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營救施翼(七)
晚上,錢大有來到劍姬房中,見窗前矮腳桌上擺着水果點心,還有兩碗羹湯。
劍姬跪坐在桌前,笑道:“大有君過來坐吧。”
這回錢大有事先洗過腳,換了乾淨襪子,又沒有汗腳的毛病,脫去鞋之後,一點腳臭都沒有,不必擔心薰着劍姬而使自己丟臉,沒有負擔,輕鬆自在的坐到劍姬旁邊。
劍姬提鼻子一聞,舒服多了。上次她被錢大有的臭腳薰得頭疼,卻不說,怕錢大有尷尬。
那兩碗羹湯是蓮子羹,劍姬端起一碗,遞過去,道:“大有君,吃一碗吧。”
錢大有經常到劍姬這裡來吃好東西,也不客氣,接過去,一手端着,另一手拿湯勺,笑眯眯的吃着,邊吃邊說:“真甜,你也吃呀。”
劍姬端起另一碗,陪着他一起吃,兩個人望着窗外近圓的明月,甜蜜的閒聊。
吃過蓮子羹,劍姬又遞過去一塊西瓜,這是黑皮西瓜,僅生長於北海道,年產不足百個,十分珍貴,是德川家康的御用水果,有錢都買不到。
柳生家的黑皮西瓜是老德川賞賜的,珍藏在地窖冰室裡,否則這個季節根本吃不到西瓜。
錢大有吃過幾次,覺得黑皮西瓜有種特殊的甜味,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冬月裡吃瓜,讓他覺得倍兒爽,尤其吃得還是稀有珍貴的黑皮西瓜,那感覺就更爽了。
入寢之後,四十六和胖丸先後有了鼾聲,錢大有卻美得睡不着,腦海裡全是劍姬那婀娜多姿,豐滿豔麗的身影,讓他想入非非。
也不知過了多久,錢大有迷迷糊糊睡着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劍姬又一次來到他的夢鄉。在他面前寬衣解帶,脫去和服,露出肚兜,雙峰豐滿而挺拔,向他嫵媚的招手道:“大有君,過來呀。”
錢大有心跳加速,血液沸騰,有心衝過去,得償所願,又覺得不妥,道:“劍姬,你我二人萬不可行苟且之舉。”
劍姬解下肚兜,一拋,落在錢大有頭上,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快手拿去肚兜,劍姬美妙的身軀一覽無餘,錢大有實在控制不住了,衝上去想擁劍姬入懷,行起好事。
就在這時,忽的醒了,錢大有這個鬱悶呀,心想:“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了,這不是折磨人嗎?”
閉上眼,想將美夢繼續,卻睡不着,覺得肚子翻江倒海,絞着勁兒的疼。逼着他往茅房跑,污穢之物排泄乾淨之後,覺得舒服一點,往回走,沒走出幾步,又來勁兒了,再次返回茅房。
這一晚上,可把他折騰苦了,跑了幾十次茅房,天都亮了,還沒完沒了,緊着往茅房跑。
但馬守吃過早飯,召集弟子們於庭前,準備出發,卻不見錢大有,朝四十六、胖丸問道:“錢大有呢?”
四十六道:“他拉肚子,蹲茅房去了。”
正在這時,錢大有雙腿打晃,小跑着過來,道:“師父我來了。”
但馬守見他面色慘白,問道:“你沒事吧?”
錢大有道:“鬧肚子,現在沒事了。”
但馬守道:“沒事就好。”朝衆人道:“咱們走吧。”
錢大有的肚子又鬧上了,躬身捂着肚子,道:“師父,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說着往茅房跑。
但馬守一嘬牙花子,不高興的說:“這個錢大有,怎麼搞得,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劍姬在一旁偷笑,錢大有鬧肚子都是拜她所賜,她在那碗蓮子羹裡用上了手段,錢大有才會如此狼狽。
等了一會兒,錢大有小跑着回來,尷尬的說:“師父,咱們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又來事兒了,不得不再往茅房去,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說:“師父,再等我一會兒。”
但馬守知道錢大有根本不是牟榮添的對手,也不指望着他擒拿牟榮添,有他不多,無他不少。因而不高興的說:“你行不行,不行就別去了,留在家裡休息。”
錢大有道:“我行,師父再稍等片刻。”
這回等得時間有點長,但馬守不耐煩的說:“不等了,咱們走吧。”
師徒衆人來到天守閣大牢,提出施翼,趕奔南門外法場。
這段時間,施翼沒遭什麼罪,吃得好,喝得也好,就是睡眠不好,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好。
指望着牟榮添來救,卻遲遲見不到牟榮添的身影,越等越失望,越等越灰心喪氣。
心想:“添哥,你是不是把兄弟忘了?這可不對呀。兄弟陪你刀山裡來,火海里去,出生入死多少回了,你要是見死不救,我可罵你祖宗十八代。”
轉念又一想:“添哥絕不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他上次傷得不輕,興許已經先我一步走了,要是他沒了,我可沒指望了。”
施翼隨着柳生衆師徒走在路上,問但馬守道:“柳生前輩,咱這是要去哪呀?”
