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無數的迴音震在安哥拉魯斯城士兵的耳邊,腦海中,心中。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茫然了,心寒了。加突士兵振奮了,輕鬆了。那個壓得他們不能前進分毫的人死了,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死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加突士兵狂吼着,刀帶着厚重的風砍向依然茫然的安哥拉魯斯城士兵,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毫無抵抗力,加突由此向前推進好長一段距離。
安哥拉魯斯城將士的後退猶如大海中的水波,浪打浪,一重接一重。重重的壓力之下,後退之勢愈發嚴重,洶涌的波浪堆積到城門口,是想借助大力將安哥拉魯斯城的城門打開。查罕看着這樣的勢頭嘴角的笑容冷漠,似乎還差點。風離啊風離,想不到生前不能戰勝你,你的死卻能幫我戰勝你守護的安哥拉魯斯城。若是你看到安哥拉魯斯城城破,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你們元帥死了,風離死了,死在赤炎谷,死在我們加突二十萬將士的手中。”査罕怕安哥拉魯斯城士兵不相信,將真相一步步道來。他本想拿一個人頭來僞裝替代風離,怕適得其反,引起安哥拉魯斯城士兵瘋狂搶奪。
瘋狂的戰鬥查罕是見識過的,死神軍團就是一支瘋狂的隊伍。這支瘋狂的隊伍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冷漠自己的生命,冷血敵人的生命。查罕能夠理解信仰破碎後心中的憤怒和絕望,那些憤怒絕望是需要發泄的。這個時候,就是整個世界在他們眼前坍塌。他們同樣會義無反顧的衝上前。查罕害怕這樣的情況發生,害怕自己成爲安哥拉魯斯城將士情緒的宣泄口。所以放棄了讓安哥拉魯斯城將士瘋狂的做法。
此刻,查罕手中拿着象徵身份的安哥拉魯斯城元帥的佩劍。方正厚重,卻又鋒刃寒冽的劍。劍,沉默無言,帶着無言的悲慟。查罕眼神冷漠,字字如風霜冷箭,讓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遍體寒涼。那握在查罕手中的安哥拉魯斯城元帥的佩劍,就像是敵人緊緊他們脖子的手,無法呼吸,渾身無力。似乎整個世界在他們眼前急劇黑暗。
看着査罕如此詳細道來,想着元帥確實月餘不見,安哥拉魯斯城將士知道的是,他們的元帥是去執行絕殺任務了,怎麼此刻會出現這樣的噩耗?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望向聶蕭玉,希望他能給一個回答,否定的回答。
聶蕭玉望着衆人,滿目沉痛,他嘶聲回答。
“是的。元帥死了。我們英勇無敵的風離元帥,死了!”此話一出,全場默然,暮地。哭聲響起,先是一聲兩聲,再是成片。安哥拉魯斯城陷入一片悲痛。加突發瘋的進攻,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在戰場上節節敗退。急速的。
羅三一片木然。風離,那個風離。從小呵護自己的人不在了。他那麼勇敢,那麼聰明,那麼無敵,怎麼會不在?怎麼會?怎麼會不在?風離若是不在了,那麼他羅三便再也沒有親人了,這個冷漠的世界就剩下他孤寂一人了。
秦興和渾身透着寒涼,他望着燈火映照得天空,無聲流淚。我所有的兄弟,你們都走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人了。首領,你不是說過再也不離開的嗎?怎麼會是你首先放棄了誓言,你回來啊,我們一起回家?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安哥拉魯斯城,那麼多兄弟,怎麼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怎麼會只有我一個人了?
林吉行目光如雪,槍握得更緊。風離,我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戰鬥,守護安哥拉魯斯城是我們共同的誓言。今天,我林吉行再次立誓,絕不讓加突攻破安哥拉魯斯城的城門。我林吉行誓與安哥拉魯斯城共存亡,此後的戰鬥不管多麼慘烈,絕不後退半步,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人。
石子川的咆哮變成憤怒的嘶吼,吼叫着讓身邊的士兵不許後退,吼叫着不可能!石子川永遠都記得年比大會上那個冷漠淡然的強悍少年。少年年紀雖小,可是眼底的自信沉着卻似汪洋,誰也無法撼動。那時石子川便知道,自己服了,服了這個看起來纖細瘦弱的少年。少年成長如此之快,眨眼便成爲安哥拉魯斯城的掌舵人。可是又太快了,怎麼轉眼人又不見了。轉眼身邊就再也看不見那個汪洋般的少年了!
