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攤開手,意思是,你們就算是打架鬥毆的我也是奉陪到底,只可惜這兩個丫頭已經皺眉,冷冷的去了。
“臭丫頭。”梁紅玉一笑,指了指兩個丫頭的背影,“我纔不和她們一般見識。”
“小姐,不要理會,這些傢伙原是眼高於頂的,就她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能與您打架,簡直不用交手就一個一個自認倒黴了。”梁紅玉看着阿爽,哈哈大笑起來,“阿爽,你說話,我愛聽。”
兩個人往前走,到了轎廂的位置,紅玉上前一步,已經進入了轎廂。而這邊,兩個丫頭已經挑釁的看着梁紅玉。
“看到了什麼?”柔奴問一句,握着一枚梔子花,已經進入了南方,花兒也是比較繁茂起來,這梔子花還是剛剛在路上採擷的,含着淡淡的朝露,她就那樣輕描淡寫的將這梔子花別在了雲鬢上。
有淡淡的香氛已經荏苒起來,柔奴的手白皙頎長,好似雕鐫出來的藝術品一樣。
“奴婢看到山後面什麼都沒有,奴婢看的很是仔細。”一個丫頭說,另外一個丫頭也是隨聲附和,“奴婢也是看了,原是一無所有。”
“這樣說來,果真是方便去了,這女人鬼頭鬼腦的,一路上給我好生盯着點兒,莫要讓她出售嗎幺蛾子。”一邊說,一邊伸手。
一個丫頭已經將錦帕拿出來,給了柔奴,柔奴輕微一笑,已經擦拭了手掌。
“去吧。”兩個丫頭去了。
車子攢動起來,朝着遠處的位置去了,斷斷續續,綿延不絕。梁紅玉進入了轎廂,這一次故意將馬車的速度給加快了。
“喂,傻大個,你進來,我有話和你說。”梁紅玉伸手,拍一拍平行在自己右手旁的韓世忠,世忠回眸,清冽的嘴角含着一個淡漠的微笑。
然後下馬,將馬兒給了旁邊的丫頭,已經進入了梁紅玉的馬車,梁紅玉分開點兒位置,阿爽見機行事,看到韓世忠進來,自己出去了,騎在了韓世忠的馬背上。
於是偌大的轎廂裡面就只有兩個人了,畢竟是女子的轎廂,裡面香馥馥的,他嗅着淡淡的香氛,“什麼東西,這麼想?”
“沿途,阿爽幫我摘的話,有梔子花,有繡球花,有三色堇,但是一路上我都丟了 ,你說我怎麼會喜歡什麼花兒草兒的了。”
梁紅玉這樣一說,已經靠在了韓世忠的身上,“爲何瞞着我?”
“什麼?”韓世忠不知道梁紅玉爲何會問這個,不禁微微一笑,“什麼什麼啊?”
“岳飛哥哥來了,你昨晚已經見過了,沒有告訴我,你這人真是滴水不漏。”一邊說,一邊拉住了他的領巾,暗暗的用力,“還有什麼滴水不漏的事情,都說出來,這個柔奴,你不會也是有所覬覦?”
“紅玉真會開玩笑。”
“量你也不敢。”梁紅玉一笑,手慢慢的鬆開他的領巾,“這個是岳飛哥哥剛剛給我的,百毒不侵的藥丸,我給你。”攤開手,將瓷瓶給了他,韓世忠並沒有拿。
“爲何給我?”
“你比我自己重要的多了,你拿着,我用的時候再問你要,你不知道,我是馬大哈,這些東西最是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了。”一面說
,一面推諉,韓世忠只能握住了。
其實韓世忠何曾就不清楚,這是一種關懷與疼愛,不過是託詞而已,旁邊有一個心細如塵的阿爽,縱然梁紅玉真正是一個馬大哈,有了阿爽,這藥瓶也是會安安全全的。
“這個——”又是在自己的衣袖裡面掏,梁紅玉的衣袖好像百寶箱一樣,很有袖裡乾坤的意思,將一本書拿出來,給了韓世忠。
“你看,傳說中的《武穆書》。”韓世忠沒有想到,岳飛會將自己的《武穆書》給梁紅玉,看着這本書,不免唏噓。
“這個啊,是岳飛哥哥畢生心血,你好生看看,到了臨安以後,我讓人刊刻下來,給需要的人。”
“別光是看書,看書有什麼意思呢,還是多看看我,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允許你的心目中有其餘的人,還有一點哦,離這個柔奴遠點兒,我一想起來她那雙古靈精怪的眼睛就爲我們的愛情感覺到惶恐。”
“這個你放心,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對其餘的女子也是不會另眼相看。”
“也是,也是。”梁紅玉湊近了韓世忠的耳朵,問了一個很是私人的問題,這問題就是剛剛阿爽提到的,究竟男人是比較喜歡壽桃還是比較喜歡小的……
“只要是你,都喜歡。”韓世忠倒是不得罪人,這樣一句話,讓梁紅玉一笑,“美人遲暮將軍暮年,你就不說這個了,好了,不耽誤你了,你還要出去瞭望,分道揚鑣,不送不送。”
揮揮手,讓韓世忠去了。
世忠將《武穆書》與剛剛那個瓷瓶放好了,已出了馬車。午後的陽光暖意融融,好在逐漸的進入了一片毛竹的林子,熱氣雖蒸騰,不過稍事休整以後,又可以開始征途。
今日繼續走,過了一個半時辰以後,車子已經停下來,到了驛站。梁紅玉下車,今天雖然大動作比較多,不過樑紅玉依舊元氣十足,知道岳飛在保駕護航,她索性就不擔心了。
進入了驛站,剛剛到了門口就遇到了柔奴,柔奴不走,好像在等梁紅玉一樣。
梁紅玉迎頭走了過去,柔奴站在門廊上,梁紅玉問好:“趕路這麼久,隆祐你不累嗎?”
