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說:“嘿,說來話長啊。咱們臺溝有個僞軍連長,外號叫周大眼。這小子頭頂生瘡、腳底下冒濃——壞透腔啦。他整天打粳米罵白麪地,抽上大煙就來勁,可臺溝街東家串西家走,看上誰家的姑娘、媳婦就楞往連部拽。他當連長這麼幹,當兵的也跟着學。滿臺溝都叫他們糟塌得雞飛狗跳,老百姓恨得牙根子發癢,恨不能叫天老爺嘎崩打個脆雷把他們擊死。周大眼他年輕時候就是鬍子頭兒,抓秧子綁票,經常拿百姓當靶子練槍,槍法很準。日本鬼子佔領了東三省,他就一頭栽進鬼子的懷裡,成了日本人的一條狗。當時離臺溝30多裡有你們抗聯一師的二團,探到周大眼的惡行,打算瞅機會收拾他們,爲民除害。可週大眼也挺鬼,抗聯怎麼引逗他,他也不敢出臺溝街。他向上司告急,小鬼子從奉天調來個叫野村太郎的少佐來協助他防範。這個野村太郎一到臺溝,周大眼對老百姓非打即罵,折騰得更兇啦。尤其是聽說抗聯二團都過江到蘇聯去了,這個周大眼更是瘋狂。最近,這個周大眼突然看上我大兒子沒過門的媳婦了。他到我親家家裡硬是把姑娘拽走糟蹋了,逼得姑娘含恨上吊自殺。我這倆兒子一氣之下,半夜去找周大眼報仇,結果等不到周大眼,他們倆一急眼殺了一個漢奸哨兵。爲了安全,我和倆兒子說,咱們投抗聯去吧,投了抗聯就能殺了周大眼。這不,咱們爺三個就按照大約摸的方向跑出來踅摸你們抗聯。”
虎娃說:“大叔,我們抗聯殺這個周大眼不成問題,有的是辦法,你們回家等好消息吧。”
老者說:“我們現在回不了家了。家都被周大眼給燒了。我們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虎娃說:“原來你們刺殺周大眼的事情暴露了。那我問你們,你老叫什麼名字?”
老者說:“我叫馬玉嶺,這個是我的大兒子,叫馬洪山,這個是我二兒子,叫馬洪江。”
虎娃說:“那你們是專程來參加抗聯的?”
馬玉嶺說:“是啊,把一個漢奸殺了,我們就剩這一條道兒了。”
虎娃說:“你們爺三個都有什麼技能啊?”
馬玉嶺說:“我是個老莊稼把式,大兒子是個羊倌兒,二兒子給人家打短工,什麼活兒都會幹。”
虎娃說:“你們爺三個參加抗聯。除了打仗,還要種地、放羊,幹不幹?”
馬玉嶺說:“幹吶,只要讓我們打仗、報仇,啥活兒咱們都幹。”
虎娃說: “那好吧,你們幾位就跟我們到營地。先接受軍事訓練,然後報仇去。”
馬洪江說:“長官,我們咋稱呼您?”
趙長海說:“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官兵平等,不叫長官,叫同志,或者叫首長。這位是我們抗聯一師特戰營的趙營長,我是趙副營長。起來,幫助扛點兒東西,走吧。”
馬洪山說:“那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抗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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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海說:“沒錯。”
馬玉嶺爺三個加入了隊伍裡,從三個小戰士肩上接過彈藥箱子就跟着隊伍出發了。
戰士們滿載而歸,不僅有大量的槍支彈藥,還有不少的大洋金票。回到了營地,戰士們一陣歡呼。
趙長海說:“姜教導員,營長說這些槍支彈藥和大洋金票交給你保管。”
姜明彩高興地說:“咱們這不是發大財了嗎?”
趙長海說:“這纔拿回來個零頭,大部分都隱藏起來了,明天晚上,咱們再去扛回來。還有,這是半路上遇到的爺三個,說啥也要加入咱們抗聯,你給編個號吧。”
小川次郎在一堆亂草上坐着,鬍子老長,面無血色,骯髒不堪。
一個送飯的日本兵偷偷告訴小川次郎說:“副大隊長,明天就要把你送到關東軍軍法處了。”
小川次郎渾濁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希翼的目光。他點點頭,嘶啞地說:“謝謝。”
喬二寶帶兩個偵緝隊的心腹與倆鬼子小隊長喝酒。一個個喝得暈暈乎乎,晃晃蕩蕩。喬二寶假意與一個叫井上的鬼子小隊長閒聊。
喬二寶說:“井上君,小川副大隊長的案子該完了吧,咋還不放出來。”
井上說:“這一段沒人理他,也根本沒辦他的案子。這回行了,明天就把他送到軍法處了,夠他媽地喝一壺的。”
喬二寶頓時警覺起來。
當天下午,王玉梅從縣城公共廁所房檁子縫裡摳出小字條,出來坐到馬車上。
王玉梅對爺爺說:“有了。”
爺爺說:“咱們回家。”
爺爺趕着馬車回到家裡,進了屋就對奶奶說:“虎娃這個憋犢子也該回來了吧。好幾天了,不見人影。”
奶奶說:“老頭子,你還說我犯賤,你不犯賤吶,這是幹啥呢?”
