾人大不了多少,不過也許是身爲老大,因此責任心也最強。對於幾個弟弟妹妹,他是照顧的無微不至,而久居軍旅,唐劍也將自己這個關心他人的好習慣帶到了軍隊之中。因此年紀雖輕,不過唐劍在下面的士兵中還是有着不淺的威望。
“不等大哥了,我和季兒先來說一下進攻的方案。”貫之純搓了搓雙手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們這次將是出塞後的最後一戰,此戰之後,我們考慮的將是怎樣逃回長城以南。因此,今晚之後,我們要儘可能的減少身上所攜帶的物,對於一切並不是特別需要的東西,我們都要捨棄。至於今天晚上,剛纔斥候也已經說了,由於前去賀壽的使團很多,他們的親兵隨從加上拿東本來具有的至少一萬勇士,現在的金川海子大約具有三萬兵力。評心而論,在同等數量下,我們麾下的將士並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如果是出其不備,而且他們在就酒足飯飽之後,無論是反應能力還是戰鬥力都會大大降低,因此,我們的機會相當大。”
“只是我們手中的兵力只有七千不到,要想攪亂這麼大的一灘渾水,我們還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英季兒接過話頭說道:“剛纔我和二哥已經商量過了,每個人只保留兩匹戰馬,這樣一來,我們大概能夠盛夏一萬匹馬匹,到時候我們先驅趕戰馬去衝擊他們的營寨,然後在趁亂殺進去,這樣效果必然會好上許多。”
“三姐,人家和這些馬兒呆了這麼久,真捨不得啊。”初月影低聲說道。
“笨丫頭。”英季兒將她的圍脖子圍得更緊了一些這才說道:“不是給你說了一個人保留兩匹戰馬嗎,我們準備用的是那些從鐵鷹秋明那裡搶來的馬匹。”
“哦。”初月影不說話了。
貫之純也是一笑,拍了拍初月影的腦袋說道:“你這丫頭,還是這樣。對了,大家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英季兒連忙說道:“我還有一點。金川海子是在拿東駐地的北面,我們是從南面偷襲,到時候拿東見情況不對,必然會從金川海子向北撤退。而湖面上馬蹄極其容易打滑,因此我建議我們最好現在馬蹄上包裹一層布料。”
“還是三妹心細,不然到時候我們還沒辦法追擊。”貫之純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