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雨絲分外油亮,沖刷着被戰火蹂躪了一天的戰場。隨着雨勢的增大,彈坑中蓄滿了水,灰黑色的煙柱消失了,空氣中也不再有嗆人的味道。只有那一輛坦克歪斜在廢墟中,還在冒着昏黃的火苗,不時發出一兩聲沉悶的殉爆聲。
繞過坑坑窪窪的地面,我們抵近了皇宮花園的陣地,一路上,隨處可見的是各色各樣的屍體。有女皇衛隊的士兵,有強石部落的族人,有起義軍的民兵。他們幾乎都保持着戰鬥的姿勢,一直到臨近死亡,也沒有放開自己手裡的武器。
大家都沉默了,小心地躲開地上的遺體,伴隨着越來越大的雨點,趕到了米格瑞位於花園外側的指揮部。
“口令!”對面響起了拉動槍栓的聲音,是起義軍的哨兵。
“太陽花。”我們這裡回覆了口令,在這*雨霏霏的季節裡,我們都熱切盼望着太陽的鮮豔。
快速通過了外圍的民兵防線,看着那些頂着瓢潑大雨,趴在泥地上專注的士兵,纔會明白信念這個詞不是用嘴說出來的。
“揚——辛苦了。”米格瑞迎了出來,對着我們剩餘的幾個人敬了個禮。
“情況有些變化,你們這裡怎麼樣?”我右手一擡,回了一個軍禮,我們簇擁着進到了帳篷搭建的指揮部。
“我聽說你們那裡遇到了炮襲,包括紅葉傭兵團在內都損失慘重,是怎麼回事?”米格瑞一坐下來,就遞過來一塊麪餅。
“不知道,我們損失了大概十幾個人,但是傭兵團那裡更糟,幾乎全部死在炮襲中,即使逃出去,也剩不下幾個人了。”我咬了一口麪餅,又冷又硬,腮幫上鼓起了高高的咀嚼肌,用力把它吞下去,趕緊喝了兩口水,胃裡感覺好多了。
米格瑞站起來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說:“瑪利亞一直沒有消息,不管怎麼說,這次炮襲給敵人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去除了我們最難以對付的敵人。”
“戴蒂娜一定是想利用傭兵團把我們吸引到別墅區中心,再利用炮火急襲來消滅我們,至於爲什麼開火提前了,我們就不清楚了。”肯一邊吃着麪餅,一邊含糊的說。
“這裡怎麼樣?女皇的抵抗還很頑強,是麼?”我吃下了一塊麪餅,拍拍手上的麪粉,拿過水壺灌了一口。
“很不好,揚,有一陣,我甚至想撤退。”米格瑞的臉色沉了下來,“女皇投入了她的親衛隊,那些士兵悍不畏死,裝備精良,他們給我們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米格瑞的話裡帶上了一絲悲傷。
“強石部落的族人,只剩下三十多個人了,民兵也只有不到十個人,如果不是恩里科又調來了援軍,我們甚至都不能待在這裡。”米格瑞搓動着雙手,說出來的話讓我們吃了一驚。
“這都是因爲特戰小組大部分成員不在這裡,現在,我們來了,那些什麼親衛隊,我要讓他們去死。”洛基擦着槍,嘴裡的雪茄噴出一大蓬煙霧。
“早點休息,分散開來,注意躲避炮襲,明天一早,我們就拿下花園地區。”我用手一指阿諾卡地圖上的西南角,這裡就是我們的最終目標。
“女皇陛下,根據我派出的士兵回來說,別墅區已經完全摧毀,到處都是屍體,看來叛軍和那些傭兵都受到
了重創。”伊瓜因彎着腰,對坐在沙發上的女皇說。
“很好,這樣,我會盡快恢復阿諾卡的秩序。”女皇心情明顯不錯,即使她現在處在一個地下室裡。
這是一個昏暗的、巨大的地下結構,盤根錯節的通道,或明或暗的鐵磁合金門,無處不在的監視器,給人以龍潭虎穴的感覺。這就是戴蒂娜最後的防線,在皇宮下的地下基地。
女皇起身來到一幅油畫前,摁動一處牆面的凸起,油畫移開了,一個保險櫃露了出來。她把手指放在掃描儀上,一道白光閃過,“身份認證通過——”悅耳的電子女聲響起,一個密碼鍵盤從打開的孔洞中露出來。女皇輸入了密碼,保險櫃的門無聲的打開了。
裡面分成了三格,最下邊是滿滿的金條和現鈔,粗略估計,價值上千萬美元之巨,女皇沒有看。第二格是一些資料和文檔,還有阿諾卡的皇族勳章、權杖、皇冠,女皇仍然沒有看。她的目光投向了第三層,第三層倒是空蕩蕩的,女皇的手伸了進去,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張光盤。
“伊瓜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一張光盤,價值可以抵得上這裡所有的東西,我們只要還有這個,全世界的政府都會接受我們的,我們會成爲最富有、最有權勢的人。”女皇看着手裡的光盤,不禁露出了笑容。
“女皇陛下,那-那是什麼?”伊瓜因有些結巴,在他看來,那些黃金和鈔票纔是最重要的東西。
“好了,你出去吧,記住,在局勢穩定前,任何人不得單獨進入我的屋子,記住了麼!”女皇恢復了往日的冷漠,對他說。
“是,女皇陛下。”伊瓜因鞠了一躬,退出了這間裝修的富麗堂皇的地下寢宮。
拐了幾個彎,迎面走來了瑪利亞,她端着一壺清水,看來是準備給女皇卸妝。