爺爺說:“我有正事兒呀,來情報了。誰像你,一天到晚孫子孫女地沒完沒了地嘮叨。”
奶奶說:“啥情報?”
爺爺說:“鬼子明天要把小川次郎送到哈爾濱的軍法處去。”
奶奶說:“那就讓飛虎它們跑一趟吧。”
爺爺說:“晚上天黑透了再說吧。”
晚間,爺爺家西屋地道里傳來了暗號,付麗梅趕緊把炕琴櫃挪開。
付麗梅高興地說道:“虎娃回來了?可把你爺爺奶奶想壞了。”
虎娃說:“嬸子,世雄咋樣?”
付麗梅說:“挺好。爺爺奶奶還要找你呢,快到東屋去。”
來到東屋,虎娃說:“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爺爺說
:“媽拉個巴子地,我以爲,當上了營長就不要這個家了呢。”
虎娃說:“嗨,爺爺,哪能呢,這不回來了?”
奶奶說:“你爺說有情報了。你們研究吧,我給你整點兒飯去。”
虎娃說:“爺爺,啥情報?”
爺爺說:“鬼子明天要把小川次郎送到哈爾濱的軍法處去。”
虎娃說:“那可不行,咱們在半路上得截住他。”
爺爺說:“那你現在調兵也來不及啊。”
虎娃說:“那就不調兵,我一個人去。”
爺爺說:“不行,我和玉梅跟你去,咱們到鬼子汽車經過的一個堡子,叫柳集鎮,在那看看,車裡的是不是小川次郎,如果是,咱們就抄近道伏擊他。”
虎娃說:“玉梅嬸子的軍事素質咋樣了?”
爺爺說:“不錯,挺能吃苦,打實戰完全可以了。我說他奶,你去把玉梅找來,咱們家的營長有任務了。”
虎娃說:“爺爺,你真能逗。”
奶奶進來說:“你爺就這麼幾天就想你了,嘴上還不說,淨裝相,反過來還像模像樣地笑話我。”
王玉梅來到後,爺爺說:“明天虎娃和你、我,咱們三個人去截一輛鬼子的軍車,要殺掉車裡所有的人。其中一個重要人物是縣城鬼子守備隊原來的副大隊長小川次郎,他也是德順平頂山慘案的2號元兇。”
王玉梅說:“太好了,這回可有實戰機會了。”
虎娃說:“咱們需要趕着馬車去,下半夜三點就要動身。嬸子,你把孩子領來,就在西屋住吧。”
王玉梅說:“我這就領孩子去。”
奶奶說:“我可以參加這次行動嗎?”
爺爺說:“你在家看孩子吧,麗梅燒火做飯還不太熟練,也需要你照應着。”
虎娃說:“那我先把武器彈藥準備一下。”
虎娃一個人在東廂房擦拭一挺輕機槍、三把駁殼槍、三把匕首,然後把所有槍支和子彈、10枚手雷都裝進一個小號麻袋裡,再把這個麻袋有裝進一個裝有草料的大麻袋裡。
早晨天不亮,爺爺和虎娃、玉梅乘坐馬車向着柳集鎮疾駛。大約跑了兩個時辰,來到鎮子大門外的一個高坎附近。
爺爺說:“就在這吧,咱們不進鎮子。看見沒,這是一個高坎,凡是有鬼子的軍車路過,虎娃就到高坎上站着,看看車裡有沒有小川次郎。如果有,咱們就抄南面的小道,越過那個丘陵,就會截住那輛車。”
王玉梅說:“鎮子里人多,汽車走得慢,時間夠用。”
虎娃說:“那好,就按照爺爺說的辦。”
突然有人厲聲問道:“喂,你們是幹什麼地?”
