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羣中傳出來一陣鼓譟,即使離得遠遠地崗部也聽見了那種喧囂聲,他感覺出來一絲異樣,因爲那片喊聲裡包含着一種喜悅。
這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情況,一羣戰敗者有什麼權利高興?崗部認爲軍人被俘是一種不能忍受的恥辱,自古形成的恥文化傳統已經在他的身上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崗部知道這羣戰俘們期待着什麼,他們期待紅十字會能夠進行交換戰俘的行動,但崗部認爲這也是極爲可笑的事情,戰俘?大曰本帝國會有被美國人俘虜的武士嗎?笑話!
大曰本帝國是不會養閒人的,這羣一頓飯能吃三大碗高粱米的傢伙都是不錯的好勞力。崗部已經接到通知,謂待戰俘營的正治展示作用消失後,在不久的將來將把這羣戰俘發配到礦坑去幹活,這正合崗部的心意。
“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等討厭的紅十字會一走,我就要你好看!”崗部的臉色陰沉下來,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紅十字會與曰本人組織的僑民代表參觀一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對此馬遷安並沒有放過多的精力注視這種事情,用屁股想也知道這件事是個鬧劇,不值得關注。但羅曼諾夫偷偷遞紙條給戰俘首領這個小插曲,着實讓馬遷安緊張的一陣子,這個羅曼諾夫,太冒險了!
隨後的幾日,馬遷安的部隊依然沒有動靜,但馬遷安與抗**部的聯繫緊密起來,電報量前所未有的巨大,短短几日兩地相互交流的電報就達到了四十五封,當然包括周玉成在內的知情人都絲毫不以爲怪,這是這次解救行動所決定的。馬遷安對此次行動的成功傾注了極高的預期,敵強我弱遠程奔襲的情況下,作戰計劃的嚴謹性就顯得極爲突出了。
每個步驟,每支部隊在行動中的時間點、地點一點也馬虎不得,一個鏈條出了問題,就有可能使這次行動前功盡棄。計劃中要有兩支部隊協調運行,一支由趙尚志任指揮員,擔任接應與阻援的任務,這支部隊規模較大,由小興安嶺中的1、3、4、6、7支隊和安濱縱隊留守部隊抽調其精兵強將組成,按馬遷安的計劃,這支部隊最終有可能全員投入戰鬥,最大規模可達萬人。
另一支則由馬遷安親自指揮,這支部隊規模則小了很多,全員共計225名成員,由安濱縱隊特種中隊承擔任務。這隻小部隊沒有足夠的時間繞回到小興安嶺出發,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前出大興安嶺隱蔽前行數百公里進入哈爾濱,這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但馬遷安與周玉成好像胸有成竹,一點都不爲此事操心的樣子,讓美國人斯坦特和博拉尼急的抓耳撓腮,試探着問了一回,被馬遷安以保密爲由委婉拒絕了。
化裝成老百姓分批進入哈爾濱是個笨辦法,首先武器問題就不好解決,其次是這些戰士在行進途中無論是乘火車還是乘汽車,免不了要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若被有心的的曰本人暗探或者遍佈整個僞滿的特務間諜檢查哨所的人員識出倪端來,那就不妙了,人員損失不說還有可能暴露計劃。特種中隊的戰士坐臥行走都是軍人姿態,端的是龍行虎步威風凜凜殺氣十足,手掌肩肘都有厚厚的老繭子,一時半會是改變不了的,裝什麼像什麼那是高級演員,不是這些愛憎分明不太會隱藏感情的人。如果他們都像劉清源馬遷安一般善於僞裝,那就好辦了,可惜不是。所以馬遷安第一時間就否決了這種方法。
既然不可以化妝成百姓的樣子進城,那就莫不如大搖大擺僞裝成軍隊進城,馬遷安之所以如此淡定,就是因爲知道了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
據代號圓蔥真名蘇叢福的情報員彙報,滿洲國第三軍管區即將調撥自動車第一隊的20臺卡車南下熱河支援在那裡“維持治安”的“鐵石部隊”,不日將動身。與此同時第三軍管區司令王之右也在數日後前往瀋陽任“滿洲國陸軍訓練學校”校長一職,這個訓練學校主要是培養基層士官的,畢業生大都擔任僞滿軍中的副班長與副排長一職,王之右擔任第三軍管區司令多年,亦有心栽培一下自己部隊中的出色士兵,特意選拔了一百多“最優秀”的士兵作爲訓練生隨他一同上任。
