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海州擂(一)
牟榮添和施翼南下福建,這一日進了寧波府城,去巨鯨幫總舵,要拜見幫主江海洋,一問之下才知道,江海洋不在,其他十幾位當家也都不在,全去海州了,參加十二月初九海州擂。
這海州擂的起因與牟榮添有關。
兩個月前,巨鯨幫八當家、山東分舵舵主“白麪鬼”方巖,在濟南府一家酒樓上和該幫的幾個小頭目吃酒,席間談起了牟榮添大鬧星海幫老巢,逼着郭索賠償銀子的事,衆人幸災樂禍。
十年前,星海幫憑藉武力,將巨鯨幫趕出了遼東,巨鯨幫衆恨透了星海幫。
方巖說:“可惜呀,可惜,要是牟榮添能把那隻螃蟹給廢了,該有多好。”沒想到這話竟傳到郭索的耳朵裡去了。
郭索大怒,率衆找上門去,將方巖等巨鯨幫衆暴打了一頓,砸了巨鯨幫的山東分舵,將巨鯨幫趕出山東,藉機搶了這塊地盤。
巨鯨幫有丐幫罩着,江海洋找丐幫幫主石荒爲他做主,石荒親赴遼東,和郭索談判。郭索的武功不如石荒,打不過人家,因而對石荒恭敬有加。正因爲郭索對石荒有所忌憚,纔沒把巨鯨幫的地盤都搶了,否則的話,巨鯨幫早就不存在了。
石荒讓郭索歸還山東的地盤,郭索以巨鯨幫對他不敬爲由,不肯歸還。石荒對郭索的師父星海老仙有所忌憚,不敢硬搶,又得對巨鯨幫有個交代,於是提出按江湖規矩來辦,讓星海幫和巨鯨幫打擂臺,誰打贏了,山東的地盤就是誰的。
郭索道:“打擂可以,但石幫主只能做公證人,不可相助巨鯨幫。”
江海洋心想:“沒有石荒幫忙,我們打得贏你嗎?”他不肯接受這個條件。
石荒卻同意了,江海洋道:“大哥,不能同意呀?”
石荒給江海洋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要多嘴。雙方約定,在南直隸海州設立擂臺。
待出了星海幫老巢之後,江海洋苦着臉說:“石大哥,你怎麼就答應了呢,我們哪打得過郭索呀?”
石荒笑道:“你急個什麼勁兒呀,哥哥能讓你吃虧嗎?你就放心吧,這海州擂,你們贏定了。”
牟榮添和施翼離開寧波府,北上南直隸,於十二月初九這一日的中午來到海州城外花果山下,海州擂就在此舉辦。
他們來的時候,正趕上中午休擂,兩幫人都吃飯去了,擂臺空着。臺子南面密密麻麻的站着幾百號人,都是附近十里八鄉的老百姓,來這瞧熱鬧。
牟榮添和施翼找了家小飯店,吃過飯之後,又回到擂臺前,站在人羣當中,等着觀擂。
擂臺呈正方形,邊長十米,高一米,東西兩側有臺階,四周沒有護欄。
在擂臺的東西北三面設有看臺,與擂臺相距三十米左右,北看臺上立着丐幫的大旗,東西看臺上立的是巨鯨幫和星海幫的旗號。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三個看臺上陸陸續續坐滿了人。北看臺第一排有十個座位,石荒和海州知州居中而坐,石荒西面坐着丐幫的四位長老,海州知州的東面坐着他的下屬官員。
設擂比武必須得到官府的允許,海州知州怕鬧出人命,不好向朝廷交代,因而原本不同意在他管轄的地面設擂,江海洋爲了促成此事,拿出大把的銀子,海州知州看在銀子的份上,這才同意。但要求雙方點到即止,不可鬧出人命,如果哪一個把對方打死了,不僅要取消該人的打擂資格,判對方獲勝,還要該人給死者償命。
牟榮添往西看臺望去,只見星海老仙連大在第一排居中而坐,他的左手邊依次坐着惡面達摩空空、火德真君張道乾和田爾耕,他的右手邊依次坐着郭索、衛齊和宋忠。
牟榮添心想:“連大不是已經把郭索趕出師門了嗎?怎麼他會來呢,空空、張道乾和田爾耕竟然也來了。”
郭索在丐幫裡有朋友,他聽說石荒要請南武聖田龍出山,給巨鯨幫助陣,知道自己這兩下子在田龍面前白給,一百個他捆在一起也不是田龍一個小手指頭的對手,於是想搬出恩師,爲他撐腰。
連大覺得這是挑戰田龍的好機會,如果打輸了,他也不丟人,萬一要是能贏田龍一招半式,他的臉可就露大了,因而同意了郭索的請求。
郭索和田爾耕是朋友,請他前來觀擂,以壯聲勢。空空、張道乾和龐劍鋒也想來湊個熱鬧,鄢首峰說:“你們都走了,誰來保護田首輔?”龐劍鋒道:“那我不去了。”空空和張道乾卻非去不可,鄢首峰也不便執意阻攔。
牟榮添又向東看臺望去,見第一排有九個座位,江海洋居中而坐,一個白髮老者坐在他的左手邊,老者右邊坐着位花白頭髮的老婦,其餘座位坐着巨鯨幫的幾位當家。