黃良路沉默的嘆息,猶如樹的年輪滿是皺紋的臉上滄桑悲痛。戰死,很少有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能逃脫這樣的宿命。那些爲了安哥拉魯斯城付出心力和生命的元帥,和無數的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們,他們留下了什麼?他們什麼也沒有留下,只能化作塵埃漂在安哥拉魯斯城的上空。無數的人衝上去,無數的人消失,唯一不變的是這座城。
所有的將士都在悲痛,所有的將士在後退。安哥拉魯斯城的信仰和守護消失了,那麼,誰來守護他們?
“你們幹什麼?你們是在後退嗎?拿起你們的刀,拿起你們的劍,握緊手中的武器,給我往前衝。”
“知道元帥爲什麼會死?知道元帥做了什麼嗎?他殺了加突國內所有的勇猛的,優秀的少年孩童,連嬰兒也殘忍的沒有放過。元帥願意揹負滿手的血腥和一身的罪孽,只爲加突不再戰鬥力量和統帥力量。他殺了加突所有王庭成員包括婦女,只爲加突不能團結齊心,只爲加突再無後繼力量來戰鬥,讓加突無力進攻我們米亞!他截殺了二十萬加突的援兵,只爲不給我們增加一絲一毫的壓力。你們呢?你們現在幹什麼,放下刀,放棄安哥拉魯斯城?讓元帥所做的一切白費,你們要元帥死不瞑目?你們要元帥誓死守護的安哥拉魯斯城城破,讓元帥誓死守護的米亞被這些加突兵肆殺!”聶蕭玉的聲音有着從來有過的憤怒和失望。
這般激烈的聶蕭玉是大家從來沒有見過的。聶蕭玉從來溫文儒雅,有着儒將的一派柔和溫軟。他做事嚴謹,卻缺少強悍和霸氣。他思慮周全,作戰卻不夠堅決。他愛護自己的士兵,對待敵人卻不夠心狠手辣。他從來溫和,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現他的憤怒。即使風離在時對他鞭笞的譏諷,他也最多是漲紅了臉。
可是此刻,聶蕭玉非常憤怒,憤怒得恨不得將眼前這些加突敵人一個個拍死;憤怒得世界裂開一個洞,將這些礙眼的加突兵全部吞噬掉。聶蕭玉的暴烈憤怒驚醒了後退的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那些痛徹心扉的字眼讓他們想起那個讓他們溫暖心安的人。風離淡然自信的微笑彷彿還浮現眼前,只是人,卻再也見不到了。將士們渾身顫抖,因爲憤怒心痛無法握緊的雙手漸漸緊握。武器在手中生根,憤怒在胸膛流淌,眼中開始慢慢顯現堅定的目光。
“你們忘了你們進兵營的誓言,誓死守護安哥拉魯斯城,用自己的生命守護身後的親人!你們忘了你們答應過元帥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安哥拉魯斯城的石頭,是安哥拉魯斯城的城牆,死,也要守住安哥拉魯斯城!你們忘了嗎!”聶蕭玉的聲音直達每一個安哥拉魯斯城將士的心底。
忘了嗎?沒有忘?他們是如此深愛這片土地,安哥拉魯斯城是歷代米亞人誓死守護的地方,這樣的誓言怎能忘記?只是,那個俊美如神,智慧如神,神情清淡,如神守護着安哥拉魯斯城的風離元帥不在了,大家的心,似乎散了。心灰意冷,絕望黑暗,風離不在,他們怎能守住安哥拉魯斯城?
只是聶蕭玉的話讓他們想起了曾經的誓言。他們忘了,他們曾經說過,就是戰鬥到最後只剩下自己,也要驕傲的衝向敵人。他們忘了,他們說過,就是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是奉獻給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曾經說過,死,也要拉着加突人墊背。如今這般退縮模樣,若是到了地獄黃泉,元帥問他們死前殺了幾個加突人,該怎麼回答,怎有臉去見元帥。
一聲聲怒罵,讓安哥拉魯斯城士兵止住了腳,眼神開始凌厲。
“安哥拉魯斯城士兵,你們守護神都不在了,你們安哥拉魯斯城氣數已盡!繳械投降,我可以饒你們不死!”查罕顯然不知道將士們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依然不依不饒的說着。
查罕知道,不管怎麼樣,這是唯一攻破安哥拉魯斯城的機會了。一旦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採取不理睬的防守政策,加突便永遠沒有希望踏入米亞了。但爲時已晚,回答他的是安哥拉魯斯城士兵兇狠的大刀,凌厲的長劍,幽寒的冷槍。不得不說,聶蕭玉的話起了很大的作用,此戰,聶蕭玉正式成爲一個優秀的統帥。
扁舟一葉,滄海一渡……
不知誰開始吟唱風離低低淺唱的歌,那個不知來歷的老歌,悲傷優雅,疼痛堅定,思念卻駐守。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