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先爲明後兩天請假,因家中有事,特請假兩天,這兩天只能一更了,希望大家能夠諒解!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與厚愛!)
整整半個月,“太平洋號”一直在長江上航行着,速度時快、時慢,甚至有時候會在江邊的蘆葦蕩裡一躲就是兩三天,這也是沒有辦法,畢竟長毛據了江寧,江寧一帶的江面上,盡是長毛的大小不一的各種船隻,大有屏江之勢,以至於“太平洋號”不得不一直躲在江中,等待着機會,就這樣一直躲七八天之後,隨着江寧城破,數十萬太平軍像似潮水一般涌入了江寧城,這江面上自然也就無人問及了,由此“太平洋號”方纔以最大馬力藉着風勢於江霧的掩護下迅速穿過江寧,雖是如此,在江上仍然遭然遭到數次炮襲。
強行闖過江寧之後,接下來的航行便是一帆風順了——官軍在長江上並沒有水師,縱是先前有那麼些查輯私鹽的水營,也爲長毛沿江掃蕩而空,非但是官軍的水營,縱是這江岸的漁村也大都被長毛裹脅一空,以至於從江寧至武昌的江路上居然呈現出“千里無舟船”的模樣。
不過,這倒也不盡然。
從強行駛過江寧之後,“太平洋號”便晝夜不停的沿江破浪行進,若非是載煤有限,恐怕會一路使用蒸氣機。對於船上的人們來說,沿江市鎮盡焚於戰火的一幕,並沒有引起他們過多的同情。
對於他們幾乎每一個人來說,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到黃州。
於船上的船員們來說,他們所思所想的非常簡單——200兩!只要商船順利到達黃州,船上的所有水手都可以得到200兩賞錢。
當然,對於船上的習之墨而言,他的想法很簡單,只是爲了不辜負那位穿着西式男裝的少奶奶對自己的信任,爲了能夠掩人耳目她甚至把滿頭秀髮剪成洋式的短髮。
“富財,剛纔船長說快到黃州!”
又一次,習之墨看着身邊的朱富財,心下尋思着這人應該是朱家的忠僕,平素幾乎不見他言語,可在過去的半個月中,他卻發現這人總是會守在少奶奶的艙門外。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在鎮江,當自己提到恐怕很難通過江寧時,他的目中流露出來的殺意。
那一閃既逝的殺意,雖只是一瞬間,但卻在習之墨的心底留下揮之不散的影子,以至於直到現在,他仍然會想起那個眼神,當然還有那後背冒出的冷汗帶來的徹骨之涼。
“我去告訴少爺!”
沉默寡言的朱富財點頭應了聲,便離開了,因爲上次隨少爺來過一次武昌,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到黃州了。至於所謂的“少爺”,實際上就是女扮男裝的少奶奶,在船上,他一直稱呼她爲“少爺”。
對於居於艙內的徐靈芸來說,在過去的半個月中,她沒有一天能夠睡踏實,她幾乎從未曾出過艙,她的腦海中所想的,只是能夠儘快到達黃州,與夫君重新團聚。
這天近午時分,正在艙內和衣而眠的徐靈芸,依如過去一般,手中握着一柄美國造的轉輪手槍,這是劉逸軒給她的,也是她在這船上最後的依靠。
“咚咚!”
艙外的敲門聲驚醒了的和衣而睡的徐靈芸,接着她聽到了朱富財的聲音。
“少爺,快到黃州了!”
到黃州了!
徐靈芸幾乎是猛的一下跑到艙門口,打開了艙門。
“到黃州了?”
突然就在這時,前方江面突現幾條單桅船,在晴日之下,那單桅船顯然已經注意到了江中的洋船,鼓着帆朝着“太平洋號”駛了過來。船上的衆人頓時大爲緊張,而水手們更是紛紛跑到了炮位處,開始往炮膛裡裝着火藥,朱旺更是跑進艙,一邊跑一邊急聲喊道:
“少爺,不好,前面碰上了長毛!”