牟榮添不認識那老者和老婦,料想他倆應該是江海洋請來助陣的高人。
過了一會兒,有個衙役拎着一面銅鑼走上擂臺,他敲響了銅鑼,叫道:“下午的比試現在開始!”而後走下擂臺。
片刻之後,從西看臺走下一人,邁步上了擂臺,此人沒了雙耳,還瞎了一隻右眼,牟榮添認識他,他便是星海幫二當家虎頭鯊宋忠。
宋忠可謂是多災多難,在青泥窪口被李天目斬去了左耳,被黑玫瑰斬去了右耳,右眼又被施翼用彈弓射瞎了,成了半個殘疾,這都是他多行不義招致的惡果。
在上午的擂臺比試中,宋忠贏下了最後一場,因而到了下午,他繼續登臺打擂。
這時東看臺也走下一人,登上擂臺,此人身材不高,臉色煞白,掌中握着一把鋼刀,他便是巨鯨幫的八當家白麪鬼方巖。
就因爲他爛嚼舌頭,給郭索找到了搶奪山東地盤的藉口,江海洋把他好一頓臭罵,祖宗奶奶的罵,他的爹孃也都被問候到了,把方巖搞得,在巨鯨幫都沒法擡頭做人了,他想立一功給江海洋瞧瞧,讓幫中的弟兄也看看,他方巖可不是吃素的。
上午的時候,宋忠贏了一場,方巖見宋忠的武功和他不相上下,剛想下場和宋忠動手,還沒來得及,衙門那邊就宣佈中午休息了。
到了下午,見宋忠又登臺了,他便向江海洋自告奮勇,請求上臺打擂。
江海洋見着他就來氣,都不正眼瞧他,瞟了他一眼,說道:“要去就去吧,可別給兄弟們丟人現眼。”
方巖信心滿滿的說:“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露一手給大哥和衆位弟兄瞧瞧。”
到了擂臺之上,雙方報過號之後,便不再多廢話,各揮傢伙,鬥在一處。方巖爲了爭一口氣,把壓箱底的絕活兒都抖摟出來了。
二人眨眼間就鬥了三十餘合,打了個勢均力敵,難分上下,方岩心想:“這個獨眼瞎、無耳賊還挺難對付。”
又鬥了二十餘合,方巖漸漸落了下風,心裡愈發的緊張起來,暗想:“我可不能輸呀,要是輸了,在幫裡就更沒法做人了。”腦子剛一溜號,宋忠的腳就到了,一腳將他踹下擂臺。
方巖爬起來,臉騷的通紅,白麪鬼變成了紅面鬼,灰溜溜的返回東看臺。江海洋啐了一口,罵道:“你這沒用的東西,盡丟人現眼。”
方巖見幫衆射來鄙視的目光,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宋忠贏了一場,洋洋得意,把鬼頭刀扛在肩頭,望着東看臺,撇着大嘴,叫道:“巨鯨幫的,哪個不服,再過來比試。”
巨鯨幫三當家夜貓子劉鯨起身對江海洋道:“大哥,兄弟去會會他。”
劉鯨頗有智謀,鬼點子比較多,但武藝卻一般般,還不如方巖呢。
江海洋道:“老三,你就別湊熱鬧了,你這兩下子行嗎?”
劉鯨笑道:“大哥,你咋忘了,兄弟不是有絕招嗎?”
江海洋道:“你的絕招對付虎頭鯊未必好使。”
劉鯨道:“不試試,哪知好不好使?”
江海洋見劉鯨執意要上臺,說道:“那好吧,你可多加小心。”
劉鯨順石階登上擂臺,宋忠見來了個瘦了吧唧的中年漢子,問道:“你小子是誰呀,報名再戰。”
劉鯨昂然道:“某家乃是巨鯨幫三當家,夜貓子劉鯨是也。”
宋忠道:“哦,原來你就是劉鯨呀。聽說你小子是個大飯桶,老子不和飯桶打,你快滾下去吧,免得皮肉受苦。”
“嘿……”劉鯨冷笑道,“姓宋的,你口氣還不小,老子這就讓你瞧瞧夜貓子的厲害。”
他右手一揚,一個手帕向宋忠迎面飛來,這是迷魂帕,用薰香蒙汗藥熏製而成。
劉鯨原本是飛賊,夜走千家過萬戶,溜門撬鎖,因而得了這夜貓子的名號。他武功不行,便用迷魂帕防身。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都不屑於使用迷魂帕,覺得這是下三濫的伎倆。
宋忠見劉鯨扔出一個手帕,知道那一定是迷魂帕,忙向後躲閃,但已然來不及了,嗅到一股香氣,登時身子一軟,栽倒於地。
“嘿……”劉鯨冷笑着抓起宋忠,把他扔下擂臺。
郭索一皺眉,命嘍囉兵將宋忠擡回來,用水潑醒,宋忠氣得哇哇爆叫,想去找劉鯨算賬,這時劉鯨已下了擂臺,他知道迷魂帕只能出其不意的用一回,對方有所防備,吃了解藥,他再使這招就不靈了。
即使劉鯨還站在臺上,宋忠也不能去找他算賬,因爲雙方有約在先,敗將不得再登臺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