爲了節省路費,王之右決定這一百多人不乘坐火車前往瀋陽,而是搭乘自動車隊的卡車前往。王之右不曾想到的是,他的這個決定卻給馬遷安提供了莫大的方便。馬遷安決定再路途中奪取這二十輛卡車,奪取各種證明文件,將自己的人僞裝成軍校訓練生直下哈爾濱,這樣做的好處是一則可以隱藏身份避免路上盤查,二則可以堂而皇之的將武器裝載在汽車上,不用擔心所攜武器而露出馬腳。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馬遷安的運氣好到爆棚。
不過爲了穩妥起見,馬遷安依然預備了第二套方案進入哈爾濱,萬一奪車失敗,馬遷安就會率領戰士們乘馬狂飆南下,路線俱都準備妥當,盡選荒無人煙之地行走,如果小心謹慎點,鬼子與僞軍未必能發現這隻神出鬼沒的抗聯部隊。
蘇叢福提供的情報級別很高,這當然不是他所能夠蒐集的到的,這裡面主要功勞還是劉宗嶽立下的。劉宗嶽曾任第三軍管區司令部副官,數月前被王之右以“思想犯”的罪名投入了監獄,其實罪證微不足道,罪名也可大可小,無非是劉宗嶽給山裡的親戚寫了一封“家書”,“家書”上也僅僅敘說了鄰居家最近又買了幾頭豬幾隻雞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抗聯情報人員能看懂信裡的內容,那些豬和雞代表着坦克與飛機,但王之右哪裡會看得懂?他氣憤的是劉宗嶽不會來事,平時不知溜鬚拍馬,逢年過節的也不知送點金條銀元什麼的,好不容易抓到劉宗嶽給山裡親戚寫的一封信,馬上如獲至寶給劉宗嶽安上通匪的罪名,目的是等劉宗嶽求他時好趁機撈上一大筆,可等來等去,劉宗嶽硬是不上道,騎虎難下之下不得已只好判了。
判完後,王之右還找人給劉宗嶽帶話,言明無非是五千塊錢的事,幹嘛那麼死心眼?劉宗嶽得知真相後氣的直翻白眼,不過翻過之後依然沒轍,五千塊可不是小數目,相當於七根“大黃魚”(十兩重金條),他比較清廉又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就算賣房子典地都不夠,他全部身家連五千塊錢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哪裡能滿足王之右的胃口呢。
事情在一個半月以前出現了轉機,忠實的部下兼地下工作者蘇叢福忽然跑來探監,兩人嘀嘀咕咕談了很長時間,又過了幾天蘇叢福竟然拿來一萬元“康德綿羊票”(僞滿國紙幣),在劉宗嶽的指點下頻繁接觸了一些還能說上話的舊同僚,給王之右送上五千元后就奇蹟般的的出了監獄,錢貨兩訖罪名不翼而飛也恢復了自由身。
學乖的劉宗嶽找準機會面見王之右,一番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的發誓請願,又附帶三千元額外禮金後,如願以償恢復了職務重新戰鬥在第三軍管區司令部這個敵人的心臟中。
錢是馬遷安提供的,馬遷安也希望這筆錢可以挽救一個出色的地下工作者,錢花出去後,馬遷安也看到了滿意的結果,銀彈一響百發百中,軍管區司令怎麼了,還不是中彈痛並快樂着?
王之右要到瀋陽去上任,打算攜帶幾個親隨乘火車出行,中途路過哈爾濱和長春,在長春需要停留兩天時間聆聽“皇帝陛下”的“教誨”和梅津美治郎的“訓誡”,這麼遠的路途當然是乘火車最舒坦,他纔不想與那些一同出發前往瀋陽的訓練生們一起,坐着顛簸不堪的“自動車”灰頭土臉的去上任,雖然是同一天出發,但兩撥人馬各走各的。
不過最近發生的一件事卻使王之右改變了主意,前天在安達縣境內發生了一起火車傾覆事件,一列北上列車被抗聯截停,抗聯逮捕了幾個來齊齊哈爾任職的僞大員事件讓王之右感到心驚膽戰,他害怕再次遇到同類事件,爲安全起見他決定還是隨車隊越過危險地帶後再換火車爲好,他的決定下發到副官劉宗嶽那裡不久之後,馬遷安就知道了。
一條大魚自動送上門來,不吃就是暴殄天物了,王之右曾任“長白山野副大討伐”行動中的僞滿軍總司令,率領數萬僞滿軍與長白山抗聯作戰8個月,手上沾滿了一路軍將士的鮮血,馬遷安決定不放過他。
馬遷安立刻決定摟草打兔子抓到王之右,遠的不說他能提供多少軍事情報,近的也可以帶着他一同到哈爾濱,在路上他可以化解一些突然出現的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