“柔奴,是柔奴。”她糾正一句,平常的看着梁紅玉,“都說你一身是膽,我看也是,今日馬車上我與你促膝談心,想必你已經清楚明白,我是需要你的。”
“我不喜歡女人。”梁紅玉挑釁的看着她,惡作劇一般的開口,好在這女人絲毫不以爲然,也不以爲忤,還是那樣笑着,“你以爲——我就喜歡女人嗎?不是因爲你有本事,我看都不看你一眼。”
“這一路上,你看我次數最多,看的人家心猿意馬,看的人家想入非非。”柔奴越是正經,梁紅玉越發是一本不正經,就那樣看着柔奴,柔奴看着天色,天色逐漸黑下來。
“皇上已經是我的人。”柔奴說,好大的口氣。梁紅玉想,反正惡作劇已經開始了,不善始善終可不是她梁紅玉的作風,微微一哂,“我不會與你爭,我這人啊,只喜歡一個人。”
“你那個人,搞不好也會是我的人。”梁紅玉實在是沒有想到,柔奴會這樣厚顏無恥。
“聽說你以前是做官妓的,我
還聽說,官妓那種職業,嘿嘿嘿……”其餘的話梁紅玉沒有說,不過笑的很是曖昧。
“聽說你也是做了兩天的官妓呢。你我不是同病相憐是什麼?”梁紅玉自認爲自己的口才很是出衆,實在是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連反脣相譏的可能性都沒有。
就那樣兩眼一瞪,看着柔奴。
“聽說隆大人多行不義,後來果然是自取其辱,禍從天降,於是朝廷讓人將他給滿門抄斬,那一天,真正是日月無光。”梁紅玉說的繪聲繪色,好像自己親眼目睹一樣,柔奴不禁心驚。
沒有想到梁紅玉的情報獵取的這麼快,梁紅玉是安徽人,並不是威州人,也不是錦官城的人,那就奇怪了,梁紅玉這些不爲人知的秘密是從何處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終於輪到柔奴張口結舌了,梁紅玉再接再厲,“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呢,那一年,這女子喬裝可憐,在廢墟上就那樣哭哭啼啼起來,然後躲過一劫……”
“你究竟要說什麼?”柔奴一怒,實在是沒有想到梁紅玉究竟是從什麼渠道知道自己那些秘辛的,一股風吹了過來,兩柔奴頭頂的梔子花吹落了下來,梁紅玉伸手,穩準狠已經握住了這半空中隕落下來的梔子花。
“我想要說的,你何曾會不清楚,你就作吧你,你以爲你天衣無縫,其實你漏洞百出。你以爲你在玩別人,其實在你玩別人的時候,別人也是在玩你,難道不是嗎?”一邊說,一邊笑了。
“梁紅玉,你知道的太多了,這種人不長久的。”她的手虛弱無力的抓住了門框,然後看着梁紅玉,那眼睛裡面已經逐漸的燃燒起來兩團陰鬱的怒火。
紅玉呢,有模有樣的一笑,“什麼知道的多不多的,知道的少,大概也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多少不成比例,我其實就是想要告訴你——”紅玉上前一步,湊近了她的耳朵。
“人在做,天在看,你爹爹有多行不義必自斃的一天,莫要重蹈覆轍就是了。”一面說,一面微微的笑了。
看到梁紅玉錯身要離開,這女子陰沉沉的一笑,在梁紅玉舉步要離開的剎那,恫嚇一聲,“慢……”紅玉回眸,不解的看着她。
“走嗎?其實我想要和你聊一聊,說一點兒我們同病相憐的話題,我做官妓與你一模一樣,我家庭破滅與你也是一模一樣,你莫要忘記了樑老將軍,你的祖父爲何會身首異處……”
“你要說什麼?”換做梁紅玉招架不住了,看着眼前的柔奴,柔奴低微的嘆口氣,“你剛剛提醒我,現在我不妨也提醒提醒你,忠君愛國是好的,但是莫要忘記了,你的血海深仇,大概與我是一模一樣……”
“一樣?”梁紅玉驀地回想起來,爹爹與祖父英勇就義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兩個人臉上寫滿了義無反顧,寫滿了悵惘與深深的無奈,不過父親與祖父聽天由命,面對朝廷的鷹犬,並沒有激烈的反應。
“其實是皇上殺了他們,對嗎?”
柔奴看到梁紅玉臉色變了,只能嘆口氣,望着梁紅玉,好像真正同病相憐。
“是疑心,人都是有疑心的,當年的曹操……”梁紅玉還要說什麼,但是發現咽喉乾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