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擔心,事情就偏偏朝着那個方向發展了。以東方豪這一次的佈局來看,他是下了決心要讓我們雍國實力大減的。以雍國的國力和兵力,也就能夠正面抗衡鹹國大軍,再有東方明的二十萬大軍於習城方向牽制,我們就捉襟見肘了。既然光明王能夠將趙引這樣的良將送過來以爲支援,那麼老謀深算的東方豪肯定會有所動作,若我所料不差,他動用的,雖不是殺手鐗,卻也不可小視,因而很可能就是宗師厲雨來北上。到那個時候,我們需要面對兩大宗師,戰局不容樂觀。”
林暖混隨意地說着,黃郝夫婦似乎並不意外,很顯然,之前林暖混就和他們說過。
預料到可能會面對兩個宗師,這的確是林暖琿一人的想法,足見其才華超凡卓著。
“恩,這事只有你一人料到,胤弟雖有大才,卻未必就能超過我,我不曾看出這一點,他多半也不曾預料,所以在他的想法之中,派出一個趙引來支援我們,已經是在考慮自我國情之後做出的最大的割捨了。”黃郝總會替黃胤說話。
當然,他說的也正是事實,所以林暖琿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地感嘆了一聲。
有一些話,林暖琿並沒有說出來,他其實隱隱地覺着,他和東方豪的謀略是驚人地一致地,換作是他,如果有東方豪那樣強大的能量,同樣會這般佈局。
而當他將自己與東方豪做對比,並在腦海裡面把自己與東方豪重疊之後,他的想法,就逐漸地變得清晰,之後他便有些駭然地發現,除非東方豪不是意圖於整個天下,否則的話,聲東擊西的同時,又不忘對付任何一個敵手纔是上上之策。
要做到這一點,按照林暖琿的推測,東方豪就必須在鹹國已有一位宗師可能出動的情況下,說服厲雨來,使其隨時準備北上出擊,而厲雨來的作用,很可能就是在東方豪與宣德商議之後,替換張碧藍,對陣當今天下第一宗師鳳辛。
林暖琿與鳳辛的關係不錯,所以宗師之間的那些事情,他也清楚不少,他明白鳳辛有戰勝張碧藍或是厲雨來的把握,但相比之下,張碧藍更好對付。
厲雨來的縱橫槍法,固然沒有達到傳說中的程度,可憑着他手中那把據說也是奇兵的長槍,他足以抗衡鳳辛,而他也算是宗師之中最適合對抗鳳辛的一個了。
一旦有了厲雨來牽制鳳辛,那麼在不致讓鳳辛拼命的情況下,東方豪等人的目標,絕不會是雍國的高層或是極爲重要的人物,那麼從光明王超過來的趙引就會是張碧藍的活靶子,而張碧藍的名聲,從來都不好,她和流雲都曾對普通人出手。
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林暖混並不懂得玄學,不會給人看相算命,可憑着他非凡的推測能力,他居然把未來戰爭的走勢以及趙引的命運,都給看得透了。
黃郝夫婦離開了,他們需要直面呂磊,因爲勢均力敵,若是換了林暖琿去了,呂磊就會將戰役打得太過謹慎,呂磊放不開,就很難有破綻,這是林暖琿的論斷。
事實正如他所預料,面對黃郝這個青年人,呂磊恢復了貫有的自信,雖然比之以往要謹慎了,可在對雍城的圍攻之中,他不時會派出勁旅行突襲或是奇兵之策。
黃郝不是易於之輩,風舞這個王后也是很會打仗的人,在他們聯手的情況下,雍城雖然兵馬不多,將領也不多,卻固若金湯,往往數百人的戰陣,可敵千餘人。
雍城是座山城,三面幾乎入雲的大山,是這個王都最好的屏障,依靠着諸多的營寨,依靠着山川之險,黃郝鎮守下的雍城,比之其餘的各城,都要安穩得多。
當然,雍城的壓力,也是最大的,呂磊數十萬大軍,層層遞進,一點點地蠶食每一座山頭上的每一個營寨,固然步履緩慢,卻終究都是在逐步前進的。
寸土必爭,雙方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往往有雍國失去了某一塊山頭,也會組織起有效的反攻,有時候甚至會搶回山頭來,有的山頭,連續易主,多達五六次。
不說這些,有了黃郝親自發話以後,喬峰子,壓抑,阿昆這三員猛將,都被林暖琿派給了趙引,其實林暖琿明白趙引有能力鎮住這三名虎將,他之所以留着這三員猛將在身邊,其實起初也是爲趙引準備的,可當他發覺黃胤沒能預料到潛在的危險,將田大娘也安排北上之後,他就不願意讓這三名猛將跟着趙引送死了。
