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等人見狀,也很識趣的緩緩退出了大廳,大廳的門也跟着關了起來。
等到昊天等人走的不見了蹤影,淡泊這才上前一步說道:“師父,你身體已經衰弱如斯,爲何還要泄露如此多的天機?”
“我已經老了,再多活幾年也沒什麼意思。只要能夠化解我神州日後的一場滅族之災,就算立刻死去,又有何妨?只是我終究還是看不透他們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麼。淡泊,你覺得昊天那人怎樣?”
“至情至性,重情重義。”
天機老人睜開了雙眼:“是啊,至情至性重情重義,這也正是老夫擔心的。這種人如果一旦被激怒,那天下之大,恐怕再沒有人能夠抑制他的怒火。”
“師父你是不是多慮了?我看昊天雖然至情至性,但是有天意姑娘和玄機師弟陪在身邊,想來不會發生太大的意外。”淡泊試探着說道。
天機老人搖了搖頭:“天意?她纔是萬里河山一片血的根源。玄機雖然聰慧,但畢竟只是一個軍師,不能對昊天的決策產生根本的影響。血殺有勇有謀,奉敬才智過人,信刻勇不可擋,單單是這三個人,昊天就能夠雄霸河套。況且昊天自己也是天縱奇才,並且當斷則斷殺心又重,天下將何去何從,實在難以預料啊。”
“師父,我看昊天雖然殺心很重,但是他針對的主要是塞外異族,他對神州百姓還是很有感情的啊。”
“我就怕他殺成了一種習慣,最後自己都收不住手。昊天,但願你能夠分清輕重,爲我神州百姓留下一點根基。”
“師父,你剛纔說的守望一族,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淡泊有些好奇的問道。
老人再次拉了拉虎皮,閉着眼睛說道:“當今天下,有一些傳承千年的古老族人,比如說傳說的中妖女一族,鬼女一族,以及我剛纔所說的守望一族。守望一族,乃是神州千百年來最神秘的族羣之一,他們的族人不僅天資聰慧,而且才華橫溢,無一不是一代天驕的人物。就像是二十年前風靡天下的天仙秦殤,那完全是傾倒了整個神州大陸。不過受限於他們獨特的血脈傳承方式,因此他們的族人也是鳳毛麟角,而昊天和天意,就是守望一族的嫡系傳人。守望族人,是一個極其矛盾的所在,但凡男子,他們既悲天憫人又殘忍嗜殺,既慷慨直爽又睚眥必報,既風流不羈又極爲癡情,既優柔寡斷又執迷不悟,既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又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破壞之慾。這樣的人物,如果能有人好生輔佐,必定會是國之幸事,但是如果無人能制,那必然會是整個天下的悲哀。不過他們的血脈傳承方式,確實很讓常人難以接受。”
淡泊好生好奇,繼續問道:“師父,他們究竟是怎樣傳承的?”
“這個暫時還不能讓你知道,明白這裡面原委的,除了守望族人,天下知道的應該就只有五人。如果現在讓你知道了,那也許會給你帶來很大的災難。”
卻說昊天等人出了大廳,昊天便對着龐燁說道:“不知道國師是否和末將等人一起離開此處?”
龐燁搖了搖頭:“將軍軍務纏身,還是儘快回去的好。有玄機在,十絕戮仙陣雖然厲害,但絕不會有危險。況且此處已經處在帝國的控制範圍內,有向將軍保護,老夫的安全必然無恙。”
昊天一驚:“國師和將軍就只有兩個人,如果中途出了意外,那如何是好?”