虎娃回頭一看,是兩個挎槍的漢奸便衣,水當尿褲地走了過來。
爺爺迎上前去說:“老總,我們準備進鎮子裡,這不和親戚約好了,在這裡會合,好揹着人家的媳婦合計合計家裡的亂頭緒事兒。”
一個瘦高個子說:“你們有良民證嗎?”
爺爺說:“有,有啊。”
說着話,爺爺就把三個人的良民證遞了上去。
瘦高個子看看良民證,又推了推麻袋說,你把麻袋打開,裡邊是什麼東西,這麼沉。
爺爺回過頭來瞅了虎娃一眼。
虎娃會意,趕忙過來說:“我來打”。
話音未落,虎娃用胳膊肘子一下子撞擊在瘦高個子的心口窩上,瘦高個子當即就蹲了下去。同時,虎娃用頭一下子撞向對面小個子的臉部,小個子毫無防備,頓時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隨即,爺爺擰斷了瘦高個子的脖子,虎娃用一隻手一使勁兒就掐斷了小個子的喉嚨。
這一切,來得竟是如此的突然。王玉梅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兩個漢奸就斃命了。
王玉梅說:“哎呀,我的媽呀,虎娃的動作也太快了,我還沒分清個數呢,這就拿下了。”
爺爺說:“把槍和子彈、兜裡的東西全下了。然後把屍體扔到後邊的土坑裡面。”
一切搞定了以後,大老遠地就響起了汽車的聲音。
一輛鬼子的卡車過來,虎娃站在高坎上,假裝拿個馬鞭子敲打脫下來的布鞋,眼睛在瞟着卡車裡的所有乘員。卡車過去後,虎娃向爺爺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第二兩卡車過來了,虎娃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進行瞭望,還是沒有小川次郎,又向爺爺搖了搖頭。
第三輛卡車過來,虎娃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進行瞭望,還是沒有小川次郎,再次向爺爺搖了搖頭。
虎娃走下高坎問:“爺爺,情報準確嗎?”
爺爺說:“準確呀。你說說這三輛車上都有什麼人物?”
虎娃說:“前兩輛都是鬼子兵,沒有小川次郎。剛纔那一輛除了鬼子兵,就是一個乞丐式的人物,灰頭土臉,長毛咧斜地坐在車廂的中間,就像是傻子一樣。”
爺爺說:“壞了,因爲小川次郎被川上靖一押在監獄裡那麼多天,沒有梳妝打扮,必然會灰頭土臉的。我的小祖宗啊,那就是小川次郎啊!”
虎娃說:“爺爺,你們倆在這等着,我去追他。”
虎娃說完,卸下棗紅馬,從大麻袋裡拿出輕機槍和駁殼槍,揣上兩顆手雷和幾梭子子彈,急急忙忙騎着馬向南面的丘陵馳騁而去。
虎娃越過南面的丘陵,就看見一輛鬼子的卡車開了過來。在距離卡車200米遠的時候,虎娃在望遠鏡裡面發現,正是小川次郎乘坐的那輛卡車。虎娃急了,端起輕機槍,
騎在馬上,就對着鬼子的卡車“噠噠——“地開始射擊。鬼子們開始還有回擊的槍聲,虎娃的機槍一陣掃射以後,鬼子們沒有了還擊的聲音,但卡車還在向前疾駛。虎娃只好斜背起機槍,快馬加鞭急追。
鬼子的卡車駛進一個村莊,小川次郎扒拉開壓在身上的鬼子兵的屍體和傷兵,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向前方望一望。卡車突然停了下來。小川次郎不顧死活,急忙跳下車來,向村子裡的衚衕裡跑去。
虎娃騎馬按照汽車的痕跡繼續追攆。當穿過村莊的時候,虎娃發現鬼子的卡車,急忙騎馬上前一看,鬼子的司機和駕駛室裡的一個鬼子軍官流血過多死亡了,車廂裡有十幾個鬼子的屍體,還有三個鬼子的傷兵在呻吟。一個鬼子傷兵哆哆嗦嗦地端起三八槍意欲反抗。虎娃擡手“叭叭叭——”就是三槍,駁殼槍的子彈瞬間穿過三個鬼子傷兵的頭顱,紅白相間的腦漿和血水立即噴了出來。
虎娃跳上車廂裡,扒拉開鬼子的屍首,卻沒有那個乞丐式的人物。
虎娃趕緊在村子裡四處尋找。
想起機槍的聲音後,村子裡的老百姓都慌慌張張地奔向後山避險去了,還有的躲在家裡,閂上大門、二門,一聲不響地躲在屋裡。
此刻,小川次郎慌慌張張地跑着。聽見後邊的馬蹄聲,慌不擇路地跳進一個大糞池裡,身子龜縮在糞池裡,把一個大糞勺子扣在頭上。
虎娃騎馬路過大糞池,一股臭味迎面撲來。虎娃一捂嘴,四處張望一下,就回身向村子裡奔去。
幾輛卡車載着鬼子兵和僞軍,從鎮子裡向村子駛來,速度很快。
虎娃聽見卡車的聲音,來到村口查看,發現情況不妙,急忙騎馬向村外的密林中轉移。
鬼子和僞軍100多人,衝進了村子。小川次郎從大糞池中爬了出來,頓時被幾個鬼子兵和僞軍包圍。小川次郎渾身上下沾滿了大糞,臭烘烘地站在那裡。
小川次郎站在那裡喊着:“嗨——,我是原湯縣日軍守備隊的副大隊長,因爲違反軍紀,押送我到哈爾濱,結果剛纔被抗匪襲擊。他們要殺我,我只好躲起來。我求你們把我送回湯縣吧。”
鬼子一個小隊長趕到後,小川次郎又說道:“我是小川次郎,你是守田小隊長吧?”