但馬守淡淡的說:“送你上路。”
施翼聞聽大驚失色,苦笑道:“前輩不會是和施某開玩笑吧?”
但馬守一本正經的說:“你看老夫像是在說笑嗎?”
施翼一顆心徹底涼透了,暗想:“小爺今天要玩兒完。錢大哥呢,他怎麼沒來?他說過要救我,這不是放屁嗎?小爺都要歸西了,也不見他來救。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跑,跑得成,算小爺命大,跑不成,也得試試。”
他腿上的槍傷好得差不多了,算不上負擔。如果沒有鐐銬束縛,以他的輕功,柳生衆師徒誰也追不上,施翼甩他們跟玩兒似的,不費勁。但身有鐐銬,跑起來實在是不方便。
施翼見但馬守走在前面,左面是真兵衛和本多次郎,右邊是劍姬,後面是四十六和胖丸。覺得劍姬是一介女流,功夫不能怎樣,於是決定從右邊突破。
走着走着,施翼猛地向右竄出,奪命而逃。劍姬一驚,卻不急着追,心想:“他跑了也好,牟榮添就不用劫法場了。如果牟榮添劫法場被擒,供出大有君,可就遭了。”
她不追,有人追,真兵衛、本多次郎、四十六和胖丸先後追了過去,但馬守卻沒追,穩如泰山一般站在原地不動。
手銬對施翼影響不大,腳鐐可太礙事了,施翼根本提不起速,沒跑多遠就被真兵衛超上。
見真兵衛在前,施翼轉身想往左跑,剛邁出一步,真兵衛衝上前,探指點中了施翼的丹田穴,氣海一封,施翼無法調動真氣施展輕功提縱術,變成了一隻沒有翅膀的喪家之燕,再想逃脫,勢比登天還難。
本多太郎趕上去,揪住施翼的前襟,掄起巴掌,“啪……”就是好幾下,打得施翼眼前金星亂晃,嘴角掛血。
施翼被押回來,但馬守無奈的搖頭道:“你何必自找苦吃?”
施翼吐了吐嘴裡的血沫子,沒好氣的說:“我總不能等死吧。”
但馬守道:“老夫勸你還是等死爲好,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施翼沒好氣的說:“小爺不跑了,丹田穴都被你們點了,還跑個屁呀,沒得跑了。小爺認命了,明年的今天就是小爺的祭日。死他孃的算的了什麼,小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好漢一條,到那時再找你們這羣王八蛋算總賬。頭前帶路,小爺這就隨你們去法場,慷慨赴死。”
聽他說了許多豪言壯語,但馬守覺得好笑。衆人繼續前行,出了南門,來到法場。
這是臨時搭建的法場,規模不大,甚是簡單。離城門不遠處是監斬臺。擺着一張方桌,上面放着籤筒,筒內裝着十幾支籤子。到了午時三刻,監斬官會從籤筒中抽出一支籤子,抽哪一支都行,無所謂,沒有區別。
隨後監斬官會叫一聲“午時三刻已到,行刑!”將籤子往桌前地上一扔,劊子手見籤子落地,就可以動手了。
桌後襬着一把太師椅,等着但馬守來坐,今天的監斬官就是但馬守。桌前三丈遠放着一個木墩,給死刑犯墊頭用。圍着木墩,以三丈爲半徑,用紅粉灑出一個大圓圈,這就是行刑臺。
老百姓看熱鬧沒關係,但不能越紅圈一步,否則性命不保。當然行刑結束之後,站到紅圈裡就無所謂了,如果木墩還在,想把腦袋放上去體驗一下滋味,也沒人管。
在東瀛的法場也不乏看客。一刀砍過去,腦袋掉下來,血如泉涌,看客們覺得倍兒爽,遇上這種事,寧可請假扣工錢,捨去全勤獎不要也過來湊熱鬧。
如果懂得規矩,看一看也無妨,就怕不懂規矩,熱鬧沒看成,反倒丟了性命。
有一次,一個新看客,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受騙,誤入紅圈,結果丟了腦袋。這熱鬧看得就不值了。騙他的人成心想害死他,這種謀殺手段有利無害,不可謂不高明。
今天負責法場安保工作的是一個姓井伊的侍大將,四十多歲年紀,身材不高,矮粗胖,頭戴唐人笠盔,身披具足鎧,腰挎太刀,率領兩百名手持素槍的足輕,維持現場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