一邊的玄機微笑着插話說道:“主公不必擔心。本谷後面,有一條小徑能夠直接穿越陰風山脈,進入秦川路。師父熟知地形,向將軍武藝過人,應該不會有危險。”
昊天見勸說不住,只好點了點頭:“那國師和將軍保重,末將先告辭了。”
龐燁笑道:“將軍也多保重。將軍責任重大,此後要多加小心啊。”
昊天也是一笑:“謝過國師好意,末將告辭了。”然後拉過信刻等人,頭也不回的鑽入了大陣。而龐燁只是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最終什麼都沒說。
從谷中出來,天色已經發黑。由於擔心定州局勢,昊天等人也不停留,和谷口的親兵回合之後,一行人便快馬加鞭的朝定州趕來。
“主公,前面十里處,發現大量敵軍,步騎各佔一半,全部輕裝潛行,前進方向正是定州。”快要達到定州的時候,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昊天正和玄機等人討論回去之後的攻略,司徒列快馬前來報告說道。
昊天的眉頭微微一皺:“軍師,你看這是爲何?”雖然玄機要求昊天直呼他的名字,但是昊天卻一直很尊敬的稱呼他爲軍師。
玄機沉呤了一下說道:“當日主公以一千騎兵攻克定州,雖有數萬俘虜相助,但是定州城大,根本不可能將敵軍全部殲滅。河套六州,六族各佔其一。主公現在攻佔了定州,那其餘五族必不會袖手旁觀。這支軍隊既然是由東向西,又是步騎各半,那必然是盤踞在克州的海西王朝士兵無疑。”
昊天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早晨離開的時候,探子回報都無異狀,沒想到才一天工夫,別人就已經摸上門了。看來海西的守將金梁河還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
奉敬在一邊插話說道:“定州城中現在雖然還有近四萬士兵,但是基本上都是當初的俘虜,我們今天早晨離開的時候,纔剛剛開始整編。這些人據城而守還可以,但是如果遭遇突襲後果必然不堪設想。也不知道駱先生和李孝收到對方偷襲的消息沒有。”
玄機搖了搖頭:“我雖然沒有見過他們二人,但是看幾位將軍的才智,以及主公能讓他們留守定州,想來都不是泛泛之輩。這股敵軍有兩萬多人,如此大的動靜,定州城中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可是這一路上我們並沒有發現我軍的斥候,這說明我軍已經意識到了敵軍的到來,所以縮小了偵查範圍,準備在定州城下給對方一個驚喜。”
昊天微微一笑,玄機的想法倒是和自己不謀而合:“那軍師認爲我等應該如何是好?”
玄機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金梁河既然敢來偷襲,那爲什麼我們不去偷襲他的老家?不知道主公意下如何?”
金梁河端坐在愛馬之上,靜靜的觀看着夜色中的定州城池。看見城牆上旌旗依舊,耳中也隱約能夠聽見城中傳來的一如既往的叫喊聲,他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開來。作爲塞外六族在河套的駐軍首領之一,金梁河雖說不是最能打仗的,但是他自認爲他應該是心思最細膩的。今天早晨的時候,他就收到了定州城被清風帝國殘軍攻克的消息,當時就嚇了他一大跳,雖然定州守將哈布理達是一個膿包,但是他手下好歹還有着三萬精銳士兵,而且定州城池之堅固,比起首府延州也毫不遜色。對方既然能夠攻克定州,那兵力和戰鬥力必然值得估量。不過當他得知對方是裡應外合,並且是利用了那些戰俘之後,他這才鬆了口氣,然後開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由於當日柔然士兵是擊潰清風北征軍的主力,所以論功行賞之下,他們分得了河套最爲廣闊也最爲肥沃的定州城。而哈布理達在南下的過程中,則是公開指使部下四處搶劫。此人在這上面確實很有天賦,當其餘的各族還在盡心盡力的清剿北征軍的殘部的時候,他已經將河套大半的財富和物資搜刮到了定州。只是沒想到此人如此不濟,手下的三萬精兵,居然被一千騎兵擊潰,連帶着自己也送了命。想到定州城中的巨大財富,金梁河的心中自然特別動心。對方的主力不過是一千騎兵,雖然解救了數萬俘虜,但只要能夠抓緊時間,對方就不會有時間整編。最重要的是,據探子回報,今天早晨對方有五百騎兵擁着幾個主將朝南面陰風古堡的方向前去,想來是邀功心切之下想南下領賞。想到自己手上還有三萬兵力,金梁河的心中頓時就活躍了起來,在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他終於決定偷襲定州。要是能拿下定州,先不說裡面的鉅額財富,單是國王陛下的賞賜,就夠他揮霍好幾輩子了。
“將軍,裡面一切正常。我們下午潛入的兄弟們已經在裡面埋伏好了,只要我們一到達東門,他們就放下吊橋。”說話的人是副將金喝令,一個能生裂虎豹的彪悍漢子,在當日和北征軍那一戰中,死在他手下的清風將士不下百人。
金梁河並沒有出聲,他只是獨自觀察了良久,確定沒有埋伏之後,這才揮了揮手,讓大軍準備入城。
