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歷史學家司馬在《名將林暖琿》中如是寫到:一三一八年九月三十日,費帝第一信使中途延誤,前腳剛到林暖琿軍營,第二信使便已攜費帝的誅殺令到達,命令殺害林暖琿。上將成昆敬服林暖琿,力戰數名上將,救林暖琿夫婦於絕境,並脫離帝國軍隊,追隨林暖琿。
在一片密林之中,有着近百黑衣蒙面人,圍着三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這三人兩男一女。
不用說,這三人,正是林暖琿夫婦和成昆,今日凌晨的時候,費帝的誅殺令忽然下達,危急關頭,成昆前來營救,在其餘將領故意放水的情況下,成功帶出了林暖琿夫婦。
如今,已經過去六個時辰了,在這六個時辰裡面,三人遭到了軍隊的追捕和多批刺客的追殺。
一刻鐘前,成昆力斬二十餘名身手一流的刺客,身中刀掌劍傷十餘處,已然耗盡了功力。
之後的路途中,是林暖琿夫婦一路扶着成昆行走,他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已是瀕臨死亡。
“若梅,你怕死嗎?”望着這近百蒙面殺手,林暖琿縱有千般計策,此時也是枉然了。
若梅搖了搖頭,她的頭髮早已披散,臉上還有着血跡:“夫君,與你同死,是我最大的心願。”
“成將軍,我何德何能,竟讓你拼死救護,你傷勢嚴重,再不救治,必死無疑,我便一死,滿足這些人,你好生活下去,你看這天,其實還是很美的。”林暖琿擡頭,仰望着天空。
“便是帝君,我也不曾拜服,唯有將軍,堪稱當世第一英才,更是我的知音,值得我生死追隨,將軍不要尋死,成昆縱然萬劫不復,也會保護將軍。”噹的一聲,成昆倚着軍刀站起來。
“不自量力,殺!”刺客之中,有一人直面幾人,待林暖琿幾人話說完了,才下了命令。
利落的動作,凌厲的招式,只一眼,不止是成昆這等先天高手,就連林暖琿夫婦,也能看出這些人的本事非同小可,林暖琿的心,在一陣陣的顫動,他有不甘,卻手無縛雞之力。
“哈哈哈哈--”忽然之間,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傳了出來,單聽這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隨着這笑聲,忽然有數道人影從林中突然現出身形,直撲入場中,觀其形勢,各個都是高手。
林暖琿三人大驚,以爲又來強敵,卻忽然就聽得一道道慘叫聲在身邊傳出,入目望去,殘肢斷臂,四下飛舞,鮮血濺灑漫天,而這些,全都是來自於那批黑衣蒙面人。
“將軍,這些人是救我們來的,各個都是先天高手,竟有六人之多,如此勢力,不知是哪個帝君出手?”成昆功力耗盡,傷勢嚴重,眼力卻還在,此時大喜過望,急忙開口。
“不,這幾位高手,身上沒有軍人的氣息。”林暖琿目光如炬,略一觀察,就發現了這點。
“撤。”刺客首領也是先天高手,見得如此形勢,身形如箭,倒射而出,同時下了命令。
這些刺客,訓練有素,甫一得到命令,立即全速撤退,營救的一批高手,並沒有前去追趕。
“各位,林某多謝相救。”林暖琿抱拳行禮,卻沒有說出報恩之類的話來,他不會綁住自己。
“哈哈哈哈,林將軍,你乃當世英傑,天下無雙,寒城一戰,以少勝多,驚天動地。費笑言昏聵無知,無識人之明,棄你不用,更要殺你,着實讓人心寒。黃郝久聞將軍大名,如雷貫耳,日日思之相見,今日有幸救你於危難之際,還望將軍念及帝國蒼生,屈尊降貴,與黃某共圖大業,一展才華。”這聲音由遠及近,黃郝的身形,也一步步,極爲沉重地走了過來。
林暖琿聽得此言,略有意外,他還從未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但略一掃視,就見得這六名救了自己的先天高手,對這踏空前來的壯碩青年,均是一副極爲尊崇的神色,更是暗自猜測。
若梅拉了他了一把,在他耳邊輕輕道:“夫君,我想起來了,此人應該就是行刺鹹國公主的主兇,前些日子,那柴瑞才說大敗了黃郝這批反賊,如今看來,估計多半是假的了。”
“你是反賊,爲何救我?”林暖琿皺起了眉頭,他是狂妄之人,更是偏執之人,不容背叛。
此人好深厚的功力,明明也是先天高手,而且輕功並不高明,卻能以功力強行提升輕功造詣。
黃郝步步走過來,最吃驚的,要數成昆了,他自詡已是高手,可卻明白,自己不是黃郝對手。
黃郝並不意外於林暖琿的話,到得近前站定:“近南,替這位英勇善戰的將軍治傷。”
一個略微瘦削,相貌普通的中年先天高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和鍼灸之類的療傷器具,徑直朝成昆走過去,成昆也無所畏懼,很隨意地笑了笑,便極配合地進行療傷。
見這事解決了,黃郝微微一笑,對林暖琿道:“敢問將軍,十八年前,你是不是反賊?”
