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蕭玉你有沒有讓人去京城報信?”黃良路問道。
“還沒有。”
“那你先讓人送信,風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這事不能耽擱。”帝都一直有人主張皇帝派人爲帥,那羣整天知道看戲耍花腔的人怎麼能夠安哥拉魯斯城的意義。
“好,我馬上派人去辦。”聶蕭玉轉身就走,等派人辦妥後纔回來。也在這時他纔有時間看看自己的父親。
只見他背上還幾個好大窟窿,想是箭簇被挑出後造成的狀況,周圍的血已經凝結乾涸。這麼多箭,想必很痛吧。而背下方有一處血流的很少,在看看胸前,鮮血浸透了這個衣。那是透體而過的加突刀啊!父親,若是我,肯定不會那麼勇敢!
“父親,我原本是想風離來了,等你的願望完成,或是你卸任,那麼我就和你一起,看看米亞,看看你身後守護的這片土地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們一起完成你和母親沒有完成的夢想,看看這大千世界的美好。可是你爲什麼就丟下我走了呢?”聶蕭玉邊說邊掉淚,母親走了,父親也走了,這世界自己就是孤單一人了。
“孩子,不要怨任何人。是安哥拉魯斯城,是戰爭造成這樣的傷害。”黃良路拍着聶蕭玉的肩膀,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孝順,自己可是看着他長大的,此番他的傷心自己能夠理解。
“伯伯。”聶蕭玉看了一眼黃良路,抱着聶城嚎啕大哭。文穆神色哀痛的站在一旁,沉默的猶如枯井。
對於大家來說,安哥拉魯斯城就是心中的保護神,它保護着大家的平靜安和。對於聶蕭玉來說,安哥拉魯斯城就是閻羅,它帶走了母親,帶走了父親,留給自己的只有傷痛。可是自己還是得守在這裡,因爲這是父親的守護,因爲自己不願更多的人有着像自己一樣的傷痛。
安哥拉魯斯城有條不紊的辦理着聶城的後事和交接。而此時的加突大營,一臉大汗的隨隊軍醫惶恐的看着査西力。
“你是說,你沒有辦法醫好他?”査西力眼神森然,冷冷的殺氣快要讓軍醫跌倒在地。
“只能保證不讓他的傷加重,救治需回王庭。他手上的傷極爲嚴重,若是處理不好,就會危及生命。”軍醫老實回答,額頭冷汗直冒,不是傳言說査罕將軍這個義子和二王子的關係不好嗎?現在他這麼着急是怎麼回事?傳言真的不可靠啊!
“我馬上安排回王庭的事,你隨隊回去,一定要他一路上安好!”査西力見軍醫點頭後安排去了。這是自己唯一的兄弟,不管有沒有血緣,今日在戰場上,自己能感覺到彼此對對方的信任。自己平時可能太捕風捉影了,纔會造城査罕與自己越走越遠。
就這樣査罕回了王庭,不過明衛時、拉里、客其車留了下來。畢竟仗還沒有打完。査西力望着遠去的馬匹,再望望安哥拉魯斯城的方向。兄弟,你只要保重,等他們發喪之時,就會讓安哥拉魯斯城城門被破的消息傳入你的耳朵。
這邊安哥拉魯斯城聶城的葬禮安靜迅速的進行。安哥拉魯斯城有個規定,只要是在安哥拉魯斯城死去的元帥,那麼屍體燒掉,將骨灰撒向天空。一是讓他們永遠看着他們守護的土地,二是讓他們有機會看見安哥拉魯斯城永無戰爭這一天。雖說第二點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但是總有那麼一天。
昏迷中風風離走了好遠,走了好久。她看見了爹爹孃親,夢中自己承歡膝下,像小時候,自己聽着爹爹講故事,孃親在一旁溫柔的做飯,時不時溫柔的看向自己兩人。最後他們要走了,風離哭着鬧着說不要離開自己。孃親蹲在自己身前說,風離,你長大了,你能照顧自己了,好好活着,你是最棒的。爹爹對着自己說,風離,生命從來不會因爲一時的失敗或痛苦就終結,人生的美好正是因爲有風有雨,彩虹纔會出現,你還有更美好的人生,你要好好加油。他們說自己是元帥了,爲自己感到驕傲,但是有的事不能逃避,該自己承擔的就得撐起來,自己做的承諾就得付出。風離哭着說,不要,自己只要帶着他們身邊就好,自己好想好想爹爹孃親。可是爹爹孃親就這樣看着自己慢慢走遠,一直說着,風離,你要好好的,風離,你要加油。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我好想好想你們?爹爹,孃親,風離哭着,喊着,無人應她!