守田小隊長說:“你就是咱們的副大隊長小川君?”
小川次郎說:“是的。守田君,請你派人把我送回縣城吧,現在這裡很不安全,我隨時都會喪命的。”
守田小隊長命令士兵說:“打水來,給他沖洗沖洗。”
兩個鬼子兵打來兩桶井水,對着小川次郎就澆了過去,小川次郎被井水凍得嘴脣發紫,渾身直打哆嗦。
守田小隊長說:“這個人冒充我們皇軍的副大隊長,把他捆起來!”
兩個鬼子兵不由分說,上前把小川次郎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
守田小隊長命令說:“把他帶到鎮子上去!”
小川次郎喊着:“守田君,我真的是小川次郎啊,我求你別綁我。”
小川次郎在柳集鎮日軍小隊的院子裡被帶下了汽車。守田命令:“這個人渾身上下臭烘烘地,就把他綁在院子裡吧。”
小川次郎被綁在院子裡的一棵樹幹上。
守田小隊長過來說:“你是不是小川君,我去打電話覈實一下,如果是,馬上就送你回縣城。如果不是,看我不活剝了你的皮!”
守田小隊長來到日軍小隊隊部,給川上靖一打電話。
守田問道:“您是川上大佐嗎?我是柳集鎮小隊隊長守田。剛纔,一輛我們大隊的軍車在附近遭襲,車上的15名皇軍士兵全體玉碎,一名乞丐式的人物僥倖存活,他渾身都是大糞,蓬頭垢面,髒亂不堪,自稱是原來我們大隊的副大隊長小川君。”
川上靖一電話音說:“什麼,押運車遭襲?你馬上把小川次郎派車給我送回來,不準出差錯。”
守田說:“嗨依!”
守田來到院子裡,一大羣日本兵正拿着柳樹條子在嬉笑抽打着小川次郎。
一個日本兵說:“你他媽地敢說是我們的副大隊長,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說完,用柳樹條子狠狠抽到小川次郎的臉上。
一個鬼子兵又打來一桶井水,澆到小川次郎的身上。
小川次郎罵道:“八嘎!”
一個鬼子兵說:“他媽地,你還敢罵人,這就是個瘋子。”
這個日本兵順手解下自己的皮帶,劈頭蓋臉地抽起小川次郎,小川次郎的額頭上頓時冒出鮮血。
守田小隊長過來大喝一聲:“住手!他真的是小川副大隊長。馬上燒水,給他洗澡,理髮,換衣服,把他送回縣城。”
在大路邊的密林裡,爺爺對虎娃和王玉梅說:“咱們在這裡伏擊他們就行。咱們在高處,便於觀察和投彈。這次虎娃一定要看好,看準,咱們再動手。
虎娃紮了幾個僞裝帽子,三人埋伏起來。
小川次郎洗完澡,理完髮,換好了衣服,包紮了腦袋上的傷口。氣呼呼地坐在院子裡的一個木凳子上一會兒一個噴嚏。
守田過來說:“小川君,實在對不起,剛纔是我的士兵失禮了。”
小川次郎說:“你們把我折騰感冒了。什麼時候走?”
守田說:“現在就出發。”
守田轉身大喊:“一小隊全體上車出發!”
一個小隊的鬼子,分別登上三輛汽車。守田把小川次郎恭恭敬敬地讓上汽車駕駛室,三輛汽車出發了。
(本章完)