“到底是什麼?那些黃金纔是寶貝——”伊瓜因自言自語,從瑪利亞身邊走了過去,根本沒有在意陰影裡的人。
看着伊瓜因自言自語走了過去,瑪利亞從拐角處走了出來,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女皇陛下,該休息了。”瑪利亞輕輕叩動了女皇的房門。
“進來。”女皇已經收好了東西,那幅畫也被移回原位。
“女皇陛下,水溫還可以麼?”瑪利亞乖巧的問到,一邊靈活的幫女皇取下頭上的髮飾。
“嗯,還好。”女皇被溫水滋潤着臉龐,舒服地閉上了眼睛。“瑪利亞,你在傭兵團那裡受委屈了,辛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女皇陛下,能爲您分憂,是我的榮耀。”瑪利亞纔來到皇宮幾天,就獲得了女皇的信任,現在是女皇的貼身侍女了。
“等到我們離開這裡時,我會帶走你,我要讓你過得像個公主一樣。”女皇繼續說着。
“離開這裡?女皇陛下,我們要去哪裡啊?”瑪利亞驚訝地說。
“哦,我是說局勢穩定後,會帶你去環遊世界。”女皇收回了話頭,若無其事的說。
“謝謝陛下,我會一生一世服侍您。”瑪利亞乖巧的沒有再問,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了東西。“還有其他事情麼,陛下?”
“好了,我累了,你退下吧。”女皇揮了揮手,慵懶地說。
拐角處,瑪利亞看到伊瓜因走了過來,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砰——啊呀——”半盆水被濺了出來,流淌在伊瓜因的褲子上。
“瑪利亞!怎麼慌慌張張的。”伊瓜因看是瑪利亞,壓住了火氣,問她到。
“對不起啊,伊瓜因大人,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所以沒注意您在這裡,對不起啊。”瑪利亞趕緊用手裡的手帕擦拭他的褲子。
“有什麼高興的,呆在這個黑咕隆咚的地下室。”伊瓜因嘟囔了一句,現在瑪利亞是女皇的貼身侍女,他到不敢過於嚴厲了。
“剛纔女皇說要帶我去環遊世界,嘿嘿,我還沒有離開過阿諾卡呢,太令人興奮了。”瑪利亞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女孩,眼睛裡閃着興奮地光芒。
“哼,原來是這個啊,不帶那些黃金和鈔票,只是一張破光盤有什麼用?”伊瓜因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
“不會啊,女皇說能讓我過上公主的生活啊,女皇不會騙我的。”瑪利亞繼續說着。
“如果只是那一張光盤,不餓肚子就不錯了。”伊瓜因看着毫無城府的瑪利亞,不禁逗了她一句。
“什麼光盤啊,很重要麼?難道我們的伊瓜因大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嗎?”瑪利亞的眼睛睜大了。
“我——當然知道了,那裡面是很多高價值的東西,是女皇最秘密的寶貝,我作爲侍官長,當然知道這個了。”伊瓜因不知道的是,他無意中說出了正確的答案。
“而且,我還知道,那個光盤就在掛着女皇畫像的保險箱裡。”伊瓜因很享受瑪利亞那種崇拜的目光,又說了一句。
“伊瓜因大人好厲害,以後還要您多多照顧啊。”瑪利亞鞠了一躬,跑遠了。
與此同時,皇宮外的圍牆那裡,一處茂密的鳶尾花後面,幾個朦朧的身影出現在那裡。
“皇宮已經完全戒嚴,不好混進去。”神童利用手提電腦連接着皇宮的安保系統,自言自語到。
“現在守衛皇宮的,是女皇的親衛隊,他們的戰鬥力和我們普通隊員相當,但是人數多於我們,硬拼不是辦法。”露絲教授也說出了擔心。
“我知道,我們要等待,我相信,起義軍一定會攻打這裡,而那個時候,就是我們渾水摸魚的時機——”瓊斯團長的眼睛血紅血紅,盯着面前黑漆漆的高大宮牆。
如同來時一樣,幾個人又融化在夜色裡,除了搖曳的花枝微微顫動了幾下,甚至連腳印都沒有留下來。
我們所有的戰士都彙集起來,還有不到五十個人,而對面的女皇親衛隊和普通士兵,估計也有幾十個人,最後的決戰就要拉開了。
下了一夜的急雨也緩和了下來,隨着東邊露出朝陽的光線,雨水變得稀稀拉拉,雨季已經到了末尾,結束的越來越早了。
清晨,薩利姆的飛機載來了恩里科和幾名民兵,看着這個瘦小的老人,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這麼多精力。
“揚,我來是想親自對你說——”他快走了幾步,拉着我的手,“拜託了,把這些小夥子們活着帶回來——”
“我盡力——”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說盡力。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