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好孩子,我也的確很喜歡,樂意成全,不過若要收作弟子,卻是沒必要了。王宮雖然安全,可除了黃胤你之外,卻並沒有什麼先天高手存在。我看這兩孩子的安危,今後將會成爲你們的一大難題,所以才希望能夠爲你們培養出兩個忠心耿耿的先天高手來。”
聽了這番話,黃胤肅然起敬,秦瑤則滿臉的感激與歡喜,只聽得黃胤莊重地道:“大娘對黃胤,恩同再造,黃胤無以爲報,實在是汗顏之極。將來王朝若真的能夠多出兩名先天高手來,不論是對內的防禦,還是對外的征戰,我都會順手許多,瑤瑤和孩子的安危,我也能放心了。”
“是啊,大娘對我們夫婦的幫助,令我們感激涕零,無以言表。本來胤哥還擔心身世被批露之後,大娘爲因爲失望而對王朝的事情不聞不問的,如今看來,卻是我們夫婦多餘擔心了。”秦瑤說話的時候,往往都是笑着的,她長得好看,笑起來有小酒窩,很有親和的感染力。
田大娘也笑了,黃胤夫婦的擔心,正是她之前的想法:“你們的擔心,倒也是事實。開始那會兒啊,剛剛知道黃胤身世的時候,我又氣又惱,甚至有了帶着兒子就此離開王朝,繼續遊歷天下的想法。不過段天下去見我的時候,和我說了一些舊事。那些舊事很普通,卻讓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於是我經過思量之後,覺得不應該離棄你們,而是要更加用心地維護你們。你們也不需要問我原因,我是不會說的。當然,黃胤會真極功,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得到了田大娘無比肯定的回覆,黃胤的心裡,此時徹底地舒坦了,整個人,也顯得放鬆了。
一個佔據了諸多城池的國度,若是沒有宗師級的人物坐鎮的話,固然能守得一時,卻始終都會被幾個龐大的帝國惦記着,而這幾個帝國,都有着諸多的先天戰將。
憑着強大的軍隊,堅實穩定的經濟,這幾個帝國可以一點一點地蠶食沒有宗師的任何一個小國家,即便是像光明王朝擁有多名先天高手,同樣也是難以得到保全。
你有三無名先天高手,別人卻可以分六七路,乃至十幾路大軍攻打你,每一路都會有先天高手帶隊,你如何能抵擋?即便你能抵擋一時,甚至於你有林暖琿的不世之智慧,能夠將先天高手都掩埋於黃土之下,可那也不能改變形勢,因爲想要對付你的,不會只有一個帝國。
從來自然界的法則,都是弱肉強食,既然你是一隻羊,就不可能長久地擺脫狼的血盆大口。
這些天來,表面上看,黃胤是一如往常的鎮定自若,每天都是井井有條地處理着各類事務,可實際上,他是無比地焦慮的,他一直都在琢磨着田大娘將會拿出的態度來。
他原本是不看好田大娘會繼續幫他的,可今日的情況,顛覆了他的觀點,讓他真的喜出望外。
即便是戰無不勝,威名顯赫的光明王,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終究是難以自禁地微微笑了笑。
他的這個笑容,其實是他笑得最爲暢快和意外的一次,可惜在後世的史書上並沒有記載。
他也有疑惑的地方,他不喜歡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即便是面對一位武功蓋世的宗師。
只是一小會兒的沉默,思考,他就開口詢問了:“大娘,你剛剛說段天下告訴了你一些事,這些事情,我想你是不會告訴我的,我也就不問了,可有一點,他是什麼時候見到你的,當時又是否有趙引同行?我有些想要知道,因爲這可能關係到我後面的佈局。”
知道黃胤極爲聰明,可僅僅憑藉着自己言語間的蛛絲馬跡,就能探得一些訊息出來,田大娘終於意外了,她知道一三零零年不屬狗,所以她才奇怪了,她覺得黃胤像只嗅覺靈敏的狗。
想歸想,她當然不會讓黃胤知道她的想法,那樣的想法,說到底都還是有些不雅觀。
“以前我已經見識過你的聰明才智了,今日一見,你小子才思之敏捷,似乎更加地誇張了。唉,要是楷真能有你一半聰明,我就不用這麼操心了。不錯,你接見趙引,給了他去援助東北戰場的任務之後,當天晚上,他就帶着段天下去見我了。難道,你都不知道他的爲難處?”