他能夠明白黃郝的苦心,所以他只能嘆息而已,任憑他的官做得再大,他也終究是臣,當然他並沒有篡逆之心,他知恩圖報,並非世上每個人都會學習費笑言。
戰事一打響,紅楠城就在徐凱廊大軍的猛攻之下了,那裡雍國的兵力較多,是以諸位上將軍團結一心,組織了頑強的抵抗,穩住了局勢,使得徐凱廊徒勞無功。
然而,戶城就沒有那麼舒坦了,當初畢劍林撤軍之時,經過此城,並沒有留下將士,是以鎮守這裡的,竟只是中將紀元,說起來,他倒也是光明王黃胤的老熟人。
他並沒有帶兵的大才,武藝雖無限臨近先天,卻一直不曾突破,不過他作戰勇猛,又素來義氣,那些低級軍官和士兵大多比較喜歡他,因此他得以鎮守一城。
從紅楠城南下,整個雍國,多半的城市都被戰火籠罩,這樣的消息,虛開知道的自然極早,因爲他一直都在盯着這邊的形勢,他渴望着有機會雪心頭之恨。
第一時間,他對戶城發起了攻擊,他也曾聯絡孔祥子和胡庸達,可惜這兩人根本就沒有攻打雍國的想法,他是不相信的,但別人不出兵,他也沒辦法。
戶城的兵力不多,也就一萬多點,因爲戰事起於東北方向,所以戶城的戰將不多。
探明瞭戶城的情況之後,虛開認爲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戶城與滿英國接壤。
拿下戶城,滿英國的國土,便有史以來第一次得到了擴張,而且是成倍的擴張。
虛開沒想到的是,他在林暖琿的眼裡,不過是跳樑小醜,所以當他的五萬大軍一路朝着戶城開過去的時候,在半路之上,就遭遇了七波伏擊,儘管都是小規模的伏擊,卻有效地減緩了他的軍隊推進的速度,爲戶城做好防護贏得了時間。
那七隻伏兵,其實只是三支,每支三百人,不過是輪流交替,在很早之前就佈置好的埋伏之地打埋伏罷了,早在許久之前,林暖琿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虛開,當初我家統領下令設下這些埋伏之地的時候,曾有言道:‘虛開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且一心覬覦我雍國遼闊的土地,所以將來若是雍國被外敵困住了,他必然要來分一杯羹,作爲迴應,這些埋伏和陷阱,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當聽到那些及時撤退的小鼓戶城守軍說到這些話的時候,虛開的鼻子,都險些氣得歪了,若非經歷了一次費城的慘敗,說不得他就會直接被氣得吐血。
“傳我軍令,加速前進,遇山開山,遇水渡水。既然林暖琿知道我虛開要來,那我便拿下戶城,也好叫他看看我堅定無比的信念。”虛開以下令迴應了那些士兵。
七次遭遇伏擊,損失並不大,也就幾百人,可耽誤的戰機,另虛開鬱悶不已。
他所需要面對的紀元,武藝不及他,謀略也不及他,可就憑着林暖琿教導下來的方法,將整個戶城邊境地帶,完全修成了一片林立的圍城。
嚴格來講,那甚至都算不上是防禦工事,更像是郝強所向往的藝術性建築物。
在那茫茫的近百里地範圍內,每隔十餘米,便會有一道高約五米的圍牆,每一堵圍牆,又不過二十餘米來長,只是層層疊疊,數量太多,數之不盡。
這不是原本就有的,這只是林暖琿很早就準備了材料和圖紙,卻一直不曾動工的一道陣法,二十年前,他曾以大自然爲陣,三萬人擋下費笑言二十萬大軍,如今他留下的這些,在紀元的手裡,在短短一日的時間裡,在一萬多人齊心協力之下,再度成爲了一道奇特的風景。
要想攻打戶城,先得破除這些圍城,偏偏這些圍城,形成了怪異的陣勢,猶如一道迷宮,迂迴輾轉,一旦進入,縱然萬馬千軍,短時間內,也休想出來。
虛開沒有進去,當他見到這些的時候,他是無比吃驚的,他明白這些東西,既然能在短時間內堆積起來,那就說明林暖琿果真是早就防着他的。
那些圍城,並非是要困他,因爲不管是林暖琿,還是虛開,都清楚他自己其實是個謹慎的人,不會過於逞能。
於是,在那些圍牆的外面,虛開終究仰天長嘆了:“這個世界,爲何會孕育出如林暖琿一般未卜先知的奇才?”
虛開下令就地紮營了,他不得不停止進攻的腳步。
接下來,他做了一件很有個性的事情:他派出了大量的軍士,一面面地鑿毀圍牆。
“此人之執着,倒也是世間罕見了。”趙引到達戶城,正好見到了虛開鑿毀圍牆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