大驚失色的習之墨立即大聲說道:
“不可能!沒聽說還有長毛留在這!少爺,您先留在艙裡,富財你保護好少爺,我先過去看看!”
走出艙室,習之墨快步走上船頭,和船長一起朝前方張望。前方的單桅船越來越近,而那單桅船的桅頂上掛着一面“仁義之師”的旗號,那船上站着穿着藍色衣裳手拿弓箭之類武器的兵丁。
“這些是什麼人?”
就在衆人不及應對的時候,同樣跟着跑到船頭的朱旺卻在那領頭的單桅船上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王大龍……是,是王大龍……他,他是跟着少爺的人!”
朱旺的話聲顯得有些激動,雖說對王大龍並不熟悉,但他還是認出那個人來。
“這是……”
置身船頭的王大龍瞧着越來越近的洋船,那熟悉的洋船,讓他整個人變得激動起來,沒錯,沒錯,肯定是大帥讓等着的那艘船,肯定是了。
就在王大龍整個人顯得有些激動的時候,只聽船頭上想起一個喊聲。
“王大龍,是你嗎?”
聽着有人在喊自己,王大連連忙擡起頭來,看着那船頭處站着的人。
“你是?朱旺!”
船,終於靠港了!
在“太平洋號”商船靠上黃州碼頭的時候,瞧着碼頭處的十幾艘單桅船,習之墨的心裡依然帶着無數的疑問,但這些疑問卻都止步於那從未曾有過的驚訝之中。
東家現在不再是東家了!
不對,應該說,東家現在不再是生意人了,他,他是亂匪,如長毛一船的逆匪,單憑着不到兩百兵馬,他便奪了黃州城,現在黃州府8縣1州更爲完全爲其所佔,甚至就連同這“黃州義軍”都有兩萬人之多。
甚至就在一個時辰前,東家領着“黃州義軍”剛剛擊敗了從武昌來的數千官軍,總之一個又一個消息傳到習之墨的耳邊,只震得的他不知做何反應。
對於習之墨來說,他只是一個商人,一個純粹的生意人,第一次同朱宜鋒做生意,不過只是普通買辦的本能反應——10%的抽傭,那可是幾萬兩銀子。至於後來放棄怡和,則是看到其對劉逸軒的重用,當然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從劉逸軒那裡,他知道了對方欲圖謀的大事,自然也意欲參與其中。
那可是數以千百萬的機會,是任何一個買辦都不願意錯過的機會。當然更爲重要的卻是他看到了“直接出口”的可能,既然外國人可以乾的事情,他們爲什麼不可以?對歐洲的瞭解,使得習之墨非常清楚,歐洲各國的對外貿易無不是由本國商人負責,現在的這種通過洋行充當中間商的生意模式,本就是不正常的。
所以習之墨纔不願錯過機會,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一直爲此忙碌着,甚至已經同法國人談好機器繅絲廠所需要的設備,再過幾個月,法國人就會把那些設備運到上海,至於江邊的倉庫,在習之墨看來,也將會變成繅絲廠。
總之,對於將來,習之墨有着太多的計劃與打算,正像東家當初的計劃一樣,先收購土絲,利用國內廉價的勞動力,再加工爲廠絲,然後再往法國直接出口……總之,這是一個怎麼看都不會虧本的生意,甚至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更爲重要的一點是,東家的小舅子在法國留學,通過他可以在法國直接設立辦事處,從而直接掌握出口,一但上海與里昂之間生意線連通的話,不出五年時間,習之墨相信豐匯就會成爲遠東數一數二的生絲出口“洋行”,這一切都不是怡和能夠給他的。
所以,他選擇了豐匯,選擇了朱宜鋒,但出乎意料的卻是——朱宜鋒不做買賣了!他,他造反了!
就在習之墨整個人處於極度的震驚中的時候,卻只聽到旁邊響起一聲朱富財的話語。
“習先生,少奶奶請您一同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