田大娘也奇怪着,她還以爲像趙引將有劫難的事情,段天下肯定會瞞着趙引上報給黃胤的。
段天下對於趙引的忠心和愛戴,田大娘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她難免會有這樣的想法。
“爲難之處?”黃胤唸叨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謂,雲裡霧裡的感覺。
想了想,他還是沒有頭緒,而秦瑤更是不清楚發生了啥事,只是呆呆地望着此時兩個說話人。
“胤哥,怎麼我感覺着,大娘的意思,像是趙引此次前往東北,肯定會遭遇什麼事情似的?”
經秦瑤一提醒,黃胤略一思索,將所說過的話理順了之後,終於是完全明白了。
明白過來的瞬間,他的臉色,就不那好看了,明顯掛上了焦急和後悔,可惜他已經不能更改。
“大娘,莫非那段天下已經算出趙引這趟去東北,將會有遭遇不測的可能性?”
“啊…若真是這樣的話,胤哥,你應該趕快想個理由,着人將他追回來啊。他可是你得力的戰將,王朝不能失去啊。”黃胤對於趙引的喜歡,別人或許不清楚,秦瑤卻極爲明白。
黃胤沉默了,他垂下了頭,似乎是在靜靜地思考着,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地擡起了頭。
當他再度面對另外兩人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不是那麼難看了,卻多出一份淡淡的無奈。
他心中千萬不捨,可他的嘴裡,卻吐出了森冷無情的話語:“趙引是戰士,固然不具備高超的武藝,卻有非凡的軍事眼光和謀略。在這片大陸之上,能夠在正面戰場上敗了他的人,並非沒有,可能夠直接將他逼到唯有死路一條的,想來只有那麼寥寥的三兩個人。既然段天下料算他將有不測之命運,那麼他所遭遇的情況,很可能就是會遇到連我都深深忌憚的那個人。若是他遇到了那個人,那麼他就只能死了。我不會讓他回來的,這次我不做出爾反爾的人。”
“黃胤,你說的,那個連你都深深忌憚的人,又是誰呢?”田大娘很想弄清楚這個問題。
“東方豪。”黃胤是一個字一個字喊出這個名字的,由此便能見出他對對方的恨意和忌憚。
田大娘皺起了眉頭,別人她或許不清楚,可東方豪的情況,她還是略知一二的:“東方豪不過是個垂死掙扎的人,就像是一盞油將燃盡的燈,隨時都可能壽終正寢,有何可懼的?”
“大娘有所不知,此人雖然病泱泱的,可那未必就是真的,他的寢宮,從來都是銅牆鐵壁,各國的探子,前赴後繼,從來都是有進無出,根本無法搞清楚他目前的病況如何了。我們都弄不清具體的情況,誰能說他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就算他是真的病入膏肓,無藥可就,又有誰能有把握搞清楚他具體的死亡時間?所以說,只要他還活着一天,他就能搞得大陸雞犬不寧。說起來,從阪國韓非出兵開始,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如今更是挑起了東北方面的戰事。”
先是解釋了這麼多,接着黃胤向秦瑤示意,秦瑤便向田大娘講明瞭王朝對於東方豪的猜測。
幾人說話的聲音,時大時小,兩個孩子卻睡得香甜,其實不然,他們早就被黃胤以早些年學會的幻夢訣基礎功法弄得迷迷糊糊了,兩孩子的腦子裡,除了睡覺,根本沒別的想法。
秦瑤說了好一陣子,中間又有黃胤時不時地略作解釋,田大娘總算是大略地明白了這些情況。
“真是想不到,一個文弱的病書生,竟有翻天覆地的聰明才華,若非他大限不久,恐怕這個世上,還真是少有人能夠製得住。而林暖琿或許有能夠對抗他的才華,偏偏他也是個瘋子,一心圖謀整個天下,殊不知英雄輩出的年代,這天下本就該是被諸多英雄分開來佔據的。”
“大娘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大娘並不認爲,天下一統,結束戰爭是好事?”
黃胤第一次聽到這麼奇怪的想法,反倒是被震撼了,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了這麼一句。
“呵呵…”田大娘笑了,臉上有了緬懷的神色,她淡淡地道:“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黃展的生平事蹟,不過他其實並不是傳言中的那般不堪,他其實聰明絕頂,只可惜被女人害死了。而我剛剛所提及的思想,其實也是他的思想。他雖然死得年輕,一生卻是轟轟烈烈。”
既然是他,那麼他會有這樣的思想,也就不足爲奇了。
聽得這思想的主人是黃展,黃胤反倒不覺得奇怪了,他清楚黃展的過去,自然知道那是個惜英雄重英雄,重感情輕生死,不得不參與戰爭,偏偏又厭惡戰爭的人。
像那樣的一個人,會覺得天地間英雄輩出,根本就沒人能夠真正奪取天下,反倒平添了無數的戰役,滿地的冤魂,倒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