城門應約而開。面對着裡面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金梁河的心中微微一陣猶豫,如果敵軍早有準備,那自己應該怎麼辦?但是他隨即就是一笑,敵軍加上被救的戰俘也就兩三萬人,自己雖然只帶了兩萬五千人來,但是這些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即使是一對一的單挑,比起清風最精銳的軍隊來說也毫不遜色,何況面對的是一羣剛剛從俘虜轉變過來的敗軍,而且這還是一場偷襲。想到這裡,他輕輕的對着金喝令點了點頭,讓他帶領着一萬騎兵先進城。這個時侯,金梁河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如果城中真有埋伏,那就讓該死的金喝令去受吧,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心腹,就算是死了自己也不會心疼。
時隔一天之後,清脆的馬蹄聲再次在定州城中響起,然後定州城中頓時傳來了陣陣驚呼。金梁河心中大喜,看來對方是確實沒有準備,於是馬鞭一指,剩餘的五千騎兵和也衝了進去,而一萬步兵則在另一副將金石拓的率領下尾隨其後。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盛開了一朵碩大的煙花,一聲脆響之後,定州城中突然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金梁河的心中一驚,頓時明白已經中計,當下也顧不得金喝令的那一萬先鋒,大呼了一聲“全軍後退”,就準備推出城門。只是倉促之間,大軍哪能做到?一時之間,他的五千騎兵和金石拓的一萬步兵撞在了一起,頓時就是一陣混亂。沒等他們整理好隊伍,城門之上的千斤閘已經落了下來,已經進城了的一萬五千和金石拓的數千步兵全部被困在了城裡。
這個時侯,街道的兩邊突然燃起了無數的火把,將整個定州照的燈火通明,而金梁河這纔看清了眼前的形勢。定州守軍沿着街道兩邊的房屋一路佈防,憑藉着手中的弓箭和連弩,給海西士兵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傷害,而金喝令的一萬騎兵則是被對方死死的抵在了街道上。對方在街道上設置了無數的絆馬索和拒馬樁,縱深防線也是一層跟着一層,即使是以金喝令的勇猛,面對着層層設防的定州守軍,依然無可奈何。
金梁河穩定了一下心神,這樣的情況還不算太糟,敵軍雖然將自己圍困在了這裡,但是也許是由於兵力不足,除了街道正面狙擊金喝令的那部分軍隊,其餘的部分都只是遠程攻擊。只要外面的金石拓能夠及時攻破城門或是金喝令能夠突破敵軍的佈防,那此戰依然有望成功。想到這裡,他一邊下令金喝令在最快的時間裡攻破對方的防線,一邊尋思着怎樣和城外的金石拓取得聯繫。
只是,對方的指揮者的智商和他明顯不是在同一個級數上,對方的計劃也是一步接着一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無數的木桶已經從空中砸了過來,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而其中的液體則是流的到處都是。問着那熟悉的氣味,金梁河只覺得肝膽欲裂,火油!居然是火油!對方原來是想燒死自己這支軍隊!
在火光蔓延的時候,金梁河總算明白了對方爲什麼只是遠程攻擊,畢竟困獸猶鬥之下,要想消滅自己的這對人馬,對方必然會付出極大地代價。而若使用火攻,只要對方能夠在正面頂住自己的進攻,那自己就必然會全軍覆沒。沒想到對方軍中居然還有如此人才,想來自己今天的一切行動都早已經落在了對方的眼中。今天這一仗,敗得並不冤枉。
定州城外指揮的是副將金石拓,不過此人極其狡猾,一看見城中火起,就知道這次不然凶多吉少,壯士斷腕之下,也就顧不得城中的金梁河等人,整理了一下隊伍就準備開溜。而這個時候,兩隻騎兵已經一左一右的從南北城門繞道襲來,黑夜之中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敵軍,金石拓只覺得周圍全是敵軍,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毅然扔下了所有的士兵,將頭盔一扔,戰甲一解,頓時化作了一名普通士兵消失在了混亂的大軍之中。
“沒想到駱先生和李孝居然還有這麼一手,倒還真出乎我的意料。只是不知道這究竟是他們誰的手筆?”跟在金梁河的大軍身後,看到了全部戰事的昊天不由得擊掌說道。
玄機也是一笑:“主公手下當真是人才濟濟。今晚一戰,克州必定落在了主公的手中。主公,我們這一支意外的奇兵,是不是也應該出動了?”
昊天點了點頭:“那是當然,再遲了的話那些小子就要說我是在搶他們的功勞了。”
剛剛從亂軍中跑出來的金石拓正暗自高興,前面的黑暗中突然殺出了一支騎兵,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柄碩大的雙刃戰斧已經遞到了他的身前。他只覺得身子一輕,便如同飛起來了一般跌落到了一邊。在斷氣之前,他實在想不明白,這支騎兵究竟來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