也夢見了陳爺爺等三位爺爺,他們慈祥的看着自己,溫暖的撫摸自己,笑着對自己說,風離,你長大了。自己抱着他們一個勁的哭,那是自己人生最灰暗時刻的溫暖啊,沒有他們,風離真不知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當他們說着說着,突然說好想回家,好想回家。風離在夢中清醒的意識到三位爺爺已經走了,他們說要回家,要回家。可是自己將他們埋藏在了加突的營地外圍,只是抓了一把土,回到米亞,將他們撒向空中,對他們說回家了。現在他們說想回家,那是遠在北國的加突,自己怎麼辦?最後三位爺爺也要消失了,風離哭得肝腸寸斷,自己人生溫暖的時刻因爲他們的消失而結束。爺爺,可不可以不要走?風離好怕的!爺爺們說,風離,你是好樣的,加油,加油,爺爺等着你來接我們回家!
再有就是聶城,他笑着對自己說,風離,安哥拉魯斯城我就交給你了,好好幹。風離說自己承擔不起啊。聶城說,風離,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相信你能給安哥拉魯斯城帶來不一樣的明天。你要努力,你會成功的,我等着那一天的到來,你好好幹,安哥拉魯斯城交給你了。交給你了,交給你了,……這話一直迴盪在腦海中。
還有就是不死軍團的人,他們圍繞在自己身邊,笑着,鬧着,拉着自己。自己想要動彈,卻被他們拉得死緊,半分也無法移動。
還有就是文穆,羅三,麥隆,秦興和,黃子安,他們拉着自己說話,一個勁的說話,可是自己就是聽不清。他們焦急的看着自己,說着什麼人,不安着,恐慌着,心疼着,期待着,希翼着。
最後似乎在聽到了琉璃和阿狼的聲音,太多人在腦海中吵,說話,風離煩惱不堪。她大叫一聲,別吵,世界安靜了。
而守在病牀前的風離看着風離一個勁的流淚,無聲的,洶涌的。他的心,好痛,好痛。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脆弱柔弱的風離,這樣的傷心,讓人憐惜。風離,你若醒來,我必護你一世。
羅三覺得自己太失敗了,對自己唯一視爲親人的瞭解關心既然這樣的少。若不是這次風離受傷,他變成她,這樣的事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知道。也許是初次相遇的夜晚,風離太過冷靜,讓自己理所應當的將她當作了依靠,從來沒有認真的觀察,關心過風離。理所應當的認爲她的強大,她的淡然,她的智慧,沒有想過她經受的是和自己一樣的痛苦,而且作爲女兒身的她,甚至更甚。她的苦,她的累,她的悲,她的傷,她的淚,誰來替她承擔。
“風離,醒過來,好不好?”羅三後悔不已的說,你若是醒來,換我守護你。
“風離,醒來啊!醒來看看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不能丟下我啊?”羅三痛苦萬分。
“風離,風離,醒來。醒來好不好?醒來我必定不會讓你那麼累,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擔。”羅三說着自己的承諾。
耳邊一直不停的呼喚,引得夢中的風離尋尋覓覓,她順着聲音的方向,看見那裡的亮光,走了出來。睜開眼,看見疲憊不堪的羅三,握着自己的手,眼神惶恐的看着自己。謝大夫說,風離若是今天還不醒來,就永遠醒不了了。
“羅三……”風離的生硬暗啞生澀,驚得羅三回過神。
“風離,風離……”羅三小心翼翼的叫着,生怕驚醒了自己的夢。
“我在。”風離的聲音很輕,不得已輕輕的點了點頭。
羅三會意,從一旁的桌子上結果茶壺,給風離到了水喝,連喝了三杯風離才終於緩過來。
“我睡了多久?一直是你一個人嗎?”躺下後,風離輕輕的問。腰腹和肩膀的疼痛讓她想起自己在夢中不願醒來的原因。
“三天。還有文穆,我們換着來的,現在他去議事廳了。”羅三扶着風離躺下後回答到。
“風離,你爲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羅三說着自己的無奈,自己是沒有那個能力讓風離信任嗎?
“我只是希望我身邊的人夠過得好,太累的活着沒有歡愉可言。”三天的照顧,想必羅三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看他自責的神色,想必是在責怪自己的無能。風離?”羅三輕輕的開口問道。
“我們還是兄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是男是女。”羅三堅定的說。
“好。”其實醒來羅三待自己一如既往的態度,自己就能猜到這樣的結果。
“以後換我守護你。”羅三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