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希尹在女真甲士之中,雖說有一絲儒將的風範,可是自從入戰以來,身上甲冑似乎就沒有解下來過的時刻,眼睛也熬得通紅,眉毛時常緊皺,在眉峰處幾乎都形成了一個川字,這些日子每日間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也不知道外間有了什麼急變,完顏希尹想說話,見宗翰似乎剛剛被驚醒,還沒有醒過神來,卻又堵在喉嚨口處,一下子竟然都說不出來。
完顏宗翰拍拍自己臉頰,再用力搓揉一下,笑道:“有什麼事情,就徑直說罷……卻是又不知道生了什麼事,將你急成這副模樣?”
幾句話就讓完顏希尹的心情平復了不少,他壓低了聲音:“遼軍一軍兩千餘人的兵馬直徑西北而去,末將估計,興許遼狗是突圍去搬救兵,又或許是有其他的圖謀,宗翰,我們當如何應對?”
阿里奇的動向第一時間就被女真甲士所獲悉,只不過沒有完顏宗翰的親諭,女真兒郎也不好調動大隊兵馬深追,這個時候女真一族嫡系兵馬較少的劣勢就體現出來了。
阿里奇所部,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是均是輕甲騎兵,遼人雖說家當丟得十去七八,可是北地產馬,騎兵是絕對不缺的,這樣的兵馬,在尋常時期完顏宗翰也不過就是差遣出千人地地道道的女真兒郎緊隨其後,看其動向。
可是女真人何其之少,要想動用精銳,沒有宗翰親自而前,誰有權力調動?所以這也便是完顏希尹漏夜前來的目的了,要說到這裡,完顏希尹雖然不敢調千人女真兒郎,可是遣出去百餘人死死的跟在阿里奇身後,也不是不可能的。
百餘人雖然不多,就在後面吊着,就猶如餓狼一般,讓人覺得後背發毛,跟出去數裡之後,完顏希尹便是讓其回返,畢竟女真兒郎性命何其的寶貴,萬一這數千遼人統領之將並非庸人,就是生生的吞了這支百人小隊,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般變故,總是讓得完顏希尹眉頭直跳,可是反觀完顏宗翰,此時此刻在榻上反而越是腰背坐得筆直,嘴脣微微抿着,一副冷靜傲然模樣,這份氣度,非經歷其中,非上位者久經歷練,這個是再歷練不出來的,無論任何時候,無論生了什麼事情,在下屬面前,這個架子不能倒掉,無論何時都要鎮靜自若。
“不過兩千餘人,希尹何必如此,不過在某宗翰之下,卻是一個都休要如此輕易的漏網,若是他們去外求援,某卻是不怕,耶律宴席就在此地,根本挨不得久困,我們糧草不足,可是對於遼人來說更加難以支撐,單單是久圍,就足以讓其崩潰。”完顏宗翰說到這裡,目光之中,忍不住閃過一絲狠辣之色,“若往外求援,某卻是少了些功夫慢慢去收拾殘遼諸部,就在這裡打一場,將其全部擊潰,可是某高度判斷,這支騎兵並不是外出求援,他們現在到了何處?”
完顏希尹將目光投到了帥案之處的一副粗略地圖之上,指了幾處,“大概是在這些位置?”
完顏宗翰目光一凝,“絕不會錯,若是外出求援,這數千兵馬大可分成數股而出,這樣的機率還要稍稍大一些,這員將領也非常人,居然向西北方向虛晃一槍,竟然企圖混淆視聽,既然一心求死,某就成全他們,西北方向乃某等何將?”
……
阿里奇統兵往西北走了十幾裡,便是調轉道:“女真軍並沒有阻攔,看來完顏宗翰是鐵了心想要困死陛下,這便是他的癡心妄想了,某等世受皇恩,便是到了報效朝廷之時,現如今便直指北面,襲擾女真人糧道,將女真人搞得越亂,陛下便是多了一份突圍的把握!”
說完之後,便是帶着山呼海嘯之聲,直往北去,未曾想到,一路前來遇到的是女真軍猛烈的攻擊,這陣勢,完全就像是圍追堵截一般,每到一處女真人駐守之地,羽箭猶如暴雨一般飛來,當面阿里奇也陷入了沉思當中,營寨之上的女真軍的弓弩手對阿里奇這三千人馬進行飽和射擊,所使用的還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弩機,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當面兵馬雖然是女真君,可是這裡面的女真人數量不多,大多便是渤海的兵馬,一下子就使遼軍傷亡了近兩百人,而遼軍也就才往北行了不到數裡,距離女真腹心地還很遠呢!
阿里奇先手持梨花槍將面前的羽箭全都打飛,身邊的部將勸道:“將軍,女真軍的弓弩太厲害了,我們這樣衝出去,只怕兵力所剩無幾啊!”這員部將如果沒有阿里奇照顧,身上只怕早就中箭了。
“你帶大隊人馬先退,某率精銳且上去擊殺守將,女真軍一旦亂起你們再衝出來。”阿里奇一看女真軍的攻勢如此猛烈,覺得不能再犧牲寶貴的軍卒性命了。
那女真守將也是精悍,似乎早就料到阿里奇會單槍匹馬而來,女真人素來悍勇,這支軍馬不過數百人,其中真正的女真人不過十幾餘人,可是便是這支兵馬的主心骨所在,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看到阿里奇衝殺過來,那女真將領將手中的大錘橫起,想來也不想麾下的將士們做無謂的犧牲,阿里奇騎馬的時候,雙腿死死的夾住,長臂如猿,一看就是廝殺之間的悍將,其餘人上去根本就是送死。
“叮……”一陣持續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宛若驚雷,震的周遭的兩軍將士不由自主的去捂耳朵。
這個時代,鬥將之說,基本上不怎存在了,可是這等小規模的戰鬥之中,兩軍廝殺,依舊有悍勇的將領耐不住手癢去捉對廝殺,便是可以達到減少傷亡,速戰速決的目的。
阿里奇硬接了女真將領一錘,只感覺雙手發麻,手中梨花槍險些把握不住,不過這個時候也只能硬扛了,阿里奇不待女真將第二錘砸到,梨花槍便是奮力橫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