被揭了老底,林暖琿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有這麼大勢力的,念在你救了我,我提醒你一句,費笑言不是易於之輩,沒有絕對把握,你還是安分守己的好。”
“哼,林暖琿,收起你的自大,趕快受死吧。”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在密林中不斷地迴盪。
衆先天高手大驚,黃郝也是略微皺起了眉頭,只憑這連林中飛鳥都不在鳴叫的情形來看,來人必是當世宗師之一,他自然明白來人的身份,但只是一個瞬間,他便恢復了鎮定。
“盟主,流雲來了,我們是否撤退?”又一個矮個子,皮膚黝黑的先天高手上前詢問黃郝。
此人名叫畢劍林,本是一方梟雄,江湖霸主之一,黃郝望了望此人,微微搖頭:“不用擔心。”
“哈哈哈哈,好,林某這一生,只打了兩仗,第一仗引出了際無涯,逼我隱姓埋名;第二仗引出了流雲,則是想要殺我。天下宗師,林某雖不知有幾位,但有生之年,能有兩位顧忌,死也瞑目了。”林暖琿拉着若梅,大步前進,不知道流雲在什麼地方,他要死在前進的路上。
“嘿嘿,流雲,兩軍相爭,難免死傷,死的又不是你的嫡傳弟子,你何必吃飽了沒事地跑來殺人,還是回你的幻城去吧,有我在,你殺不了林暖琿。”又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林中無比的安靜,似乎有着濃烈的殺機隱藏,好一會兒,纔再度傳出了流雲的聲音:“田大娘,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我倒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和老鬼平安相處。”
“哼,廢話不多說,流雲,速速退去,林暖琿的命,輪不到你來取。”又是一婦人聲音傳出。
“盟主,怎麼會多餘冒出來一個宗師?”又一先天高手忍不住,上前詢問黃郝。
在黃郝的推算之中,流雲和刁平必然出現,至於他爲何明白這些宗師的事情,則另有原因。
這個頗爲俊秀的高手,常年身着藍衣,年齡才三十一,名爲奧覺,正可算是年輕高手,黃郝對其頗爲看好,此時聞言,不由輕輕道:“不用擔心,田大娘來了,或許是一件好事。”
“哼,你們兩個,欺我太甚此仇我記下了,來日必報。”流雲發了句狠話,接着便沒了聲息。
林暖琿只覺着像是做了一場夢,這些在他眼中,如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一次就見到了三個。
“嘿嘿,林將軍,老夫是阪國宗師,想請你爲阪國效命,不知你意下如何?”突然之間,林暖琿只覺得眼前一花,就多出了一個猥瑣的老頭兒,接着便聽到了這句話。
“不論你們有多少宗師,林某都不會背叛費國。”林暖琿不愧是名將,一臉的鎮定之色。
刁平有些惱怒了,他好歹也是宗師一級的人物,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嘿嘿,林暖琿,不論你答不答應,老夫都會把你帶回阪國,你這種人才,不用實在太可惜了。”
“刁老前輩,豪奪,可不是宗師應該做的事情。”黃郝淡淡開口,絲毫沒有懼色顯露出來。
刁平回過身,瞟了黃郝兩眼,他自然認得黃郝,思及此人與黃胤的關係,他倒未曾生氣。
“嘿嘿,原來是你小子,你兄弟黃胤,已經投靠了阪國,如今更是被封了明侯,只要你肯投效阪國,老夫保你有着不在他之下的地位。”刁平以拉人爲生,時時刻刻,都沒忘了本職。
“前輩,二弟的做法,我不做評價,但你要我背叛費國,那是萬萬不能。我雖痛恨費笑言誤國誤民,卻只會揭竿而起,推翻他的政權,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強大的新帝國。”這種話,太空太假,本來黃郝是不想說的,可他不得不說,他其實是要說給林暖琿聽。
“哼,念在你和黃胤是兄弟的份上,老夫不想爲難你,帶着你的人走吧。”刁平沒了耐心,也明白黃郝不是他能勸得動的,是以不想多費口舌。
“前輩爲林將軍而來,晚輩也是爲他而來,何不讓他自主選擇,願意跟着誰呢?”也不知道是誰給了黃郝膽量,他一步步朝刁平走了過去,步履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